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音心中涌動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和裴騫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里,也看出了同樣的神色。
裴騫把車停了。
“現(xiàn)在下去?”
“再等一下。”裴音說。
又過了一會兒,裴音甚至不知道裴玥這個時間在想些什么。
江邊的風有些冷,冷的刺骨,吹動著裴玥的長發(fā),身上的衣裙被風鼓動起來,好似是一只即將翩然欲飛的鳥。
她踩上欄桿,雙手緊緊地握著冰冷的欄桿。
身后,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三姐。”
裴玥有些吃驚的轉(zhuǎn)過頭來,看向裴音。
“你回來了。”裴玥還不知道裴音從國外回來的消息。
“是的,我回來了,”裴音低頭,眼光落在了裴玥緊緊攥著欄桿的雙手,因為過分用力,裴玥的手指關(guān)節(jié)顯出一層青白。
“只是我沒想到,我回來,見到的就是你想要……自殺?”
裴玥想要反駁,可卻好似是堵塞在喉嚨口,聲音一個字都發(fā)不出來。
“是因為爺爺?shù)乃溃€是因為葉闌珊的鋃鐺入獄,還是因為裴聯(lián)誠的即將再娶?”裴音頓了頓,“又或者是因為……張禹赫對你的始亂終棄?”
裴音每說一句話,都讓裴玥的臉色更白一分。
最后她臉色慘白的幾乎搖搖欲墜了。
只是,她死死地攥著欄桿。
“三姐,這點事你如果都經(jīng)受不了要尋死的話,那我也不會攔著你,”裴音說,“人活著比這點打擊要多的多了,你活不下去的。”
“你又不是我!”裴玥轉(zhuǎn)過頭來,雙眼通紅,“你現(xiàn)在過得好,你……”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過得好?”裴音的語氣很冷,每個字都好似是從齒縫中滲出來一樣,“我在被葉闌珊打壓栽贓陷害的時候,你在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母愛,我在看守所里面被冤枉審訊的時候,你在光亮的教室里面上課,我在被湯夫人陷害暗害的時候,你在和張禹赫風花雪月,我現(xiàn)在能有的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擁有的,也是我自己一個人扛過來的。”
裴玥張了張嘴,她說不出話來。
她找不出話來反駁。
裴音說的都對。
裴音繼續(xù)冷冷的說:“別以為全天下就你自己最慘,有的是比你更慘的人,只是那些人不像你傷春悲秋,他們擦干血淚,繼續(xù)前行罷了,你看到的只是他們光鮮的外表,從來都沒有追究過他們的曾經(jīng),是否也這樣辛苦!”
她向后退了一步,“你想要死,我不攔著你,你跳吧。”
她轉(zhuǎn)了身,“車就在后面。”
裴音沒有陪著裴玥再站在橋欄桿旁邊。
裴騫有些擔心,“裴玥她……”
“她不會跳的,”裴音側(cè)頭,把車窗升了上來,“她沒這個膽量。”
和裴玥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對裴玥的性格了若指掌。
裴玥不敢。
裴音低頭和小凌聊天。
裴騫卻是不敢放松分毫,看著車窗外面,已經(jīng)解開了安全帶,預備著一旦裴玥有什么風吹草動,就沖出去。
就這樣,過去了十分鐘,裴玥終于轉(zhuǎn)了身。
她走到車旁,拉開了后車座的門,上了車。
夜風吹的她的臉色蒼白如雪。
裴騫:“玥……”
裴音收了手機,“開車吧,二哥,先送三姐姐回家。”
這句話把裴騫的話都給打斷了。
他也就不再多問什么,重新發(fā)動了車子。
裴音順手開了電臺,調(diào)了一個音樂頻道,聽著里面的歌。
一直到了裴玥現(xiàn)在的住處。
是一個高檔小區(qū)。
原本裴家大宅也被抵押給銀行了,裴聯(lián)誠在一處高檔小區(qū)給裴玥買了一套新房,地段不錯,環(huán)境也不錯。
裴玥打開車門,裴音叫住了她。
“三姐姐。”
裴玥扭過頭來。
裴音說:“以前的人生是葉闌珊幫你安排的,可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裴玥的眼神里出現(xiàn)有片刻的迷惘。
“怎么走?”
“用腿走。”
裴玥:“……”
裴音說:“你想的太復雜了,三姐,做人也不是非要當人上人才能活下去的,比你差的人很多,嫁人,也不一定非要嫁給高門大戶才好,你自己過的舒心愜意最重要,別人怎么看的,都是別人的事,他們眼紅也好,嘴碎也好,你的日子,依舊是過給你自己的。”
等到車開走了很遠,裴玥還站在路邊,沒有動。
車轉(zhuǎn)彎,后視鏡中,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裴音收回目光。
裴騫說:“音音,其實你一點不冷血。”
“誰說我冷血的?”裴音反駁了一句,“我的血可是熱乎的。”
裴騫笑了起來。
他知道裴音從來都不在意這些話,可他還是要說。
自從裴家出事后,裴音就出了國,外面都是一些閑言碎語,說裴音有圖謀,又說裴音冷血,根本就不顧念著養(yǎng)育之恩。
可裴騫作為裴家人卻是知道的,若不是裴音的主意,恐怕現(xiàn)在整個裴家都已經(jīng)傾覆了,覆巢之下,他們一個也別想逃脫。
錢財沒有了,可以再賺。
可一旦是人的身上多了污點,恐怕這一輩子就再難抬起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