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星四歲的時候,已經是很可愛的小姑娘了。
    同爸爸媽媽都不一樣，她不認生，模樣也可愛。
    圓乎乎的臉蛋,嫩生生的嗓音,誰看了她都會喜歡的不得了。
    幼兒園的老師們都喜歡她,其他小朋友也愿意和她玩，在幼兒園周周能拿小紅花。
    “今天的會就開到這里，不耽誤大家下班時間。”
    沈青時收拾文件，利落道：“要過年了,年末會忙一些，大家加班辛苦,年終獎不會虧待的。”
    他們這個組是設計部的主力成員，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阮玲伸了個懶腰，也忍不住抱怨：“終于要結束了，要不是看在年終…也只有年終很香了。”
    會議室里,同事們都在陸陸續續往外走。
    沒什么人留下來,她們兩個一邊收拾,一邊落在最后。
    沈青時笑起來：“但是你的獎金自家人發,這不就是轉一道手？”
    阮玲下意識的往外看了一眼，才對她做出一個“噓”的手勢。
    “那也不一定要結婚,”她撇撇嘴，“我就是想談戀愛,隨便玩玩?！?br/>     一年前，她神神秘秘的說自己找到男朋友,結果把何老板領出來的場景還讓沈青時記憶猶新。
    沈青時沒再調侃她,和她說說笑笑的收拾東西。
    才剛下樓,一眼就能看到那邊的一大一小。
    “麻麻！”
    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奮力邁著小短腿,朝著這邊飛跑過來。
    沈青時看了眼，神色也柔和下來，彎腰抱起她。
    “星星在幼兒園有沒有聽話？”
    她笑著親了親自己女兒胖乎乎的圓臉蛋。
    ！
    沈見星也甜膩膩的啵了她一口：“有喔！爸爸被表揚是好爸爸！老師可喜歡他啦！”
    阮玲在一旁看的眼熱，也忍不住戳戳她的小胖臉。
    “怎么不和干媽問好？干媽好傷心，要掉眼淚了?！?br/>     阮玲夸張的露出難過神情。
    沈見星連忙奶聲奶氣的補充：“也很想干媽！干媽好呀?！?br/>     沈青時笑著顛顛她：“爸爸又是優秀家長嗎？”
    “是呀，”小孩子很喜歡用語氣詞，“老師夸爸爸做的吃的好吃！畫畫用心！爸爸最膩害了！”
    小朋友讀的幼兒園是季延禮找的，他在其中算不上多么出格。
    老師能這么表揚，就是真的少見了。
    沈青時失笑，那邊季延禮也落后一步，走了過來。
    季延禮語氣溫和：“還記不記得答應過爸爸什么？”
    沈見星擰著小眉頭思索一會兒，恍然大悟。
    小姑娘手腳并用的從沈青時懷里爬下來，乖乖的牽著她的手，聽話的不得了。
    “媽媽工作辛苦了，星星自己走！不要抱！”
    阮玲看的一陣眼熱。
    生孩子難，教育孩子更難。
    尤其是他們這樣工作忙的，陪伴孩子的時間本來就需要另一半的支撐。
    阮玲嘟囔著：“以后何老板要是做不到這樣，別指望我和他結婚?！?br/>     沈青時失笑，和阮玲聊了兩句，就和她在路口告別，往家的方向走去。
    小星星今年四歲半，表達欲卻已經相當旺盛，牽著媽媽的手說個不停。
    “老師給我發了小餅干！媽媽吃！”
    “我今天學會了新歌！回家唱給媽媽聽?！?br/>     回到家，也獻寶一樣，把自己從幼兒園獎來的手工餅干捧到沈青時面前。
    季延禮瞥了眼：“小朋友藏的緊，我去開家長會都沒見她拿出來?！?br/>     小星星撒嬌的抱著媽媽大腿，仰著頭露出燦爛的笑臉。
    晚餐是季延禮在做。
    沈青時則是難得抽出空，陪女兒一起看繪本。
    她工作太忙，陪孩子的時間總是會少一點，只能盡量減少加班。
    手機微微震動起來，她瞥了眼，是工作群里在聊方案，稍微出了點差錯。
    沈青時又看了眼正在專心讀繪本的小星星。
    “……”
    季延禮端著茶點走出來，就看到正站在落地窗旁打電話的身影。
    女人穿著干練，壓低聲音快速的對著電話那頭在說什么。
    而小星星一邊努力的在看繪本，一邊也偷偷地往那邊看，又故作無事的收回視線。
    季延禮彎了彎唇角，走過去，悄悄湊到小姑娘耳邊說了句什么。
    “這個問題要不要現在加班開會解決？”
    聽到電話那頭同事的話，沈青時頓了下：“看嚴重程度吧，甲方那邊催的急嗎？這件事也…”
    她一邊說，一邊感覺有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身上。
    正專注講電話的女人頓了下，下意識的順著目光朝向看去。
    一大一小。
    都乖巧的看著她，安靜的坐在地毯上。
    沈見星年歲還小，不過眉眼間也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基因，圓潤可愛，很討人喜歡。
    她不如爸爸有定力，見吸引了媽媽的注意力，立刻有點坐不住，眼巴巴的看著她。
    季延禮就輕松的多，只是含著笑意看著她。
    “……”
    沈青時低聲和同事交代幾句，快速解決掉事情并且婉拒了開會，才掛斷電話。
    她朝著兩個人走過去，一邊解釋道：“剛才有個臨時的問題，我打電話問問情況。”
    季延禮重復她的話：“嗯，打電話，問問情況。”
    他的神色和小星星如出一轍，也不見生氣。
    面前還擺著他剛才端出來的小蛋糕，還有蜂蜜茶。
    他也不提醒沈青時，之前他們約定過，“下班后就是屬于家庭的時間”這回事。
    明明之前答應過，最后沒有做到的還是沈青時自己。
    沈青時：“…下次我不會接電話了，這次確實是我的問題?！?br/>     她頓了下，還是沒有忍住：“都這么多年了，你的套路就不能更新換代一下嗎？”
    結婚時就是這種樣子，讓她心軟妥協。
    結婚這么多年，小星星都長大了，季延禮還是一如既往。
    季延禮也彎了彎唇角，坦誠的回答：“對你有效就行，選擇權在你自己。”
    選擇權確實在她。
    但是他都這樣了，她難道還真的能不講理嗎？
    沈青時無語的看著他，又有點無奈。
    小星星看不懂父母之間的啞謎，眼巴巴：“星星想吃蛋糕。”
    沈青時失笑，彎腰把蛋糕擺在小矮桌上：“星星自己吃吧。”
    小姑娘雖然才四歲，用餐禮儀已經很好了。
    她吃東西并不快，卻很平衡，一口蛋糕，一口蜂蜜茶。
    趁著女兒在吃飯，沈青時也在和季延禮聊過年的安排。
    “出去度假吧。”
    季延禮提出方案：“在家也沒什么事，可以去暖和的地方住過冬天再回來。”
    “也不需要去哪里拜年，”他笑了笑，“其他賓客也可以推掉，我們一家出去玩?！?br/>     沈青時知道他的意思。
    沒有老人需要照顧，也沒有什么親戚需要走動。
    聽起來是“孤狼”了點，但是想出門玩，也同樣少了很多麻煩。
    唯一的矛盾點是，沈青時的過年假期并沒有那么長的時間。
    季延禮扯扯她的毛衣袖子：“行不行？”
    另一邊的小星星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么，也學著爸爸的樣子，過來扯沈青時的袖子，晃來晃去。
    沈青時：“…我也沒有說不行，我去找老板批年假，可以了吧？”
    她前幾年一直都沒有用過額外的假期，兢兢業業的工作。
    現在想去多請一些假，恐怕何彥琛也不會說什么。
    沈青時瞥了眼季延禮，又伸出手戳了戳星星的額頭：“就跟著你爸爸學?！?br/>     小星星聽不懂這么復雜的意思，以為媽媽和自己鬧著玩，咯咯笑著躲開了。
    沈青時算著時間，在紙上寫寫畫畫：“年前就走，大概玩半個月？到時候直接回來工作…”
    季延禮頓了下：“提前回來吧，也多兩天休息時間。”
    他的聲音，語調，都很正常。
    沈青時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還是打算過去？”
    季延禮也靜了一下。
    “嗯。”
    他們都沒有詳細問對方是什么意思，不過彼此都了解對方想做什么。
    每一年的過年，季延禮都會抽空去季家老宅一趟。
    他已經改掉了以前每個月回去一次的習慣，也不會在去過之后再去橋邊。
    只是每一年，又一年，他都會留出時間去季家老宅一趟。
    沈青時之后沒有去過，隱約聽到一些事情，不過也不算多。
    季一帆仍舊在外面工作，而季延禮的繼母年前住了一次醫院，不知道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沈青時似乎想說什么。
    她斟酌著用詞，還在擰眉，就感覺唇角被人碰了碰。
    季延禮自然的后退了一點，彎著唇：“星星口味和你很像，你們都喜歡吃我做的甜點?！?br/>     “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獎勵？”
    沈青時稍微有些不自在：“星星還在?！?br/>     她往旁邊瞥了眼，小姑娘兩只胖手捂住眼睛，卻從指縫里圓溜溜的看著她。
    和沈青時對上視線，小星星脆生生的開口：“星星什么都沒有看見！”
    爸爸又在親媽媽。
    但是爸爸親過很多次媽媽了！她也想親媽媽！
    沈青時：“…星星，那你現在怎么看清楚媽媽的？”
    沈見星心虛的捂緊小胖手，強調道：“星星沒看！星星也想親媽媽！”
    季延禮又傾身，親了沈青時一下：“這里是爸爸的，別的地方你可以親。”ωωω.ΧしεωēＮ.ＣoＭ
    “季延禮?！?br/>     沈青時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往后躲。
    沈見星挪開手，左右看了看，蹭蹭邁著小短腿跑出來，啪嘰一下親在了沈青時的臉頰上。
    “我也喜歡媽媽！”
    小孩子困得早，不過她央著媽媽送她去幼兒園，才啪嗒著小熊拖鞋去睡覺了。
    沈青時陪著她去念繪本，把她哄睡。
    等到小朋友睡著，她也趴在床邊，襯著暖黃的燈光有些泛起困意。
    他們家一直是季延禮照顧星星更多，她每次只有下班后才能陪陪女兒。
    不過沈見星被照顧的很好，性格也開朗活潑，季延禮在教育孩子這方面一直都做得很好。
    之前的擔心好像都是無稽之談。
    肩膀被人碰了碰。
    然后她被人撈著抱了起來。
    沈青時稍微驚醒，抬頭看起來：“我…我今晚上睡在星星這里?！?br/>     季延禮腳步很穩，一步步走出鋪滿地毯的兒童房，才放她下來。
    “你有老公，睡什么兒童房？”
    沈青時被他理所當然的直球打的愣了下，然后才嘆氣：“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br/>     季延禮立在她面前，思考片刻，堅定道：“星星以后也會有她的伴侶?！?br/>     “……”
    她說的又不是這個。
    沈青時看了他一眼，季延禮不受影響，還是盯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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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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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時無意識的碰了碰自己頸側：“那不能在明顯地方留印子，也不能做太晚?！?br/>     “早上我做飯，做好了還可以送到床前讓你在床上吃?！?br/>     沈青時：“……”
    她以前也是很講吃飯禮儀的，直到她碰見了季延禮。
    季延禮不動聲色的繼續加碼：“親手喂你也不是…”
    “星星會看見。”
    “那就告訴她，她以后的伴侶也可以這么對待她，不論男女?！?br/>     沈青時頓了下：“…還是算了。但是你做好了送過來，再給我做一杯咖啡也不是不可以。”
    “好?！?br/>     應答飛快，生怕她會反悔。
    沈青時還想說什么，男人的手指就悄無聲息的攀上她的肩胛后。
    “是我幫你穿上的，”他靈巧的解開，親昵的低笑，“也應該我幫你解下來。”
    氣氛一下子旖旎起來。
    *
    過年期間，季家一家三口都處于失聯狀態。
    連阮玲能聯系到沈青時都是在幾天后。
    阮玲大呼小叫：“玩的有這么開心嗎？要不是每天你會說兩句話，我還以為你們干什么去了。”
    沈青時站在免稅店外：“抱歉。我家那位說是‘親子時間’，所以我也沒怎么接電話。”
    休假是有的，工作也不會消失。
    只是沈青時信守承諾，這些天全程屏蔽工作群，對艾特也全部不理會。
    阮玲頗有幾分羨慕：“真好，我過年就走不了，我走了我爸媽能念叨死我?！?br/>     打工人一年到頭難得有個假期，還不能痛快玩。
    阮玲心癢難耐，恨不得現在也能飛到溫暖的海邊，也免受嚴寒之苦。
    沈青時失笑：“我們倆是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嗎？我幫你帶?！?br/>     她和阮玲打著電話，一抬眼，那頭穿著花襯衫的一大一小走了過來。
    沈見星拿著一個帶小兔子餅干的冰淇淋，頭發扎成兩個麻花小揪揪。
    季延禮手里也有，不過是兩個。
    他伸出手，把小熊和小狗的一起放在沈青時面前，讓她先選。
    沈青時拿過小熊的那個，往下瞥了眼，小姑娘果然沒能藏住自己渴望的神情。
    不過沈見星很乖，在沈青時遞給她時，堅定的搖搖小腦袋。
    買之前約定過，每個人只能吃一個冰淇淋。
    而媽媽和爸爸是夫妻，所以媽媽有爸爸的偏心，可以先選一次。
    沈見星很理解這一點，她也一點都不羨慕媽媽。
    哼，以后她的‘老公’也會這么對她好，就像爸爸對媽媽那么好！
    等到把給朋友帶的禮物買齊，沈青時他們才踏上返程的飛機。
    親子時間結束，季延禮雖然和平常沒什么兩樣，不過心情明顯好上一些。
    “等回去了，”他語調溫和，“就把這次的照片做好，打印出來，放在家庭相冊里?！?br/>     “紀念我們第一次的遠距離旅行。”
    沈青時偏頭看他：“第一次？”
    “以后還會有很多次。”
    沈青時也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又想起什么：“明天要帶星星去找阮玲逛街?！?br/>     “可能會在外面一天，”她頓了頓，“你和我們一起嗎？”
    季延禮翻動雜志的動作微微一頓：“不了，你和星星玩吧，我去處理一些事情?！?br/>     他的語調還是很溫和，神色也很正常。
    沈青時看了他一會兒，沒說好或者不好，而是突然道：“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她沒有說是誰。
    但是她和季延禮都知道，她問的是誰。
    “和之前沒什么區別，對我的態度也一如既往?！?br/>     季延禮抬眸，微笑起來：“不用擔心我。”
    他這么說著，鏡片后的眸子卻沉的看不見情緒。
    從結婚到現在，他都還保持著回季家老宅的習慣。
    一樣看著他們虛偽作態，假裝這個家庭仍舊和睦，完好。
    季延禮像是想起什么：“去年一帆帶回來一個女朋友，不過似乎很快就沒有聯系了?！?br/>     他語氣自然道：“阿姨現在很急切的在給他相親?！?br/>     溫和英俊的男人說這個話題時，自然的像是在提家人。
    不過誰都很清楚，他沒有家人。
    他也從來不把現在住在季家老宅的那幾個人當做親人。
    沈青時看了他一會兒：“那晚上一起出去吃飯，吃星星之前提過的那家餐廳吧，她很喜歡那里送的小玩具。”
    她沒有選擇和他就這個問題討論，而是默契的選了跳過。
    就季延禮來說，他求之不得。
    他笑起來，輕聲道：“好?！?br/>     對以前斤斤計較的只有他，他很理解這一點。
    也同樣很高興看到，沈青時并沒有嘗試說服他，那不可能做到。
    而每一年固定享受這種“余興節目”的，只要有他就足夠了，不需要沈青時和女兒的參與。
    她們值得更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