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里傳來硬底鞋的滴答聲,越來越近。</br> 蔡太賢已經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喘,甚至能看到他那滿頭大汗。</br> 范埔相稍微好一些,只是冒了不少冷汗,緊張地貼在墻上,一動不動。</br> “嘿嘿嘿!”</br> 突然就在這時,我們頭頂上傳來陰森恐怖的孩童笑聲。</br> 我猛然一驚,抬頭看向漆黑一片的頭頂。</br> 在沒開陰陽眼的情況下,忽見一個頭大如斗,沒有頭發,整顆腦袋都呈現灰白色的孩童懸空浮現。</br> 那雙比他手還要大得夸張的眼珠子,正盯著我,裂開差點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露出比犬牙還要尖銳的牙齒,口中發出嘿嘿的笑聲。</br> 身體卻比較嬌小,腦袋比身體還要大。</br>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大頭怪嬰?</br> 蔡太賢跟范埔相紛紛抬頭看著頭頂,頓時面如死灰。</br> 這玩意可比學校后山所看到的三個鬼魂恐怖太多了。</br> 可還沒等他們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大頭怪嬰忽地腦袋朝下,對我們俯沖而來!</br> 我左手托著右手,右手豎起食中指,在沒有符箓的加持下,我只能用道術了。</br> 然而……</br> 硬底鞋走路發出的滴答聲已經停止。</br> 我木訥地看著倒地昏厥的蔡太賢和范埔相,他們前額淤青腫脹。</br> 寫著男字的墻上留下了兩攤血跡,正是他們倆留下的。</br> 最后大頭怪嬰撞到我身上的時候,觸碰的瞬間消失不見。</br> 同時,一股陰冷從我眉宇間擴散,直到涌遍整個腦袋。</br> 此時我摸自己的額頭,除了冰涼的冷汗,就是沒有絲毫溫度的前額。</br> 就像……</br> 死人一樣!</br> 我木訥的是,出現在我面前的那個女人,竟是三狗讓我找的——樂思涵!</br> 三狗管她叫樂妖女。</br> “怎么是你?”</br> 我來不及追究那只大頭怪嬰跑哪去了,奇怪的看著樂思涵。</br> 不過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先前魚檔老板的派頭。</br> 一條牛仔短裙,一件白色束腰襯衫,傾斜的劉海,后邊扎著馬尾辮。</br> 還有,她臉上的不是黑痣,而是殺魚時濺上去的魚血。</br> 清澈的眼眸,長長的睫毛,雖說一副淑女的形象。</br> 可她出現在男廁門口,卻變了味道。</br> “你真是陸凱的孫子?”</br> 樂思涵不答反問。</br> 這不廢話嘛,還有誰會冒充我不成?</br> “跟我過來!”</br> 樂思涵看我點頭,繞過暈倒在地的兩人,出了廁所。</br> “那我朋友……”</br> “讓他們躺一會,死不了!”</br> 樂思涵帶著我離開了廁所,到她的檔口找了張椅子給我,她自己點了根煙。</br> 可是她沒有說話,抽了半根煙都沒吭聲,只是臀微微靠在魚池邊,吞云吐霧。</br> “你怎么認識我爺爺的”</br> 其實有些問題早就想問了。</br> 樂思涵沒有馬上說話,連吸了幾口煙,還沒吐出來又點了一根。m.</br> “人,有所為有所不為!”</br> “你爺爺說的。”</br> “就像……他即使知道自己會沒命,卻還義無反顧地去那個地方,做某一件事。”</br> “有些事,做了會后悔,不做卻會遺憾一生。”</br> “我跟他不熟,但也不陌生!”</br> 介于陌生和熟悉之間?</br> 簡單的幾句話,仿佛觸動了我的心弦。</br> 好像能從中學到什么,可是仔細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沒學到。</br> 我正想多問幾個關于爺爺的問題。</br> 以前我一點都不關心爺爺。</br> 每天都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愜意生活。</br> 可還沒開口,卻被樂思涵給堵了回去。</br> “他的事,我暫時還不能跟你說太多;你來菜市場干嘛?”</br> 跟三狗一樣,似乎不想跟我談及太多關于爺爺的事。</br> 可越是這樣,我對爺爺越是好奇。</br> 明知不可為還要強行為之。</br> 這是什么執念?</br> “朋友想進來上廁所。”</br> “呵呵……”</br> 樂思涵淡淡一笑,臉上寫著不相信的表情。</br> “真是進來上廁所。”</br> 我非常確定以及肯定。</br> “為了上廁所,你們撬鎖進來?”</br> 我一愣,進來時,好像沒上鎖啊。</br> 樂思涵口中冒著裊裊煙霧,“我親自鎖的四個大門,你們是怎么進來的?”</br> 聽了她的話,我心底莫名的有股寒意涌現。</br> 感情我們三個人進來,并不是偶然?</br> 再看菜市場四個入口,全都是上了鎖的。</br> 那我們幾個是怎么進來的?</br> 細思極恐,難道我們在市場外面就被鬼迷了?</br> “別太容易相信人,我聽說你以前就一書呆子,什么都不懂。”</br> “可能是因為你什么都不懂,無法構成任何威脅,所以才不會有人搭理你,可你現在走了你爺爺的老路,有些人就坐不住了。”</br> “所以,以后關于你的秘密,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你的下場不會比你爺爺好哪去。”</br> 說完,她輕輕一笑,又拿出第三根煙。</br> 我連忙起身從她手里搶過煙。</br> 樂思涵沒避開。</br> “少抽點,抽煙有害健康。”</br> 說完,我自己點著。</br> 只是她跟沒聽到我說話似的,還是點了第三根。</br> 我深深得吸了口,問道“兩年前,慘死在菜市場公廁的是你什么人?”</br> 樂思涵的表情倒沒什么變化,吐了口煙,咳嗽了聲,又吐了口痰。</br> “男朋友!”</br> “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們緣來是魚,所以一起來了魚檔。”</br> 我無聲點頭,又問道“那你在廁所里說的那些話……”</br> “時間差不多了,你兩個朋友也差不多醒來,去上完廁所趕緊離開吧,午夜的菜市場不安生。”</br> 樂思涵打斷了我的話說道。</br> 午夜的菜市場不安生?</br> 我看了眼廁所那邊,兩人還躺在地上沒醒。</br> 三狗跟樂思涵我都不熟,所以有些事追問未必會有結果。</br> 所以每次他們避開話題,我就很識趣的沒追問。</br> 抽著煙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回過身問道:“對了,那大頭怪嬰……”</br> “那不是大頭怪嬰,是陰眼童。”</br> 樂思涵打斷了我的話,忽然冷笑了聲,很是不爽地道:“便宜你了。”</br> “啊?”</br> 我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br> 遇到鬼還說便宜我了,我以為是我聽錯了。</br> 樂思涵晃了晃手,不耐煩道:“以后你就知道,趕緊把人弄走。”</br> 這態度跟剛才相差太大了吧?</br> 完全不想跟我廢話的樣子。</br> 其實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她的。</br> 比如關于兩年前她男朋友的事,比如她說的陰眼童在哪里,為什么說便宜我了,他對我到底有什么作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