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決!你們兩個到底在干什么!”先島光指著手上被改得亂七八糟的設計圖,覺得眼前一黑,這壯碩還長著幾條魚的木雕到底是什么啊!而在他前面的朝鳥悠和木原紡則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
木原紡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學生一樣,沮喪地站著,背景板都換成了陰郁的顏色;他身旁的朝鳥悠則不死心繼續勸說著先島光,先島光看著眼前兩個人,覺得頭都大了,朝鳥這樣他可以理解,畢竟朝鳥經常做出大家理解不了的事情,但為什么紡也會跟著做這種事啊,而且他好像真的很失落的樣子。
“光同學你沒有時尚的敏銳度,這樣可是會被社會拋棄的。”朝鳥悠說道。
先島光放棄跟她對話,望向木原紡,而木原紡滿心期待的設計被否決,一旁還有個不停拱火的朝鳥悠,他此時的內心也是低落無比,轉頭避開了先島光投來的視線。
“……”“誰能來管管這兩個人啊…”先島光一時之間覺得喪失了好多快樂,有氣無力地說。
遠處的千咲縫補著手上的玩偶,時不時看向站得筆直,理直氣壯的朝鳥悠和木原紡,以及他們身前被氣得不輕的先島光,傍晚的光打下來,將他們的影子打得很長。
此時愛花買完了菜回來,對她們揮手吆喝一聲,要抱著一堆木材走來,詢問了愛花些什么,愛花則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像是說了句“交給我了!”千咲的眼神溫柔得快要沁出了水一般。
真希望一直停留在這一刻。
“怎么了嗎?”伊佐木要抱著木材走了過來,他剛剛去到存放木頭的地方,不見一人,只看到制作到一半的祭海女,朝鳥悠也不在,他看著地上凌亂的木頭,慢慢地收拾起來了,起碼這樣朝鳥悠他們就能少些工作量了。
剛來到這里就聽到了先島□□急敗壞的聲音:“你們是笨蛋嗎!”
“木原同學我們居然在遭受這種職場霸凌,就算你是部長也不可以侮辱我們的人格。”是阿悠一向沒什么氣力的聲音。
先島光看到伊佐木要后眼前一亮,覺得最擅長解決麻煩的人來了,朝鳥悠和木原紡也跟著望了過來,那兩張臉都沒什么表情,險些讓伊佐木要停下了腳步。
“……”嘴唇微微翕動,伊佐木要最后還是沒能說些什么。
“…回去了。”朝鳥悠撓了撓頭,雖然不知道她哪里惹要同學生氣了,但還是先避開忙活正事吧,說完她朝先島光和木原紡揮了揮手便走了。
先島光對著她的背影大喊:“別亂弄一些東西在祭海女身上!”
木原紡沉默地收好朝鳥悠和他畫了半天的設計圖。
“真是的,不讓人省心。對了要……要呢?”先島光剛回頭就看到小伙伴不見了,地上只剩下一摞排列整齊的木板,他認命地去拿起木板,而一旁的木原紡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朝鳥悠離開的方向,沉默不語。
朝鳥悠拍了拍還是木塊的祭海女身體,確認關節處的機關牢固,祭海女不會輕易散架后,便又開始打磨腰部的雛形,剛剛她把狹山趕去拿冰飲了,狹山這個大少爺說白了就是個手殘,木頭到了他手里只有變成灰的份。
“嗯…”朝鳥悠后退了幾步,想看看具體的視角有沒有需要調整的,一退再退后撞到了某個人,回頭看到了朝她微笑的伊佐木要。
朝鳥悠:“……”“傍晚好,要同學。”
“明明年紀那么小的紗友都直呼我的名字,為什么阿悠只是在叫我‘要同學’呢?”伊佐木要微微后退了一步,像是疑惑般問朝鳥悠。
朝鳥悠沉吟片刻,她有嗎?說起來好像還真是如此,要同學是在為了這個跟他鬧別扭了?沒想到這位同學也是個在乎細節的性情中人啊,于是朝鳥悠點了點頭,直呼了聲“要。”
“嗯。”伊佐木要笑著應下了。
“要我幫你固定嗎?”伊佐木要指著祭海女問道。
剛把狹山趕走沒有助手的朝鳥悠點頭,伊佐木要便熟練地穩固住木雕的身體,朝鳥悠正修飾著祭海女的脖子,也在脖子與頭之間加了些機關,兩個小機關卡在一起,不會輕易地讓祭海女的頭和身體分離,做完這精細的活,即便在這清涼的夏日,朝鳥悠還是出了一頭汗。
她把頭發綁在身后,她一如既往沒有帶手帕的習慣,只用手背擦去頭上的汗漬,便又開始設計木雕手臂的機關,在她用銼刀磨平棱角處時,伊佐木要忽然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汗,朝鳥悠手上動作微微停頓,只覺得這個場景莫名熟悉。
噢,想起來了,以前看到紀錄片里的醫生和護士都是這樣,醫生在做手術時,護士便給醫生擦去頭上的汗,與及時遞上工具給醫生,這么想著時朝鳥悠無端覺得手上的東西就貴重起來了。
伊佐木要擦汗的動作微頓,有些無奈地想悠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偏偏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讓人完全想象不到她的真實想法。
他看到朝鳥悠靈活的動作,指尖飛快地銼平木塊,慢慢削成了手指的形狀,再把機關銜接上,祭海女的手指在這精心的設計下甚至能動一動,但悠卻似乎不太滿意,又重新拆卸下來打磨了一遍。
伊佐木要看著朝鳥悠認真的表情,陷入了低迷的情緒中,他的內心隱隱有些茫然,這些時日他總在思考著朝鳥悠,對于聽得到她心聲這件事,因為太過詭異,以及說出后兩人興許都會到無地自容的尷尬地步,一開始伊佐木要是懷著這個想法,沒有告知朝鳥悠這件事。
同時想的還有也許他和朝鳥悠在讀完初中,去到鎮上的高中也不會經常見面,大學后更是如此,那就將這個尷尬的秘密埋藏在心里就好了,平靜地過去這幾年就好了。但最近他卻陷入了茫然,坐在后面的座位時會時不時盯著朝鳥悠的背影,想著她在想什么?又是什么有趣的畫面?
她總是面無表情,總是沒什么在乎的。
最開始的設想破裂了,伊佐木要在看到朝鳥悠搭弓射箭時,氣球破裂的時候也似乎聽到了自己最初想法破裂的聲音,他內心有種古怪而強烈的預感——他不會在幾年后便與朝鳥悠分開,而這個強烈預感的源頭他不敢想下去。
他不太能明白這種古怪而新奇的感覺,而后朝鳥悠再次射穿了一個氣球,她的手指都沒有顫動一下,只是筆直地站在那里,表情冷淡。
她會在意什么呢?她會很重視那些重要的人吧,如同她對美海的偏愛,如同對江川岳和狹山旬的庇護。
“要,喜歡千咲嗎?”思緒回到現在,朝鳥悠忽然問道。
“對于喜歡的人要去告白,怎么看著她去追逐另一個人呢?”朝鳥悠轉過頭,對上伊佐木要的眼睛,繼續說:“喜歡的人應該要去爭取。”
朝鳥悠原本也不想多說這些話,只是看到了伊佐木要又再次低迷的情緒,以及想到了接下來的劇情,無論是作為心理上的成年人還是朋友,朝鳥悠還是覺得應該引導一下他們。
她醞釀了挺久才組織好語言說出這般勸慰的話,她一直不明白,如果伊佐木要是喜歡千咲的,為什么還要旁觀著千咲去追逐另一個人,而千咲追逐的人也在默默暗戀著另一個女生。
無論是要還是千咲,都是懷揣著“千咲/光保持著追逐另一個人的狀態就好了。”卻從不去爭取,這樣算喜歡嗎?如果是真正的感情,那便應當如洶涌的潮水般,不可抑制。
伊佐木要覺得有什么東西在腦海里一閃而過,炸了開來,忍不住站起了身子,看向朝鳥悠。
對上一雙沉靜的眸子,他便忽然感覺腦海里一閃而過的光點消失了,最后問出口的卻是一句:“阿悠有喜歡的人嗎?”
朝鳥悠思考了一下,然后回復他:“我喜歡福士蒼汰。”
“那是誰?”伊佐木要愣住了,這是個完全沒聽過的名字。
說起這個朝鳥悠的興致一下子就趕上來了,她興沖沖地說:“《假面騎士fourze》如月弦太朗的飾演者。”
她大概是真的很喜歡這個人,連這么長的名字都給牢牢記住了,不僅如此,她還伸開手模仿了弦太朗的標準動作“宇宙來了!”
“……”伊佐木要不能理解,只是繼續蹲了下去扶住祭海女,沒什么表情地說:“繼續吧。”
再晚些時,愛花便叫她們來吃飯了,她挽著朝鳥悠的手臂,像是撒嬌般說:“悠醬,我今天可是把陸地的東西和海里的東西都放在一起了,能量滿滿!”
“嗯,不錯。”朝鳥悠摸了摸愛花的腦袋,表揚道,愛花的臉更紅了些。
“千咲呢?”朝鳥悠去洗手時隨口一問,一旁的狹山旬說她先提前離開了,朝鳥悠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下去。
吃飽飯足后,伊佐木要和愛花一起回到了海村,大概是今天的活動太快樂了,愛花離開前興沖沖地撲過來抱住朝鳥悠,然后才滿足地下了海,一旁的先島光則顫抖地指著朝鳥悠,不可置信地說:“你這家伙…愛花才認識你幾個月?”
“這就是悠醬的魅力,你這個叛逆期的小鬼是不會明白的。”
伊佐木要則是在他們交流時,看了朝鳥悠一會,才轉身離開。
他似乎總被遺忘,總是個旁觀者般,月光打在海面,與腦海中那句“要同學就像月光一樣”重疊在一起的還是朝鳥悠的聲音,不遠處的朝鳥悠倚靠著欄桿,對他揮了揮手:“要,路上小心喲。”
先島光也對他擺了擺手。
“……”“你一個海村人跟著擺什么手?”朝鳥悠忽然問道。
“…啰嗦,我現在在離家出走!”先島光一如既往地那么容易被朝鳥悠氣到。
“狹山你看到了嗎?這個是叛逆期的小鬼啊,哈哈哈哈哈…”
笑聲遠去,伊佐木要臉上也帶著一些笑容,心情頗好地回到了海村,而后看到了燈光,停在橋頭的愛花,和遠處拿著海魂燈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