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妮一直處于矛盾的心理當中。今天，她對左濤的確顯得過于親昵了。也許，這已經給了左濤嚴重的誤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必要這般屈尊俯就。但是，至少有一點她還明白，有時候退即是進，進則是退。總之她不能翻臉不認人了。

左濤正在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馬小妮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真的是改變主意了嗎？他不相信。她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套他一句實話。可那句實話真的那么重要嗎？知道了又如何？如果僅僅是想知道真相而不追究，他不介意告訴她。可是，這到底有何用處？難道能將罪犯繩之以法。在城里的那伙兄弟做了不少非法的事兒，這些他都知道，可他們還不是逍遙法外，何況是一件已經過了訴訟時效的陳年往事，何況任何的審判已經于事無補，也許，她還是不知道真相為好。

但馬小妮不是僅僅想知道是誰玷污了姐姐的清譽，而是想知道姐姐到底是自殺還是別人把她推下懸崖的。但后一點其實左濤并不清楚。

馬小妮默默地走過去，對左濤說：“還是讓我來吧。”

左濤差不多已經在筲箕里切好了白菜，問：“還要做什么？妹妹盡管吩咐。”

馬小妮說：“我家是為了感謝你昨天來幫忙劈柴的。怎么好勞你大駕。”

聽到她如此冷漠的言語，左濤長長地嘆了口氣。“小妮，如果你不喜歡看到我在這里，你說一聲。我可不想鬧得你心情不好。”

沒想到左濤一眼就看穿了馬小妮的心思，馬小妮吃驚地望著他。

“如果你的殷勤僅僅是為了讓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你關心的事情的話，我想我真的沒必要在這里……”

“不，濤哥，我沒這樣想。”

“可你明明心事重重，很不高興。”

“我只是為我媽感到傷感。”

“哦，嬸娘今天看起來很不好，怎么不去看醫生？”

“她說她有藥，我叫她去大醫院里看看，她死活也不去了。說……”馬小妮眼里含著淚水。

“說什么？”

“說不想死在醫院里。”她的淚水像豆似的掉落下來。

左濤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只有沉默著。

“我去叫我三爹來給她看看吧！”左濤說著要走。

馬小妮說：“不用了。謝謝你！”

“怎么能不看醫生呢？”

“媽媽說休息一兩天就好了。”

左濤也知道，唐善玉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器質性的病變總是治標不治本的，左濟民的藥似乎已經對善玉的病起不到任何作用。他有一種預感，善玉似乎已經挨不過這個冬天了。

“難道就這樣……”左濤不敢把話說完，“等死”這兩個字太沉重也太傷人。

“我也不知道。”馬小妮說，這時她開始慎重考慮吳總的邀請，也許，母親真有不測，那是她唯一的選擇，而且是個不錯的選擇。也許，她的一生將因此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她很想聽聽左濤的意見，問：“你說說，我是不是應該答應吳總，到他那里去？”

“你是怎樣想的？”左濤懇切的話表明他不是馬小妮的敵人，而是一個朋友。

“也許，總有一個時候我會去的。但我不想過低聲下氣的生活。”

“但是，”左濤肯定地說，“還有哪里比吳總那里更好的嗎？”

馬小妮驚訝地看著他，原本以為事事與她作對的左濤竟然完全站在了她的立場為她考慮。

“你也覺得我應該去？”

“你應該去。”左濤肯定地說。在這個有些傷感的語境中，左濤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能拋棄前嫌，放棄那些美好的期盼。也許，他已經把欲擒故縱之法演繹得登峰造極。

不管怎樣，此刻，左濤在馬小妮眼里已經成為了一個朋友，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摯友。

又回到馬小妮關心的話題。“我姐的事兒，你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你能告訴我嗎？”見左濤毫無反應，馬小妮繼續說，“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我也不會找誰尋仇，也不會上訴。”

“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左濤開導她。

她黯然神傷的表情讓左濤動搖。“這里說不方便，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但是，你必須保證僅僅是你知道而已，把知道當做不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嗎？”

馬小妮臉上有些喜色，“我向你保證！”

左濤掩飾著內心的喜悅，終于有一個機會解決他心中的疑問了，馬小妮要探他的口風。他何嘗不想問問她更多的實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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