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都沒想到她腳上還有鐵鏈,想格擋已然來不及,干脆向后翻身,對撲空的鐵鏈踢了一腳。</br> 嘩啦的聲響,我壓根沒來得及看對方出手,就地打了幾個翻滾。</br> 砰!</br> 清脆的鐵鏈擊打地面的聲音響起,我翻滾到床邊,翻起上半身,單手撐地,抬頭看向她。</br> “越來越不要臉了,滾回去告訴陳一鳴,有本事殺了我,別用這種手段折磨我!”</br> 她聲嘶底里,卻又壓著聲音,顯得異常低沉,又有點猙獰。</br> “我…不是陳家的人!”</br> 我看了好一會,打量著她那一身邋遢的穿著,還有手腳被鐵鏈束縛出的老繭,心莫名的一痛。</br> 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假如我有機會跟自己的父母見面,會是什么樣的場景?</br> 恨是肯定的,會像我在那次陷入骨頭劍幻覺中那樣嗎?</br> 現在我終于可以體驗,別說有殺的念頭,哪怕連丁點恨意都煙消云散了。</br>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尤其是不可控的因素,即便內心深處在催眠自己去替過去狡辯。</br> 母親的這種遭遇,別說是她,就算是我,也不得不乖乖待在這暗無天日的祠堂里度過余生……</br> 她橫眉冷目,盯著我看,完全不相信我說的話。</br> 我張了張嘴,忽然感覺有什么東西扼住了咽喉。</br> “我是陸遠!”</br> 當我說出名字,鼻子忽然酸楚,感覺眼睛要崩盤了般。</br> 那張臉,就算她沒說名字,我也絕對沒認錯人。</br> “陳冰…”</br> 我緩緩站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咬著唇,忍住傾盆大雨的沖動,可卻忍不了奪眶而出的眼淚。</br> 這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狂涌上心頭,那些曾經罵我有爹生沒娘教的人,我終于可以很硬氣地回一句,我他媽也是有母親的。</br> 所有的思念交錯,讓我坐到了發出酸臭味的床榻上,嗷嗷大哭了起來,眼前一切都已經模糊了,我努力地擦掉眼淚,生怕我前面的人突然消失不見。</br> 叮叮當當的鐵鏈與地面摩擦聲傳來,她沒有再對我動手,似乎她也懵了。</br> “你…你是陸遠?”</br> “你真是我兒子陸遠…”</br> “不可能,陳家不可能讓你進來見我…”</br> 她不提我倒是忘了,這里是陳家祠堂,當即將雜亂思緒趕走,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兩手擦掉眼淚,感覺我現在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孩在母親面前雙手擦眼淚的動作。</br> “對,我們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br> 我吸了一鼻子,咬著牙讓自己冷靜,似乎能安撫到自己的情緒。</br> 我拿出五行劍,五行劍的銅錢已經收集了不少,相對來說也比較完美,所以破開這些鐵鏈不是難事。</br> 當五行劍的特殊銅錢出現,母親卻已經看著我呆滯當場。</br> “你…你真是陸遠??”</br> “這五行劍…是你爺爺出事了嗎?”</br> 我忍住激動地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從未見過的母親。</br> 很多年了,到現在我都沒見過的人,居然有機會見面…</br> 然而,我發現了母親的眼神中有異樣的情緒,并且激動過后還有幾分焦慮不安。</br> 她上來摸了我的手,捧了下我的臉頰,對這些年的過往噓寒問暖。</br> 但是激動過后,她別過臉,抽泣著聲音道:“你不應該來找我!”</br> 也是這句話,把我剛要埋藏起來的委屈給完全爆發了出來。</br> “不該來找你?那我該去找誰?爺爺魂魄不全,從小到大你們倆撒手離家出走,從小到大為了避嫌,爺爺帶我到陌生的城市生活,現在身邊沒了親人,我還能去找誰?”</br> “都快家破人亡了,你還覺得我來找你是錯的?”</br> 我激動的聲音有些大,非但沒被發現,祠堂反而安靜得有些可怕。</br> 母親再也沒之前跟我動手的模樣,對我搖頭道:“不是這樣的小遠,你不明白這件事有多復雜。”</br> “有多復雜?我要救我的母親,有多復雜?”</br> 我攤開手問道。</br> “不就是陳家嗎?大不了我們換個城市生活,我就不信他陳家能夠只手遮天。”</br> 她搖著頭繼續說道:“小遠,陳家是一個原因,但真正想讓我們家破人亡的另有其人。”</br> “我不管是誰,現在你必須跟我走。”</br> 我抓起母親那粗糙的手,拽著離開了房間。</br> 她一邊掙扎一邊解釋:“小遠,你有沒有想過,我離開了陳家,后果不堪設想?”</br> 我管不了那么多,從有記憶到現在,我都沒見過父母,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今天也得把母親帶回去。</br> “放手,你放手…”</br> 看我不聽勸,母親掙扎越來越劇烈,被我強行拽到了祠堂,離開祠堂,她肯定會跟我離開。</br> “放手!”</br> 忽然,一個身影從大門外躥了進來,身法極快,眨眼就殺到我跟前。</br> 這么快就被陳家發現了嗎?</br> 我拖著母親后退兩步,轉身踢了過去,嘭的悶響,那人側翻落地,抬頭冷冷的看著我。</br> 他戴著黑色的口罩,只露出兩只眼睛,身上穿著黑色的衣服。</br> “你又是誰?”</br> 我蹙眉看著他。</br> “有我在,誰也別想動她一根頭發,滾!”</br> 那人的聲音低沉,一個箭步殺了過來,手中匕首鋒芒畢露,殺氣騰騰。</br> 我毫不示弱,不退反進,沖過去途中,五行劍已經出現在我手心。</br> 鏘鏘!</br> 連續兩招,那人忽然向后急退,兩個彈跳后空翻落地,抬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手中的五行劍。</br> “這…這是…它怎么會在你手上?”</br> “廢話,你是誰?”</br> 我咬著牙問道。</br> “再不說別怪我不客氣。”</br> 我張開手,五行劍的特殊銅錢上的紅繩立馬消失,特殊銅錢全部拋開,井然有序地纏繞在我手邊。</br> “小遠,等等!”</br> 母親突然抓住我的手臂。</br> 此時她更是成了淚人。</br> “想不到你已經走到這一步,看來一切都來不及了,小遠,他就是你的父親陸志恒!”</br> 我的心突然猛地撞了我一下,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戴著口罩的男子。</br> 今天咋回事?</br> 我就是過來救母親出去的,為什么父親出現了?</br> 那人也摘了口罩,露出了熟悉輪廓的臉。</br> “小遠?你說他是我們兒子小遠?”</br> 語氣激動,憤怒和殺氣完全消失,跟換了個人似的,一邊激動一邊跑過來,要抓我肩膀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br> 不對勁,他怎么會出現在陳家的祠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