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br> 不是一家六口，而是一家七口？</br> 這可是我聽都沒聽過的事。</br> 在三狗接下滅門兇宅后，我想過了解其中的內幕。</br> 如果是那一家六口化成厲鬼在四合院里鬧，說不定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br> 可三狗沒跟我說，我問他，他也跟樂思涵一樣。</br> 翻找新聞，怎么也找不到關于四合院的。</br> 一家七口，其中謝雨比那一家六口先死了一個頭七。</br> 這信息量何其大？</br> 頭七回魂夜，謝雨把那一家六口給殺了？</br> 謝雨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冷聲道：“功課做得挺足啊。”</br> 樂思涵抽口煙，說話時嘴巴跟鼻孔都冒著煙。</br> “開始我沒明白，那一家六口跟你到底有什么冤仇，一個活口都不留，后來我想明白了，對自己親人下得去手的，要么是性格缺陷而沒有人性的瘋子。”</br> “要么就是……”</br> 她沒繼續說下去，抬頭看著謝雨。</br> 我靠，先前我拿著她的劍去殺我幻覺中的父母。</br> 她這是變相地說我沒人性啊。</br> “要么就不是親生的。”</br> 謝雨沒有辯解，反而臉上帶了幾分淡漠的笑意。</br> 似乎在說一件跟他無關的事。</br> 謝雨點頭直接承認：“不錯，確實不是親生的，我也不姓謝。”</br> “我是被謝有財收回來當女婿的，任何接班人，都不如自己親手從小培養的接班人要來得更加稱心如意。”</br> 這都能收養？</br>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會連這種也可以從小養起。</br> “既然謝有財把你當成接班人培養，那你在謝家的地位應該不低，怎么還跟他們家結那么深的怨恨？”</br> 樂思涵側頭有些責備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想我開口說話。</br> “地位不低？”</br> 謝雨的情緒，原本如同平靜的水面般毫無波瀾。</br> 而我的話像是石頭砸到水面上，打破了寧靜，激起無數的漣漪。</br> 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壓從天而降。</br> 樂思涵看上去沒什么，我卻感覺頭頂上好像被大石頭壓著，冷汗都冒出來了。</br> “在謝家，我跟一條狗沒什么區別，地位如何不低？”</br> “有那刁蠻不講理的謝云在，謝有財不當人子……”</br> 情緒激動之下，謝雨說出了當年的事來。</br> 謝云，也就是我在前面房間里遇到的那對夫妻。</br> 我這才想起，謝云不是有老公了嗎？</br> 還有她口中的爭奪財產，我也明白了前因后果來。</br> 謝雨是個孤兒，從小精明能干，腦袋聰慧，三歲就會很多算數，與謝有財認識，是謝雨在街上乞討不得而遇到謝有財。</br> 發現謝雨聰慧能干后，謝有財對此子更是歡喜。</br> 那段時間，應該是謝雨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光了，因為年少聰慧，許多人又無法拒絕萌孩子的天真可愛。</br> 然而美好的時光，結束在謝云的到來。</br> 謝云不僅刁蠻任性，為人還比較陰險狡詐，不管遇到什么事，或者什么委屈，總喜歡把黑鍋甩給謝雨。</br> 所以謝雨的存在，漸漸地讓謝家人厭惡。</br> 不過謝有財就還是覺得謝雨是個比較聽話的孩子，再加上他老婆因為身體的問題，生下謝云之后，肚子再無反應。</br> 于是，在全家反對的情況下，說出把謝雨當成未來女婿。</br> 這對謝雨來說，也算是個好消息，然而所有的噩夢，才剛剛開始。</br> 在謝家，謝雨必須聽話，謝有財指東他不能往西，讓站絕不能坐。</br> 謝家祖母、謝有財夫婦、小姑子、謝云，一家五口說的話就是圣旨，一旦做錯、怠慢或者做不到，謝雨就會被一頓毒打。</br> 甚至按照要求或者提前完成，也會被一頓口吐芬芳的謾罵。</br> 謝家的工人，也因為謝雨在謝家沒地位，合著伙欺負他。</br> 那生活，簡直活得不如狗。</br> 謝有財也忘了招謝雨為婿的承諾，不是打就是罵。</br> 那些年，謝雨身上的舊傷沒好，新傷接上，往復不斷。</br> 不僅在家不受待見，出外也被外人欺負，聽說他是謝家謝雨，一個個把他當成玩物，甚至有幾次被幾個青年圍堵巷子毒打一頓。</br> 他不是沒有朋友，七八歲那年被祖母打了一頓趕出門，是對面同齡的李文科送了他幾個包子挨過一晚上。</br> 從那以后，李文科跟謝雨成了很要好的朋友。</br> 當謝家對謝雨的手段變本加厲后，有一天謝雨又被趕出家門，被謝有財的老婆用鐵鏈綁著他的脖子鎖在門外的石獅身上。</br> 李文科發現后，送來了兩個包子，跟謝雨暢聊了兩個小時，幾乎都是在抱怨謝家不當人子。</br> 臨別時，李文科從兜里拿出了一柄帶著刀鞘的短匕首送給謝雨，說是以防外面的人欺負他，可以防身。</br> 可那把匕首，徹底讓謝雨黑化了。</br> 怨恨，有時候可以讓一個人失去理智。</br> 第二天，謝雨回家，在奉茶跟謝有財道歉時，那把匕首無意間從他身上掉出來。</br> 那不是最巧的，更巧的是，李文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在謝家，他當即跳出來指著謝雨大聲說。</br> “你看你看，我就說他私藏了匕首，此野種野性難馴，你們家好心收養他，他卻反過來咬你們一口。”</br> “昨晚我就聽他在獅子后面拿著這匕首惡狠狠地說要殺光你們全家！”</br> 謝雨完全懵了，腦海中砰然巨響，他盯著多年的好友李文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被唯一的朋友給出賣了。</br> 可是他也沒有說要殺光謝有財一家啊。</br> 他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李文科為什么會把他賣了。</br> 謝有財一家全都躲到一邊，謝有財則勃然大怒地拍桌而起，粗眉倒豎，喘著粗氣，這一氣可不輕。</br> 踏前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抽在謝雨的臉上。</br> 下手太重，把謝雨的嘴巴給打出血來。</br> 指著謝雨破口大罵：“你個沒人性的畜生，枉老子看你是個可憐的孤兒把你收養回來，你居然想殺我全家？”</br> 說完，又是一記重重的耳光不說，狠狠地一腳踹在謝雨的腹部。</br> 謝雨被踹得后退了三四步，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忙解釋著：“他胡說，我…我沒有，我沒有！”</br> “父親待我有養育之恩、賜名賜姓之恩，此等大恩大德，謝雨無以為報，又怎會有那大逆不道的想法？”</br> 嘴上這樣說著，當他把頭磕到底時，心卻撕裂般的疼，腦袋眩暈，身體仿佛在旋轉，沉入深淵而無法自控地旋轉。</br> 是絕望？還是累了？</br> 從小被父母拋棄，長大被恩人拋棄、出外被陌生人唾棄、現在又被朋友出賣。</br> “是我不配來到這個世上嗎？”</br> 當時謝雨的腦海中浮現了疑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