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收功之時,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
毒液潛入體內(nèi),若是換作普通人,早已經(jīng)斃命,她一直以內(nèi)功護住心脈,在秦逍幫忙取出箭頭之后,雖然以內(nèi)功逼毒,但要將體內(nèi)的毒液完全清除,卻也是耗時極長。
雖然體內(nèi)毒液清除的差不多,但真氣耗損極為嚴(yán)重,朱雀整個人已經(jīng)是疲軟不堪,十分虛弱。
四周一片幽靜,朱雀忍不住向房門看過去。
早上秦逍取箭出去之后,就沒有再進來,此刻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一個白天,外面沒有絲毫動靜,這讓朱雀忍不住懷疑,秦逍是否已經(jīng)離開。
她勉強站起身,感覺渾身上下頗為無力。
雖然是六品修為,但為了逼毒,耗損的真氣實在太大。
為了逼毒保命,哪怕將內(nèi)力耗盡,那也是值得。
不過這次耗損的真氣要恢復(fù)過來,至少也要三五天時間。
此刻朱雀是處于最虛弱之時,幾名禁軍出現(xiàn),就可能要了她性命。
她緩步走到門前,猶豫了一下,終于打開門,身體探出去,左右看了看,走廊里沒有人,不知為何,她心中竟然有一絲失望,蹙起眉頭,正要回屋,忽地記起秦逍之前說過,會在隔壁屋內(nèi)待著。
她微一沉吟,終是走到隔壁屋子,見得房門虛掩著,猶豫一下,還是輕輕敲了敲門,
很快,就聽得屋內(nèi)響起聲音,隨即房門被打開,見到秦逍出現(xiàn)在眼前,朱雀竟是覺得頗有些寬心。
朱雀雖然神色冷漠,但心中卻有些尷尬,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好在秦逍已經(jīng)率先開口問道:“如何?”
“差不多,已無大礙。”朱雀道:“天快黑了,你有什么打算?”
秦逍不答反問:“你餓不餓?”
秦逍不問還好,這一問,朱雀還真覺得腹中有些饑餓,而且口干舌燥,她不但消耗大量真氣,而且體力也是損耗嚴(yán)重,此時只覺身子虛軟,要命的是不知從哪里傳來一股令人食欲大動的香味,更添饑餓感。
但她也不好直接回答。
“進來吧?!鼻劐修D(zhuǎn)身進屋內(nèi),道:“我知道你運功之后,肯定體力消耗巨大,總要補補元氣,所以準(zhǔn)備了酒菜?!被仡^見朱雀站在門外沒有進來,道:“愣著干什么,進來啊?!?br/>
朱雀在東極天齋的地位僅次于洪天機,這十幾年來,在蓬萊島更是發(fā)號施令,就算是道門九禽的其他幾位,對她也是敬畏有加。
此時秦逍語氣倒向是對她發(fā)號施令,這讓朱雀先是一怔,蹙起眉頭,但還是進了屋內(nèi),又聽秦逍道:“把門關(guān)上?!眳s也是不由自主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門。
這屋里也是擺放著不少木箱子,秦逍卻已經(jīng)將兩只木箱放在靠在一起,擺成一張小桌子,也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面錦布,鋪在了上面。
朱雀緩步走過來,只見秦逍已經(jīng)取了一只極大的食盒,打開食盒后,竟是從里面變魔術(shù)般取出菜肴,片刻之間,竟然擺上了五六道菜,有葷有素,香味撲鼻。
朱雀喉頭微動,忍不住問道:“從哪里弄來的?”
“御膳房?!鼻劐行Φ溃骸俺擞欧?,還能從哪里?”
朱雀詫異道:“你去了御膳房?”
“總不能等著餓肚子。”秦逍擺好菜肴后,又取出碗碟,雖然環(huán)境簡陋,但看那酒菜碗碟,就像是豪貴人家擺設(shè)酒席,“而且你損耗太大,如果不補補元氣,對傷勢沒有好處?!比×藘芍恍【茐胤藕?,這才抬手道:“坐下吃飯吧?!?br/>
朱雀打量秦逍一番,卻是帶著一絲狐疑之色,不過還是走過來,兩人對面坐下。
秦逍拿起空碗,卻是盛了半碗湯遞過去,道:“這是人參烏雞湯,很滋補,我特意挑選了這道湯,你補補元氣。”
朱雀呆了一下,終是伸手接過,拿著湯勺,正欲食用,秦逍卻已經(jīng)含笑問道:“你不怕湯里有毒?”
朱雀卻是抬頭,瞪了秦逍一眼,雖然冷著臉,但這一瞪眼,卻是風(fēng)情動人。
秦逍也不再客氣,拿起筷子大快朵頤,邊吃邊道:“宮里其他東西我倒沒什么感覺,不過御膳房的酒菜確實不錯。你在宮里肯定也是御膳房供應(yīng)飲食,感覺如何?”
“沒感覺。”朱雀淡淡道:“食物只是補充體力的工具而已,如果太在意它的味道,就會分散精力。”
秦逍一怔,隨即笑道:“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你為何是天齋弟子中修為最高的人物了。你不愿意將精力放在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毕氲绞裁?,問道:“對了,我有個問題,可能有些冒昧,你不要見怪?!?br/>
“我不想回答的問題就不回答,談不上見怪?!?br/>
“你們東極天齋應(yīng)該是屬于道門吧?”
“是!”
“道家子弟不是出家人嗎?”秦逍道:“我現(xiàn)在才想起來,你是天齋弟子,應(yīng)該也是出家人,出家人.....出家人可以吃葷?”
朱雀卻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解釋道:“東極天齋屬于正一派,開派祖師是張道陵。正一派可以食葷,不過使用的是三凈肉?!?br/>
“三凈殺?”
“不見殺,不聞殺,不為己殺!”朱雀簡明扼要道。
秦逍笑道:“看不見,聽不見,不是自己所殺,這樣的葷腥可以食用,原來如此?!?br/>
“正一派和全真派不一樣?!敝烊傅溃骸叭媾山橙澬?,北邊的道修幾乎都是全真派,正一派的勢力及不上全真派,主要分布在南方,我們東極天齋屬于正一派。”
秦逍道:“明白了。所以我該稱呼你為仙姑才對?”
朱雀并不打理,她為補充體力,也不客氣,只是吃菜。
“朱雀仙姑,正一派可以吃葷,那么.....能不能婚嫁?”秦逍將一只酒壺送到朱雀手邊,輕聲問道:“仙姑可曾婚嫁?”
朱雀倒是十分淡定,反問道:“這與你有關(guān)?”
“沒有關(guān)系,就是好奇,隨便問問?!?br/>
秦逍心想如果正一派禁止婚嫁,那么朱雀倒是真可惜。
她雖然年紀(jì)不輕,但依然風(fēng)韻動人,五官精致,肌膚白皙,而且身材腴美,年輕之時必然是千里挑一的大美人,如果不曾婚嫁,還真是有暴殄天物的遺憾。
不過細(xì)細(xì)想想,秦逍覺得朱雀真有可能還是個黃花老閨女。
洪天機二十年前龜縮回蓬萊島,那時候朱雀正當(dāng)妙齡,最多也就十五六歲年紀(jì),青春芳華,可是自那之后,就一直待在島上,雖然偶爾也會離島,但離島是奉命辦差,可不是出去談情說愛。
島上雖然有眾多男弟子,不過看朱雀心性高傲,待人也是頗有些冷漠,在島上又是高高在上,恐怕也看不中島上那些弟子,自然不會與那些日子談情說愛甚至成婚。
若果真如此,朱雀在島上從一個妙齡少女變成一個風(fēng)韻猶存的美貌熟婦,這二十年來竟然沒有體會過男女之情。
洪天機那老道士竟然耽擱了朱雀二十年。
“你是秦逍?”朱雀忽然問道。
秦逍一怔,本想否認(rèn),但仔細(xì)一想,日后如果要聯(lián)手朱雀誅滅澹臺懸夜,終歸是要顯露身份,如果自己現(xiàn)在否認(rèn),那么雙方從一開始的接觸就互相不信任,以后也就不好合作。
現(xiàn)在坦誠相見,對以后雙方的合作肯定有好處。
“是?!鼻劐悬c頭道:“仙姑也聽說過我?”
朱雀淡淡道:“你的名聲響亮的很,怎能不知?不過我聽說秦逍不滿二十歲,看你樣子,比秦逍要大好幾歲,是誰幫你易容?他的手法倒是很了得?!?br/>
秦逍心想朱雀不愧是精明過人,竟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易容。
紅葉易容手法高明得很,除非是極為親近之人,否則根本不可能看出破綻。
“一位易容高手。”秦逍道:“以后你應(yīng)該有機會見到?!鳖D了頓,終是問道:“你接下來準(zhǔn)備怎么做?回蓬萊島嗎?”
朱雀搖搖頭,兩道柳葉眉鎖起,道:“蓬萊島已經(jīng)是大難臨頭,很快就會煙消云散。”
秦逍詫異道:“此話怎講?”
“澹臺懸夜兩面三刀,此人心術(shù)不正,但卻狡詐過人。”朱雀道:“他既然敢對道君下狠手,就一定是準(zhǔn)備了后手?!狈畔驴曜?,看著秦逍道:“這一次道君謀劃大計,島上的天齋弟子幾乎是傾巢而出,只留下尚付和二十多名弟子守衛(wèi)蓬萊島?!蔽⒀鍪邹D(zhuǎn)向窗外,脖頸修長,卻也是白皙如玉,喃喃道:“我只擔(dān)心澹臺懸夜已經(jīng)派人登島,控制了蓬萊島,我若回島,便是自投羅網(wǎng)?!?br/>
“金烏等人還在宮里,他們?nèi)羰侵赖雷鸨粴?.....?”
朱雀冷笑道:“那幾個都是愚不可及之輩,澹臺懸夜要應(yīng)付他們,輕而易舉。我如果猜想不錯,那些人現(xiàn)在都會以為是我謀害了師尊,澹臺懸夜定然會將謀害師尊的罪名扣在我的頭上?!?br/>
秦逍聽她語氣,顯然是對金烏等人充滿不屑。
這時候又想起之前審訊畢方之時,畢方當(dāng)時提及朱雀之時,亦是說朱雀狡猾多端,而且迷戀權(quán)勢,對朱雀顯然也是帶著成見,現(xiàn)在看來,道門九禽之間倒不是鐵板一塊,互相之間矛盾不淺。
“這應(yīng)該是意料中事?!鼻劐械溃骸板E_懸夜襲擊道尊的時候,除了劍谷弟子在場,天齋弟子便只有你一人。即使劍谷弟子出面為你作證,天齋弟子肯定也不會相信劍谷?!?br/>
朱雀不屑笑道:“那幾人中,也就金烏略微有些頭腦。不過他們知道道尊已經(jīng)仙去,而澹臺懸夜現(xiàn)在權(quán)勢滔天,在沒有確鑿證據(jù)證明是澹臺懸夜殺了道尊的情勢下,他們只會追隨澹臺懸夜。澹臺懸夜掌控了京都,金烏那幫人為了眼前之利,即使懷疑道尊不是我所殺,卻也會說服自己相信我就是兇手?!碧鹗?,將腮邊一綹青絲撩起,淡淡道:“所以我注定要背上謀害師尊的惡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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