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董事會的當天，裴音來到了現場。
    她穿著一條寬松的黑色裙子，黑色長風衣，顯得皮膚蒼白如雪，只是定定的掃一眼在座的諸位股東，就讓人心里膽寒。
    她的目光，太過干凈，干凈到只有一種顏色，那就是黑色，黑到濃郁的宛若一灘靜置的死水。
    “我沒有來晚吧。”
    裴音輕輕地問。
    沒人回答她。
    湯夫人站了起來，笑容可掬道：“音音你怎么來了？”
    “我是股東，股東大會自然是要來露下臉了，”裴音說，“只可惜，如果不是我臨時起意要來公司里看一看，倒是錯過了這一次的股東大會了。”
    這話兩層意思。
    第一層，她來公司，并非是內部人通風報信，而是臨時起意，和在座的任何一位都沒關系。
    第二層，她是來露臉的，認識一下，并非搶權。
    湯夫人說：“是看你身體還沒養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沒有通知你了。”
    她招呼助理：“給音音小姐搬一把椅子過來。”
    裴音落座。
    她和張景堯之間隔著四個位子，和他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沒有開口。
    心照不宣。
    住持會議的助理看了一眼湯夫人。
    本來是想要聯合抵制裴音的，這下裴音都到了，這會還要開下去么？
    裴音微微一笑：“按照你們的議題繼續吧，我身為一個新股東，是帶著學習的態度來的，我洗耳恭聽。”
    助理這才磕磕絆絆的開始。
    當說到裴音吃空餉，不作為的時候，裴音舉起了手。
    “我有問題。”
    助理：“請、請說。”
    裴音站起來，“剛才湯夫人才說我身體還沒養好，我還在養病階段，能帶著病來到董事會上，已經是精神可嘉了，還需要我有什么作為呢？”
    她轉向湯夫人，“是吧，敏姨？”
    湯夫人原名湯敏，她本和張老爺子是同輩的，可裴音現在卻故意稱她為姨，硝煙的味道越發濃烈起來。
    湯敏瞇了瞇眼睛，嘴角徐徐笑了起來，“是啊，身體最重要。”
    有湯敏這句話在先也沒人敢繼續攻訐裴音了。
    只是最后，湯敏提出了一個策略。
    “音音啊，你說，這個吃空餉的時候，已經讓人提出來了，你也不能叫你爺爺覺得你能力不行，那你看，總要挑一個項目好好地練練手吧。”
    “比如？”
    “我這里有幾個項目，我叫助理拿給你。”
    “好，那就多謝敏姨了。”
    裴音回去的路上，拿到了湯敏給的項目書。
    全都是在國外的項目，從F洲到Y國，不同的國家不同的項目，可有個共同點，就都是很棘手。
    洛晴晴有些擔憂，“音音，你真要去嗎？”
    “當然要去，不過不是現在。”
    她現在肚子里還懷著一個不穩定的孩子，她必須等孩子穩定下來之后。
    裴音出現在張氏的股東大會的消息，不脛而走。
    裴家也都知道了。
    裴玥一整個下午都顯得悶悶不樂的。
    張禹赫已經一個星期都沒有主動聯系過她了。
    她每每打電話過去，張禹赫都是說忙，工作上的事。
    她的心情不佳，也落入了葉闌珊的眼睛里。
    葉闌珊去問裴玥，“玥玥，是因為張禹赫的事？”
    裴玥點了點頭。
    葉闌珊蹙眉，“張禹赫是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沒有，只是……”裴玥抿著唇，好似是十分糾結的模樣，“也許是我多想了吧。”
    “你沒有多想。”
    葉闌珊也是女人，她知道女人的直覺最正確。
    張禹赫和裴玥之間，也一定是出現了問題。
    可在任何時候都能出現問題，卻唯獨不能是現在。
    現在裴音在張家的風頭一時無兩，裴老爺子也因為裴音在張家得寵，對她青眼相看，她手里只有公司里的一點實權，對她來說，根本就不夠。
    她想到了一個人。
    葉闌珊知道家里面的生意，以前都是二房負責的，和張家有十分緊密的對接，對接人就是湯夫人。
    她主動聯系了湯敏。
    “湯夫人，你好，我是葉闌珊，我是裴家……”
    “我知道，”湯敏打斷了葉闌珊的話，“裴三夫人，我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
    她本來還想要在裴家物色一個好的合作對象，沒想到倒是直接就送上門來了。
    葉闌珊的身份，倒是十分合適。
    “不敢，應該是我對湯夫人久仰才對。”
    “不知道你打電話找我，是有什么事？”
    葉闌珊說：“我知道湯夫人現在十分苦惱，本來一家人闔家團圓，卻偏偏多了一個人，我了解你的這種想法，感同身受。”
    湯敏嘆氣，“是啊。”
    這樣的話題，好似就一下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湯敏說：“也不是說音音不好，雖然說和老爺子有血緣關系，卻是隔著輩，再說了，二十多年都沒回家了，現在忽然回來，就算是再親近，也是一個陌生人，現在就好像是一個陌生人闖進了我的家里一樣。”
    葉闌珊實在是太理解這種感覺了。
    在她知道裴音并非是她的親生女兒之后，她就覺得以前對裴音的那些好，讓她平白心里犯惡心，就好似都是喂了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