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心中早就有猜測，聽得夫子之言，卻也是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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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慶卻已經(jīng)是駭然變色，瞳孔收縮，盯著秦逍，失聲道：“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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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最后一句話，對李承慶來說，當(dāng)然是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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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慧對姽婳母子有恩，夫子讓秦逍記住宋慧的恩情，而李承慶既然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年那位皇子還活在世上,此時再聽夫子所言，如果還不知秦逍的身份，那便是蠢笨如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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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陡然意識到秦逍竟然就是那位皇子，李承慶心頭巨震，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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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確定自己沒有認(rèn)錯？”秦逍卻是看著夫子道：“你當(dāng)真覺得我就是當(dāng)年那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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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嘆道：“如果你不是當(dāng)年的那位皇子，你覺得還能活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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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眼角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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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是大唐的皇子，鐘承安為何會以后半生的時光保護(hù)在你身邊？”夫子感慨道：“他無愧于大唐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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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卻是問道：“夫子方才說過，知道皇子活下來的人屈指可數(shù)，除了你和袁鳳鏡，便只有宋慧。夏侯卻并不知曉此事。”頓了一下,才道：“但事實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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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夫子撫須道：“為何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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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有些事情我很疑惑，但這幾天想想，卻有幾樁奇怪的事情。”秦逍皺眉道：“魏無涯臨死之前，我從他口中得知，他不但知道鐘承安，而且竟然知曉我的生辰。當(dāng)時他的反應(yīng)十分奇怪，我沒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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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是怎么回事，但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當(dāng)時已經(jīng)知道我就是當(dāng)年的皇子。”眉宇間顯出凝重之色，問道：“夫子，夏侯既然當(dāng)年確定我已經(jīng)死了,魏無涯肯定也是這樣認(rèn)為，可他為何卻能知道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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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并不驚訝，只是很平靜道：“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奇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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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樁小事。”秦逍道：“當(dāng)時我不以為意，覺得與我沒有關(guān)系，可現(xiàn)在想起來，大有蹊蹺。”想了一下，才道：“當(dāng)時我尚在龜城為獄卒，有一日卻得知戶曹在清點戶冊，聽說他們在暗中找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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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是天鉞？”夫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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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一怔，詫異道：“夫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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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知道。”夫子道：“紫衣監(jiān)蕭諫紙前往西陵，暗中派人找尋天鉞。所謂天鉞，聲稱是六吉星之一，若是此人出現(xiàn)，可以進(jìn)京輔佐天子，平步青云，享受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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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道：“不錯。他們要找的天鉞，是十月生人，而且當(dāng)時要年滿十七。”凝視夫子道：“夫子該知道，鐘老頭告訴過我生辰，不過他囑咐過我，對外只能說是八月生人，而且故意將歲數(shù)說小一歲。其實如果以天鉞的要求，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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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道：“老夫明白。蕭諫紙前往西陵，確實是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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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吃驚道：“你......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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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知道。”夫子道：“所以鐘承安很早就叮囑過你，不可透露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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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這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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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皺眉道：“既然如此，那就是說夏侯和魏無涯確實知道我還活著。那是否證明，袁鳳鏡沒有守住秘密，將當(dāng)年真相告知了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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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夫子搖頭道：“他自始至終守口如瓶，而且對你也是幫助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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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更是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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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六歲的時候，夏侯突然做了一個噩夢。”夫子道：“她登基之后，屠殺李氏皇族，卻也因此在心中種下恐懼，那就是擔(dān)心李家會卷土重來。”瞥了李承慶一眼，道：“她自然不知道慶王假死脫身，也不知道你藏匿在西陵。只是因為有這樣的恐懼，所以做了那個噩夢，夢見你長大成人，揮刀割下了他的喉嚨。此夢過后，她便找到了袁鳳鏡，再次詢問當(dāng)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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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道：“袁鳳鏡沒有說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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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夫子道：“他既然不承認(rèn)，夏侯也就無法追責(zé)。但此事過后，袁鳳鏡感覺情況不對，暗中盯住了魏無涯，擔(dān)心魏無涯會奉命暗中調(diào)查當(dāng)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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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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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袁鳳鏡所料。”夫子嘆道：“夏侯為求踏實，真的派了魏無涯暗中調(diào)查。魏無涯的方法很直接，他秘密挖掘了皇陵，將姽婳和那名死嬰的尸骨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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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勃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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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墳挖墓，非比尋常，那是歹毒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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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jīng)過去十幾年，但尸骨尚存。”夫子道：“老夫和袁鳳鏡都沒有想到他們?nèi)?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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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下作，等得知此事，想要阻止，已經(jīng)是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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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本來對魏無涯還談不上怨恨，但此刻知曉那老太監(jiān)竟然挖出姽婳娘娘的尸骨，雙拳握起，目露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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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涯帶人仔細(xì)檢查了兩具尸骨，最終得出了結(jié)果，那名死嬰絕非姽婳之子。”夫子道：“魏無涯也是精明過人之輩，他查出姽婳的尸骨中有火瓢毒，另有千夜曼羅毒，這兩種毒都?xì)埓嬖趭箣O的尸骨中。但那名死嬰尸骨正常，沒有任何殘毒。而魏無涯也知道，姽婳在懷孕之時就已經(jīng)中毒，腹中的孩子絕不可能安然無恙，如果那死嬰是姽婳之子，尸骨也會有殘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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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魏無涯的手段雖然卑劣陰險，但這一招卻著實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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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夏侯幾年前已經(jīng)知道我還活著？”秦逍道：“而且派了人去暗中找尋我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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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點頭道：“其實她只是知曉那死嬰非姽婳之子，但卻不能確定你還活著。畢竟姽婳產(chǎn)子之時已經(jīng)身中劇毒，那孩子是否能保住，她也無法肯定。查出真相后，她再次找到袁鳳鏡質(zhì)問，但袁鳳鏡卻只告訴她，當(dāng)年他趕到現(xiàn)場之時，見到的就是那名死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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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道：“當(dāng)年宋慧也在現(xiàn)場，夏侯沒有找她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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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老夫和袁鳳鏡，沒有人知道姽婳是由宋慧接生。”夫子道：“而且袁鳳鏡囑咐過夏侯，不可傷及姽婳身邊的婢女侍衛(wèi)。夏侯對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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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鏡也是頗為忌憚，所以此事也就沒有波及到宋慧和當(dāng)年姽婳宮中其他的人。不過夏侯當(dāng)然不會善罷甘休，派了紫衣監(jiān)的人，暗中四處搜找你的下落。他們當(dāng)然不敢說是要找尋皇子，只能打出了天鉞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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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微微點頭，忽然看向李承慶，問道：“李承慶，你當(dāng)年給姽婳.......我的母親下毒，有幾人知曉？道尊和屠夫可知道？你從南疆慕容手中獲取了火瓢毒，他可是你是要用來給我的母親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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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如今已經(jīng)完全確定了自己的身份，知道姽婳確實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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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當(dāng)年姽婳為了保住自己，忍受了非人的痛苦和折磨，他心中悲傷之余，卻也是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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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慶卻只是看著秦逍，眼中的震驚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反倒是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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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循環(huán)，果然是有報應(yīng)的。”李承慶長嘆一聲，道：“當(dāng)年我對你的母親下毒，如今卻被你打成廢人，也是該有此報了。好在天不絕李唐，你能活著，也是天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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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目光如刀，盯著李承慶道：“你機(jī)關(guān)算盡，到頭來卻依然是一無所有。李承慶，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你無論如何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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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哈哈，本王應(yīng)該喚你為李逍了。”李承慶道：“我當(dāng)年確實做錯了一件事，你現(xiàn)在就可以殺了我。可是你也該明白，就算當(dāng)年我沒有下手，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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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絕不會繞過你們母子。罷了，你動手吧！”微揚起脖子，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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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身形一閃，已經(jīng)起身，如獵豹般沖到李承慶面前，探手抓住了李承慶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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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慶卻是面不改色，似乎甘愿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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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后，李承慶感覺秦逍只是掐著自己的脖子，卻遲遲沒有動手，不禁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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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只見秦逍一雙眼睛滿是厲色，死死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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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動手？”李承慶雖然喉嚨被掐住，氣息不算順暢，卻還是能說話：“你殺了我，我便再不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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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的母親遭受痛苦的折磨，我若就這樣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秦逍緩緩收手，“李承慶，我要你就這樣像活死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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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慶卻是笑道：“秦逍，你終究不是殺伐果斷之人。要成就大事，就要心狠手辣。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頓了頓，才道：“你若能讓我活下去，親眼看到夏侯被誅，看到李唐光復(fù)，我死后也會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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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秦逍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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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見胡海彪帶著兩名甲士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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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他抬下去，嚴(yán)加看管。”秦逍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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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海彪也不廢話，當(dāng)下帶人將李承慶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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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幾人退下之后，秦逍才向夫子深深一禮，道：“當(dāng)年多蒙夫子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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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謝老夫。”夫子感慨道：“當(dāng)年老夫沒能救下你的母親，心中一直有愧。而且眼看著你父皇的江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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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侯之手，卻無能為力，你不怪老夫，老夫就很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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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先前說過，您與袁鳳鏡有約定，夏侯君臨天下二十年便要退位，現(xiàn)在剛好已經(jīng)是二十年，她是否該退位了？”秦逍問道：“大天師已經(jīng)離開了京都，你覺得她還會履行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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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搖頭道：“她不會。人心的欲望無窮無盡，她坐了二十年的椅子，豈會拱手相讓？”面帶和藹笑容，道：“好在這二十年來，你已經(jīng)長大成人，李唐的江山，需要你親自去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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