她蹙了蹙眉,在房門打開的一瞬間,向后側身,又回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又過了大約有幾分鐘,房間打開了。
裴音朝著那邊看了一眼。
一個戴眼鏡,拿著公文包的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她起身,和這男人打了個照面。
男人微微頷首,避開她離開了。
裴音問林伯:“這是爺爺的朋友么?”
“是來談事情的,”林伯起來也并不想要多說什么,就做了一個手勢,“請進吧。”
裴音朝著林管家打了個手勢,沒讓林管家跟進來。
她輕手輕腳的走進來,裴老爺子背對著門口,“幫我倒杯水。”
裴音倒了一杯水,朝著床邊走過去。
裴老爺子撐著手臂坐起來,抬手要拿這水杯,看見裴音,手中的動作就一下頓住了。他一時間沒了動作。
“音音?”
裴音點了點頭,“是我,爺爺。”
裴老爺子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怎么來了?趕緊坐,你這小丫頭,來一趟也不說。”
裴音笑了一聲,“我可不能說,想要給爺爺一個驚喜呢。”
裴老爺子又罵了林管家幾句,“都來了還不吭聲,還讓你幫我倒茶,”
“那可不,還不興我多伺候伺候您了呀。”
裴音滿打滿算,也有五年沒見過裴老爺子了。
當年,她被冤入獄之后,裴老爺子就回到了祖祠中養病,一直到現在。
爺爺也不再是記憶中的模樣了。
臉上皺紋紋路更深,頭發滿白了。
裴老爺子其實早在c市的時候頭發也白,卻是時常染發,到了老宅這邊,倒是閑散了。
“還是自然點好,本身也就是一把年紀了,身子骨不如以前,就算頭發再染成黑的,歲數也年輕不了了。”
裴老爺子拍了拍裴音的手,“倒是小丫頭,你長得越來越水靈了,我都不敢認了。”
裴音笑了笑,將水杯接來,放在了桌上。
她跟裴老爺子說了一會兒裴家的情況,嘮了一會兒家常,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裴老爺子忽然起了個話題。
“你的案子,我讓老林給我讀了讀。”
裴音轉過頭來。
“你別怨爺爺,當年……你大伯父走的太匆忙,等到料理完你大伯父的喪事,你那邊也因為證據確鑿塵埃落定了,幸而是去了精神病院,只有活著也才能有希望。”
裴音定定的看著裴老爺子:“是因為……我不是裴家人么?”
裴老爺子臉色陡然一變。
他和裴音沉默的對視了十幾秒鐘,他忽然咳嗽了起來。
林管家跑了進來,又是幫裴老爺子撫著背,又是遞水。
裴老爺子擺了擺手,“老林,你先出去。”
林管家看了裴音一眼,轉身出去。
裴老爺子用紙巾擦了擦嘴,靠在靠墊上,因為咳嗽的久了,聲音有些虛。
“你知道了?”
裴音沒有說話。
裴老爺子靠在靠墊上,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
“本來想著,這事兒既然是做了,就瞞你一輩子,你還是知道了。”
“是只瞞著我么?”
裴老爺子看向裴音,沉默良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音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張折疊的a4紙,遞給了裴老爺子。
裴老爺子手顫巍巍的接過,看了一眼上面的字。
他搖了搖頭,“你怎么想到去做這個DNA鑒定的?”
裴音依然沒有回答。
裴老爺子卻也好似沒想要裴音的回答。
他喃喃著說:“其實,老三媳婦兒當年在推入產房產女的時候,生下的是一個死胎。”
裴音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那……”
“當時的主治醫生是我的熟識,這件事情就沒有告知老三和他媳婦兒,就告訴了我,我知道老三媳婦兒對她的這一胎女兒是有多用心,怕萬一這事兒忽然說出去,兩人受不住,就和柏思私下里決定,將同一天在醫院里出生的你,換給老三媳婦兒。”
當時,醫院里同一天產子的,還有另外一個產婦。
只是產婦當時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了,孩子也一直處于無人認領,倘若沒人認領的話,那就只能送福利院了。
“是柏思提議的,說把你抱來,就當做是裴家人。”裴老爺子說,“柏思一直宅心寬厚,我就同意了,這件事情只有我和柏思兩人知道,從來都不曾對第三人提起過。”
可到底沒有不透風的墻。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連裴老爺子都察覺到葉闌珊對裴音,不像是一個母親了。
吃穿用度都是在裴家的,和裴玥是一樣的。
可是關愛少了。
投注在裴音身上的眼神也少了。
漠視卻多了。
在一個正在成長的孩子心里,能敏感的察覺到關愛和漠視的。
從五年前的那件事,葉闌珊和裴聯誠,更甚至比柏思都還要冷漠,仿佛進入看守所之中的,并非是他們的女兒一樣。
那個時候,裴老爺子就確認了。
他們知道了。
就如同現在的裴音也知道了一樣。
裴老爺子咳了幾聲,“你還記得我叮囑你的玉簪么,說是你母親給你的……那玉簪,其實不是老三媳婦兒給你的。”
這是一個漏洞。
興許,葉闌珊就是從這件事情上有了疑慮,又去做了親子鑒定。
“那是你媽媽留給你的。”裴老爺子說,“那玉簪就在襁褓里層包著,柏思一直幫你保管著,等著你懂事了,才給你。”
裴音這一路上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
裴老爺子眼神有些無奈。
“音音,我是把你當成親孫女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