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受賄

　　對于關注趙翠花的張憶清與宋天香來說，最近發生了一件喜聞樂見的大事，趙國華與趙翠花離婚了，但兩人又同時結婚了，可喜可賀的是，這一對夫妻與另一對剛離婚的夫妻兩相組合成新家庭，這曾經樓上樓下的兩對模范夫妻彼此交叉新婚，換到二十年后，可以用一個看似時髦的詞來概括——換/妻。九零年，娛樂行業絕對是新興產業，對于頂多聽個廣播的大院里的人來說，舉行什么活動都是欣賞軍嫂們的文藝表演，這絕對是一場沖擊三觀的風暴。
　　就連費心準備旅游的宋媽媽都聽說了。
　　“唉，當初我還拿趙翠花當成功女人的模板，沒想到半年沒過，她轉眼都二婚了。”對內賢妻一把手，對外知性有本事，做女人做到這樣，還正青春年少，有哪個男人能不愛？
　　她曾經渴望女漢子似的女兒能緩緩做到趙翠花這樣就好，她也曾經幻想，未來的兒媳不需要什么背景學識做到趙翠花這樣最好。
　　“二婚？二婚怎么了？”宋爸爸顯然有不同的答案，再說了那些有志女青年不是天天嚷著男女平等嗎，多好的案例，“趙翠花一個女同志，自己創業了還不忘時常接濟家屬院里貧困的軍嫂們，就連退伍返鄉沒有一技之長的士兵，她也妥善的給安排了工作，可見覺悟還是非常高的，軍嫂做到這樣，誰敢說她一個不是？”
　　“那趙翠花真有你說的那么厲害？”宋媽媽一邊折疊好圍巾一邊坐到宋爸爸對面，難免對丈夫難得的夸贊表示好奇，她還以為是小打小鬧來著。
　　她曾經路過趙翠花的小店，從舊時代走過來的她表示，對于那店里的新奇內衣她真心欣賞不來。
　　與趙翠花相比，同樣是賣設計的，她還是比較喜歡吳達，說到吳達，她就想到了前些時候，吳達送給她的旗袍。
　　一色的白，邊角處有若隱若現的金紋，還有胸前秀了花樣的黑色纏枝蓮。
　　簡潔大方而又貴氣天成。
　　這才是真正的設計師，而不是所謂的靠獵奇手段捕獲顧客。
　　既然她滿意了，不由的就開始找理由給吳達加分。
　　長得清雋秀氣加十分，端坐行走間卻又自有一股優雅貴氣加十分，舉手投足言談時幽默風趣加三十分，會討好小舅子加十分，會看眼色知道討好女朋友的父母加二十分，帶著小舅子外出交際加二十分，最主要的是女兒喜歡加四十分。
　　當然想到女兒要被人搶走了，就又不自覺的開始想借口減分，職業不討喜帶不出手說不出口減十分，見到女朋友的父母不知道打滾賣萌討好減十分，將來的外孫有可能不能從軍減十分，外籍身份減十分。
　　加加減減，到最后竟然滿分一百分。
　　勉強算是合格了。
　　…………
　　對于宋媽媽的疑問，宋爸爸肯定的點頭，“我國開始對經濟改/革，從國有到私有，有人猶豫不前死抱著所謂的金飯碗不放，有人放棄國企果斷下海，作為大字不識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女，她算是第一批敢吃螃蟹的人了，你說厲害不厲害。”
　　“……”厲害！
　　“她不光果敢，還非常謹慎，用僅有的有限資源，把鄉村富余的糧食運到這里做成零食來賣，攢到第一筆錢她就開了一個小店，繼而聯合那些退伍兵辦了一家保安公司兼職搬運工，還插手了房地產，短短不到一年，錢財累積不下數十萬，眼光不可謂不好。”
　　宋媽媽驚訝，她只以為趙翠花優秀，沒想到優秀到這個程度。
　　“有女如此，夫復何求，真不知道她爸媽是怎樣教養長大的。”
　　“……”這也正是宋爸爸萬分不解的地方，據他所知，趙翠花以婚后一個月為分水嶺，前后變化可謂涇渭分明。
　　“行了，終究是別人家的女兒，再說了我們家的女兒能比她差？”宋天香雖然不能賺那么多錢，但她是戰地醫生，多次出入戰場前線，不知道挽救了多少條人命，這豈是錢多錢少能比的？
　　“我們的女兒是不差，可她不聽話，偏偏找了一個假洋鬼子不說，還帶累的咱兒子也跑出了國。”老了老了，自然渴望兒孫后代承歡膝下，可他呢，兒女雙全有什么用，一個個都不在跟前。
　　“說什么帶累，你呀，和我一樣，一開始就帶了有色眼光，除了不是軍人這一點，吳達差了哪里，而且說到咱兒子，我還要感謝他呢。”安安回到家三個月就宅在家三個月，幸好吳達以他為模特把他帶出了國。
　　年輕人，還是多些朝氣的好。
　　“任他千好萬好，就這一點不好，也能給他扯消了。”
　　“哼，你堅決反對不及女兒心生歡喜。”
　　…………
　　法國巴黎
　　咔嚓咔嚓，伴隨著閃光燈連閃，照相機見證了一場服裝走秀的完美落幕。
　　西方流行元素點綴著復古風，純棉配上錦緞，精心設計的纏枝蓮鳳紋圖案，吳達匠心獨運的設計風格，加上東方謫仙的少年，在一片皮革混搭風的時裝展上，讓這一場走秀立時在西方火熱起來。
　　還沒走下T臺，設計師、模特、記者等各類人開始朝著吳達洶涌而來。
　　宋天香看看眼里明明滿溢喜悅卻克制自信力求淡定高冷的吳達，再看看往后臺走去的宋國棟，果斷的解救弟弟去了。
　　在一群身高體拔俊美深邃的西方模特男中，最讓人眼前一亮的卻是那柔和了棱角的東方少年，就如他頭頂一抹追光，走到哪哪里就會成為中心焦點，淡似孤松，靜如深淵，仿若傲慢卻不惹人生厭，這就是她家弟弟。
　　天生就該被人捧在手心里寵著愛著的少年。
　　宋天香在內心深處發誓，誰若敢拉這樣的少年進入泥潭，她絕對讓她墮落入深淵地獄，她豪邁的步伐堅定不移的走向少年。
　　“姐。”眼里的淡漠褪去，靜靜的看向宋天香，剎那，九天之上的仙人落入凡塵，那一刻宋天香感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就聽他道，“姐夫呢？”
　　宋天香內心的小人捧臉，她家弟弟就是那么帥，姐夫，什么姐夫？表面淡定臉的宋天香表示她不知道。
　　這時一個落拓男走了過來，一臉欣喜討好，“你好美，精靈一般，渾身充滿靈氣，又像阿波羅降臨現世震撼統攝了我整個心靈，我是那古拉，想請你做我的專屬模特……”
　　“走開，猥瑣男。”
　　詠嘆調的贊美詞還沒說完，宋天香伸手霸氣一推，就把自稱那古拉的猥瑣男推開了，她在前開路，引著宋國棟離開后臺朝定好的酒店跑去。
　　“我是整個世界最優秀的服裝設計師，我相信我設計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定能……”那古拉跟在宋國棟身后小步跑著，用他華麗浪漫的法國腔調繼續游說，“……讓世界矚目。”
　　“你能想象嗎，閃光燈聚焦在你頭頂，全世界的視線都集中在你身上，那是多動人心弦的時刻……”
　　宋國棟保持韻律的步調頓了一頓，在那古拉展開笑顏的那刻，嗖一聲，消去了身影。
　　那古拉目瞪口呆，“中國……功夫？”
　　…………
　　吳達一直在與其他設計師交流學習，這停留的一個月內，在那古拉熱情的充當向導的引領下，他們去著名的巴黎歌劇院欣賞了芭蕾舞，聽了歌劇魅影，特地游了盧浮宮，看了埃菲爾鐵塔，還聽他講了相關傳說，當然期間還給他設計了一款衣帶當風廣袖充滿仙氣的秋裝，還有他不斷的贊嘆設計師這一行業的偉大，說他們就如馬良手中的神筆，用神力把心中想象的東西表現出來，當然模特也很重要，只有充滿靈性的模特才能完美的把設計師心中的理念向世界展現出來。
　　除了那古拉喋喋不休的感嘆勸說，這一個月對宋天香來說，還是一場愉悅的游歷，當然，這種愉悅直到接到家中的電話，終止了。
　　“……爸，你說什么，媽媽收受賄絡被拘禁了？”宋天香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那是得賄賂多少錢，她媽媽才能止不住貪心收下？
　　宋國棟聽到宋天香的驚呼，有一種了然后的輕松，劇情終于到了這一環節。
　　看來即使宋天香放下對趙國華的愛慕，趙翠花也不會放過扳倒宋家的機會，當然他此時還不知道趙翠花與趙國華都離婚另成家了。
　　不然，即使冷漠如他，也會送給趙翠花一個詞——心理變態。
　　“他們說接到舉報來搜查，沒想到，真的在客廳條桌上找到了一個裝滿紙幣的煙盒，”宋爸爸有氣無力，“很零散的紙幣，都是一角兩角五角的散錢，最大的面額才十元，總共大概有兩百塊錢。”
　　整個大院都很鄙視宋媽媽，說什么的都有，最頻繁的一種說詞，就是宋媽媽心黑手辣，趁著年節逼迫窮困的退伍兵為一個工作名額砸鐵賣鍋傾家蕩產。
　　這不是作/風問題了，而是整個人品行有問題，因此宋爸爸也被牽連解職關在家里，就想找個人幫忙通通氣，結果所有認識的人立刻退避三舍，想要照顧一下宋媽媽都無能為力。
　　“兩百塊？！”確定這不是開玩笑？這比宋媽媽坐牢本身更可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