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決賽的模擬力場亞特蘭蒂斯突發異變,支撐極地和沙漠賽區的核心異獸不知為何從數百年的沉睡中蘇醒,并且朝對方發出了死戰不休的信號!
這個驚人的事態發展,震翻了阿佐特帝國。數日來,一直覆蓋在中央星帝都上空的清澈海域也完全改變了顏色和形態,一半翻涌青紫色的電光,一半撲朔沙暴與颶風。
一旦兩頭舉世無雙的星間異獸碰撞在一起,開始這場末日般的廝殺,不僅阿佐特帝國上萬名精銳選手會全滅在里面,亞特蘭蒂斯也會因為承受不住而爆炸……到時候,整個首都,包括皇宮區,都會遭到嚴重的波及。
滅頂之災,對于帝都的居民來說,這是真正的滅頂之災。已經沒人敢繼續待在這里,待在呼嘯著雷霆和狂沙的蒼穹之下。
一夜之間,大大小小的星艦將港口擠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皆以逃出孤島的行動力,用盡各種人脈手段,攜家帶口地離開昔日被譽為“帝國明珠”的阿佐特首都。
皇宮中也炸開了鍋,阿佐特星系的最高權力集團圍繞著圓桌,圓桌中央,帝國最高權限的天基通訊系統也緘默無聲。
他們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難題。
其實他們不是不能解決這個問題,超巨型模擬力場“亞特蘭蒂斯”的下方,排列著億萬級的引力轉動核心,當核心開始啟動,一個人造黑洞瞬間便會成形,其巨大的力量,完全能夠扭曲宇宙時空,讓亞特蘭蒂斯進入宇宙中任意的空間點。
換句話說,他們只要按下開關,亞特蘭蒂斯就會被傳送到外太空,無論是徹底凍結,還是徹底爆炸,它的結局全是無聲無息的,除了上面的選手,不會再有其他人受傷或者死亡。
——但難就難在這里。
亞特蘭蒂斯中被困的選手,全都是帝國應該在未來三年重點培養的精英,他們中不乏驚世絕艷的天才,老牌貴族的繼承人,世家未來的掌舵者,S級駕馭者的學生,大奇跡者的徒子徒孫……更有烏列帶來的一萬三千名天都前鋒。
假如他們要將亞特蘭蒂斯作為棄子,戰爭天馬立即就能發動對星系的戰爭,讓烽火燒遍阿佐特的邊境。
“現在重要的是……”xしēωēй.coΜ
“重要的是怎么解決這件事!”
“強行突破力場,有沒有什么切實可行的辦法……”
“……只要不讓這兩頭S級打起來,或者讓它們爭斗的能量波動不至于超過亞特蘭蒂斯的閾值,這件事就算是平安……”
“您說得輕松!畜牲可不是人,知道權衡利弊,它們打起來就是不可挽回的局面……”
在場的S級駕馭者基本已經到齊了,除了常年鎮守邊境的那幾個,還有一些影影綽綽地藏在陰影里,不以真面目示人。
皇宮此刻嘈雜如流民的交易市場,各有各的道理和立場,只是繞來繞去,始終不敢提出最終的方案——放棄亞特蘭蒂斯,保全帝都的安危。
鴿派和鷹派的首腦,托蘭·霍爾和諾爾斯特大公一反常態,沒有提出任何建議,只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一言不發。在他們的更上方,皇帝亦是一言不發。
“行了?!钡呐?,就像一把鋒利有力的刀,驀地插進喧嘩聲中,“既然已經減去了反省的步驟,那就來點實打實的方案吧。我們這些S級不能算完全沒用,頂著力場的壓力,還是能救出不少選手的。只是雷音鬼龍和空蟬鯨,我們沒辦法阻止,只能炸了亞特蘭蒂斯了。”
S級機甲,血腥百合的駕馭者,天雪白鸚。
她的叔父天雪賢是帝國重工大學的校長,堂妹天雪白鷺亦是帝國重工的學生,學者世家出身,同宮廷內閣的貴族大臣沒有半點共同語言,因此說話也不是很客氣。
議事廳沉默了片刻。
“天雪小姐這話就謙虛了,S級怎么會阻止不了兩頭畜牲……”
“是,是,我們確實需要反省,友誼賽的賽制太過粗糙,暴露的問題也不少……”
“那您出手,大概能救出多少……”
“——誰該反省什么,我覺得,諸位都心知肚明,就不需要再打圓場了?!?br/>
男人的聲音輕如朦朧的霧氣,卻又如此不可阻擋地籠罩了開闊的議事廳,他仿佛在喃喃自語,又好像在和某個特定的對象低語,聽得人無端令人豎起了汗毛。
容鴻雪一襲黑衣,猶如報喪的死神,靜靜地站在議事廳的門口。他直視上位的皇帝,幽綠的眼瞳,仿佛燒著兩捧擇人欲噬的鬼火。
“滾開,廢物?!彼€是笑著的,只是這笑陰鷙不堪,飽含森冷的殺意,“我要征用天基通訊系統。不要讓我重復第二遍。”
亞特蘭蒂斯,雷音鬼龍與空蟬鯨之間的距離已經不足數百公里。
這點路程,人類不用交通工具,可能要走上幾天幾夜,但對于星間異獸來說,壓根不值一提。
易真扒在雷音鬼龍的后背,雷電貫穿他的身軀,他同時也在吸收雷電的力量淬煉身體。其實這種做法早已超越了武俠體系,進入了修真體系的范疇,但是易真不管不顧,只用內力引動雷光瘋狂旋轉。
這是堪比錘煉鋼鐵的過程,他將自己當成了刀劍的胚胎,不停把體內血肉中的雜質煅燒出去。就像漫長的自我凌遲,電光加身,雷劫亦是永無止境,唯有掌控此世的決心超越一切,也壓倒一切。
易真猶如破碎的玉像,他的臉龐早已被細密的裂痕模糊得看不清原樣,只有涌血的七竅標注出五官的位置。他死咬牙關,齒列中也橫溢鮮血。
真是不甘心啊,我已經將手拼命向天上伸去,想要觸摸蒼穹,觸摸太陽,觸摸到那名為命運的東西。我不愿遵守世俗的陳規,不愿順著劇本的方向演繹人生,我要變強,我要再沒有人能夠操縱我的未來、我的生死!
……可是你們為什么要妨礙我,為什么要剝奪我的愿望?
——此等忤逆之舉,怎能寬恕、怎能容忍!
眼前一片赤紅,鼻腔塞滿了焦糊的血氣,大腦也痛得像是要裂開。易真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什么畫面,泛著黃舊的氣息。
畫面不停閃回,他似乎也有過這種瀕臨死亡的時刻。他看見自己被人帶在懷中,決然沖進滿是落雪的蒼原。
那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為什么自己一點都不記得了?
雪原太大了,最后他們一起摔進了雪堆中。那個面目不清的男人捧起他的臉,對方的話語朦朧,痛苦的哭聲也遠,唯有灼熱的淚水如雨紛紛,盡數打在他的皮膚上,復又滑在男人的手掌邊緣,沖開了半凝固的血色。那么悲哀,又那么凄涼。
如此清晰的一幕,自己怎么會全無印象?
奇怪,太奇怪了……
太阿大吼:[玩家!醒醒,快醒醒?。?br/>
關鍵時刻,太阿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回蕩,穿云裂石,一下驅逐了他眼前的未知記憶。易真猛地回過神來,渾身巨震,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的十指便再也抓不住雷音鬼龍的鱗片,倉促間脫手,竟然猛地一頭倒載了下去。
一旦脫手,再想重新抓住,就沒有那么容易了。雷音鬼龍周邊席卷的狂風和雷電就像酷厲的結界,劈頭將易真重重甩了出去。
風聲如尖刀刮耳,萬里高空,失去了能夠立足的依托,又該如何平安落地?
易真雙目盈血,但是五感還沒有完全喪失,在疾速下墜的過程中,他伸手就想抓住背后的鷹狼弓,即便耗盡最后一絲可能,最后一線生機,他也要將這一箭射向雷音鬼龍的身軀!
他的手剛往后探,一團柔軟如云的東西就砰然撞上了他的后背,驟然減緩的緩沖力讓他直接在高空中被彈了起來,緊接著,機甲的鋼鐵雙臂就穩妥地托住了他的腰腹。
易真嘶啞道:“誰?!”
太阿趕緊回答:[是一臺、一臺無人駕駛的機甲?。?br/>
無人駕馭?
機甲的通訊頻道滋啦作響,容鴻雪的聲音也像是在懼怕地發抖。
“……小真?!?br/>
易真勉強笑了一下:“你……怎么來了?”
說起來,你還真是能從各種各樣我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來啊。
“我用精神力遠程操控了一臺機甲?!比蔌櫻┹p描淡寫地略過,接著沉聲道:“我送你到地面療傷?!?br/>
議事廳內部的S級都聽得牙酸。
這何止是遠程操控!這個怪物直接入侵了天基通訊系統,將精神力瞬間延展到通訊信號所能達到的最長距離,這才通過了力場的屏障,在沒有駕馭者的情況下啟動了一臺小型機甲。
這簡直不是人類可以達到的極限了!
“你送我去地面……也沒用,”易真說,“我的傷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治好的。如果你能在高空中飛行,就帶我去它們交戰的位置。”
容鴻雪沉默半晌,說:“我可以用大黑天破開亞特蘭蒂斯,就算它會把中央星炸翻天,我也能把你救出來,跟我走吧?!?br/>
易真沒有回頭,他輕聲說:“就算我死,我也要……”
“你要活著!”容鴻雪厲聲道,“你要活著,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去改變未來!如果你死了,那么這個世界在我眼里將毫無意義可言。我不是你,易真,我不會為它付出心血,只有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