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起來了?”江愿安見她突然停下來, 表情奇怪,便猜她想起了。
云知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半晌才找回聲音:“你是說……我那時候傷害過喻明夏?”
江愿安點頭:“是的, 當(dāng)時你說那話的時候喻明夏就在那兒,表情可傷心了。”
削到一半的蘋果也削不下去了,連同小刀被她擱置在柜子上。
“削完啊,我想吃呢。”江愿安嘀咕。
“你確定嗎?”云知懊惱地咬唇, 想從江愿安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
江愿安將蘋果塞到她手中, 點頭又道:“你幫我削完, 我饞得很。”
云知正準備去接, 江愿安又一把將蘋果拿了回來, 口中說著:“還是算了吧。”
看她樣子像是被打擊到了, 萬一走神割到手怎么辦。
這樣想著江愿安就咬了口蘋果。
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云知從懊惱中回神,將她咬了一口的蘋果奪了過來, 削完之后又去洗了一遍。
路上都在想江愿安說的這件事。
她怎么能對喻明夏做這種事呢。
云知不理解自己。
那喻明夏還記得這件事嗎?
如果記得,她當(dāng)時和她打招呼時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不記得……
江愿安正吃著蘋果,突然就聽見啪的一聲,她抬眸去看,呆住了:“你拍自己腦門干嘛?不疼嗎?”
云知滿臉生無可戀:“你說我現(xiàn)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原來是還在糾結(jié)剛剛的事情。
“嗯……看她記不記得吧, 其實我覺得挺奇怪的,喻明夏難道不記得你嗎?我還以為她會對你記憶深刻呢,畢竟她當(dāng)時看你的眼神……”
江愿安還想說什么,但見云知表情越發(fā)愁苦時停住了原本想說的話,安慰道, “她現(xiàn)在事業(yè)這么成功, 肯定早就忘記當(dāng)初嫌棄她的你了, 別放在心上。”
“我不是嫌棄……”云知捂臉, 努力回想她和喻明夏相處的場景,有沒有什么她忽視掉的事情。
但她一再回想,也沒想到喻明夏對她有半點不妥,除了真心相待就是真心相待。
“那是什么?”江愿安好奇,見她不好受又安慰道,“我相信你肯定不知道她在,你要是知道她在肯定不會說這話,無意之舉也不要太在意了。我告訴你這件事是擔(dān)心如果她記恨你……”
江愿安沒接著往下說,但是云知已經(jīng)明白了她的意思。
無非就是擔(dān)心喻明夏刻意接近她。
不說喻明夏這人性格好脾氣好,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兒記這么多年。非要說刻意接近的話,她更像是刻意接近的那個人。
不管是拍照還是同游,都是她在主動。
“嗚嗚安安。”云知先前對喻明夏這個朋友有多滿意,現(xiàn)在就有多悔恨。
自我?guī)胍幌拢牭揭粋€陌生人用冷漠嫌棄的語氣說那樣的話,云知要么會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要么就是離她遠點。
別說做朋友了,能理她就算好了。
看見云知哭喪著臉,江愿安蘋果也不吃了,絞盡腦汁地想著怎么安慰她。
“你也是無心之舉嘛,道歉的話她肯定能夠理解的,而且她也不一定記得住啊,這件事兒就讓它翻篇好了。”江愿安了解云知,明白如果當(dāng)時她知道喻明夏在肯定不會說這種話。
高中的時候云知性格很好,不會做這種傷害別人的事情。
以前班上有一個總是找她麻煩的同學(xué),仗著自己是課代表處處為難她。
結(jié)果后來還向云知表白,被為難很久的云知也沒有在這件事上表達出絲毫的嘲諷或是惡意,只是禮貌拒絕了她。
事后有人利用這件事針對那個同學(xué)時,云知還站出來幫她說話。
江愿安猜想當(dāng)天云知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加上也不知道喻明夏會這么巧地出現(xiàn)在場館,所以隨口就說了。
沒想到事情就是這么巧。
看云知這么苦惱,江愿安開始后悔自己剛剛的行為了。萬一兩人都將這事兒忘記了,只是單純地再遇到認識交個朋友呢,原想讓云知提防點,但是沒想到反而給她帶來了苦惱。
不過從她說了這件事情后,云知的表情是苦惱后悔居多,她并沒有從云知臉上看到任何嫌惡的表情。
這是不是說明,本質(zhì)上云知是不討厭喻明夏的?
如果真討厭一個人,她相信不管過去多久,只要提到這個人,肯定依舊會有討厭的情感在。
云知并沒有,而且……她連喻明夏是誰都想不起來。
“所以你當(dāng)初為什么會討厭喻明夏啊?”江愿安猶豫著還是將話問了出來。
“不是討厭……”云知抿唇,回想高中時發(fā)生的事情,垂眸低聲問,“喻明夏高中性格怎么樣?”
“聽夢夢說,喻明夏性格安靜內(nèi)斂,成績也很好,她第一次月考時還贏了我家夢夢。”
收到云知略微驚詫的眼神,江愿安明白過來,“我猜你肯定也不知道夢夢和喻明夏當(dāng)過一個月的同桌,所以當(dāng)時才會和你推薦她當(dāng)你的家教老師。”
云知垂頭喪氣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喻明夏了。
按照她的性格,她肯定沒辦法忽視這件事兒。而且從江愿安的描述來看,就算喻明夏現(xiàn)在有可能記不得那件事,但對當(dāng)時的喻明夏來說,肯定多少因為她的話受到了傷害。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不是討厭那是什么?”江愿安追問。
“可能有點誤會在里面,”云知懊惱,抿唇問,“你覺得喻明夏會是那種因為成績就看低人或者使絆子那種人嗎?”
“怎么可能,”江愿安撇嘴,“就算我沒接觸過她,但我相信我家夢夢的眼光。喻明夏要是這種人,夢夢怎么可能還想推薦給你當(dāng)家教老師啊。”
江愿安的眼神里寫滿了對祝清夢眼光的信任。
全然忘記了方才對祝清夢的態(tài)度。
云知長嘆口氣:“太幼稚了。”
江愿安不解:“什么?”
云知望著她,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如果有一天祝清夢和你說有個人欺負她,你會怎么做?”
江愿安一聽這話立馬舉了舉拳頭,左右揮揮,咬牙切齒:“我揍他!誰都不能欺負夢夢。”
“那有人欺負我呢?”
“那也揍,我加倍揍。”
江愿安臉頰鼓鼓,被她假設(shè)的話氣得不輕,云知覺得可愛,笑了聲。
“看來我比清夢重要?”
江愿安點頭,神秘兮兮:“這話我只對你一人說,你別告訴別人。”
云知笑,只對她一人。
因為面對祝清夢話術(shù)肯定不一樣了。
“你為什么不問萬一有人欺負南喬怎么辦?”
云知愣。
江愿安也不等她問,自己接著話說,表情兇狠著:“我會幫她們揍南喬!狠狠地揍!”
云知:“……”
沉默。
江愿安躺在病床上,對著空氣狠狠揮了幾拳,突然安靜,明白過來云知不會無故做這種假設(shè),再聯(lián)系上文……
“你的意思是,喻明夏高中欺負南喬?”江愿安皺眉,“不對不對,你是說喻明夏高中的時候仗著成績好瞧不起南喬?甚至欺負她?”
說完江愿安瞪著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拼接出來的猜測。
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如果是因為喻明夏欺負南喬,云知對喻明夏那副態(tài)度就正常了,雖然她說著會幫著別人揍南喬,但是如果是高中時候的南喬受欺負,就連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南喬這邊。
畢竟在上大學(xué)以前,南喬人挺不錯的,而且對朋友都很仗義。
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有幾次云知被人為難,她性子淡漠,只要沒涉及底線都會忽視,但是南喬不一樣,每一回都要幫云知討公道。
不管是誰站在云知對立面,也不管誰對誰錯,南喬都會幫云知。
這么看來,一切都合情合理。
可問題是……
“你現(xiàn)在和喻明夏認識了,你覺得她像是那種人嗎?”江愿安是在詢問。雖然她相信祝清夢的眼光,但是她畢竟沒有和喻明夏接觸過,不清楚她的為人。
“不像。”云知很苦惱了,就是不像所以她更愧疚了。
“所以是因為南喬?那她是怎么和你說的?”
云知努力回想,從模糊的記憶中尋找當(dāng)時發(fā)生的事情。
過了許久才說:“有天南喬摔了一跤,我就問她發(fā)生了什么。”
云知頓了頓,才又道:“她說有個同學(xué)撞到她,不僅不道歉還嘲諷她是七班的人。”
在當(dāng)時她們那個年級,七班就是藝術(shù)班,總體成績在年級算下游,班里學(xué)子情況復(fù)雜,能進來學(xué)藝術(shù)的家境都好,除了像云知她們這種自己考上云中后基于興趣愛好留在這個班的人,還有部分是花錢塞進學(xué)校,被分到了這個班的。
在當(dāng)時,私下還有人稱他們是貴族班,明面上不敢說,但很多會在私下議論。
成績和貴族班都是七班的痛點,而七班在被這般嘲諷時,凝聚力也會變得特別強。
這兩項倒不是云知的痛點,重要的是當(dāng)時受傷的人是南喬,她的好朋友。
“啊?”江愿安也想起了高中的事,先前對喻明夏的信任淡了些,“她不會真說了吧?”
云知搖頭:“不會的。”
她看人一向準,喻明夏性格好,絕不可能說這樣的話。再加上江愿安說的她性格安靜內(nèi)斂,就覺得更不可能了。
“那就奇怪了,不會是南喬說謊吧?”江愿安撓了撓頭,“可是她沒理由這樣做呀?”
誣陷喻明夏說這樣的話干嘛?
帶人找喻明夏麻煩?
高中時候還真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最后整個班吃了處分。
但是高中她們連這件事兒都不知道,南喬只告訴了云知,說明并不是想找喻明夏麻煩。
那是想干嘛?
“當(dāng)時也是我一遍遍詢問,她才告訴我的,”云知也想不起細節(jié)了,只依稀記得這件事,“而且在我說要去找喻明夏時,南喬讓我別找了,總歸是陌生人,以后不搭理她就好了。然后那天傍晚就聽見祝清夢提起喻明夏,所以語氣不好了點。”
后面的話不用云知說,江愿安也明白了。
“但是我真沒想到她會在那兒。”云知現(xiàn)在挺矛盾的,理智告訴她喻明夏不是這樣的人,南喬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撒謊。
更甚至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dāng)時的行為還有些幼稚。
事情過去這么久了,她早已經(jīng)想不起當(dāng)時的心情,也不清楚如果知道喻明夏在那兒她又會怎么做。
現(xiàn)在想想按照當(dāng)時的心情,說不定還會跑上去和她“交談”一番。
“應(yīng)該是有誤會在里面吧。”過了幾秒,云知才喃喃低語。
事情過去這么久了,如果不是江愿安一遍遍提醒她,她也不會再想起當(dāng)時的事情。
“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江愿安能夠從云知的言行中感受到她對喻明夏的在意和信任。
“你不是說她當(dāng)時看上去很難過嗎?”
“是啊,這么久了我還記得她的表情,真的,特別特別傷心,還委屈,不騙你。”
一開始的話是真的,至于現(xiàn)在……
江愿安添油加醋了。
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云知挺在意喻明夏,即便這份在意有可能只是對朋友的在意。
但是,云知沒有偏向南喬。
這一切都是好事的征兆。
她得給兩人制造機會才行。
聽完她這話云知更覺得愧疚了,喃喃道:“那得道歉才行。”
“那確實,得好好道歉才行,雖然你們是朋友,但有些事該道歉還得道歉。不過你直接道歉她肯定會說沒關(guān)系都記不得了種種話,你覺得這樣好嗎?”
云知搖頭:“不好。”
江愿安唇角上揚,露出瞧見魚兒上鉤時的笑容,給她出主意:“那這樣,你就悄悄道歉好了。”
“嗯?什么意思?”云知疑惑。
“你就帶她逛街買衣服,請吃飯,帶她去玩,這不也是一種補償嗎?”
云知若有所思,覺得江愿安說得挺對的。于是點了下頭:“好。”
江愿安松了口氣,露出得逞的笑容。
聽上去喻明夏人挺不錯,兩人相處久了說不定云知就喜歡上喻明夏了呢。
總之喜歡誰都比喜歡南喬好。
將這事搞定后,江愿安心底舒服了許多,指揮著云知給自己洗了串葡萄。
咬著葡萄,江愿安心底默念著喻明夏的名字。
喻明夏啊喻明夏,我給你送女朋友上門,以后可得好好感謝我。
在江愿安看來,這世上沒有人會不喜歡云知。
南喬除外,她肯定不是人。
云知不知道江愿安在想什么,卻突然聽見她冷哼了一聲,奇怪地看向她。
江愿安笑笑:“明天就開始吧,好好和喻明夏道歉。”
道歉兩字被江愿安咬得很重。
聞言云知點頭,心里計劃著該怎么做這件事。
這時病房里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
云知看向窗外,天色漸暗,已至傍晚。
還沒來得及感嘆天色,手里就被塞了支手機,眼前的江愿安雙手合十,撒著嬌:“拜托拜托。”
云知哭笑不得,分不清這是怕祝清夢生氣還是怕她擔(dān)心。
直到祝清夢到病房時,云知才打算起身離開。
江愿安見狀還想挽留,她現(xiàn)在受傷了祝清夢指不定還會生氣,雖然多半是生她自己的氣。
見留不住云知,而祝清夢也是沉默著滿眼心疼。
“不痛,死不了。”
但祝清夢卻動也沒動。
江愿安才又朝她張開雙臂,撒嬌:“抱抱,葡萄萄,喂喂。”
云知出門前就聽見了這幾句話,揚著唇角離開了醫(yī)院。
-
云知認真思考了江愿安的話,并且還打了個草稿,在如何分配時間上。
計劃做完之后,云知才長舒了口氣。
萬事俱備,就等明天了。
第二天早晨,云知早早地起了床,看了眼時鐘,現(xiàn)在才七點,做完早餐七點半,一個小時車程,八點半吃早餐正好。
八點半,云知準時抵達l&y公司大樓。在上樓前還特意詢問了前臺。得知喻明夏還沒來之后,云知便上了樓,出了電梯后,就站在了電梯口的位置。
這層樓一般人不會上來,所以會按下這層樓電梯的只有喻明夏、曲藍和喻初雪,但后兩人一般九點半才到公司。
所以,只要在這里等就好了。
更顯誠意。
大概過了十分鐘,電梯門總算停在了這一層。
原本等得有些累了的云知聽到這聲叮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在電梯打開的一瞬間——
“早上好!明夏!”
和往常不同,這次喻明夏身后還跟了喻初雪和曲藍。
在尷尬氣氛出現(xiàn)前,喻明夏反應(yīng)過來,笑著回應(yīng)她:“早上好啊知知。”
云知還是第一次聽見喻明夏叫她知知,而且還是這么溫柔的聲線。
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她和喻明夏關(guān)系好像更好了。
云知和喻明夏曲藍打完招呼后,又看向喻明夏,問:“你吃早飯了嗎?”
喻明夏猜她等在這里可能是想和她一起吃早餐,于是搖頭:“還沒。”
這話一出,身后的喻初雪和曲藍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眼神,像是在說:沒吃沒吃?確定沒吃?
之所以兩人會露出這副表情,也完全是因為早晨一起吃早餐時,喻明夏只吃東西,不和她們說話,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消滅掉了桌上的大半食物。
“你們吃了嗎?”云知看出兩人的表情奇怪又問了她們。
目光在喻初雪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啊……沒吃。”曲藍和喻初雪對視,然后異口同聲。
她們總不能拆喻明夏的臺。她說沒吃就沒吃吧,大不了舍命陪君子,再陪她們?nèi)コ砸换鼐秃昧恕?br/>
誰知云知并沒有邀請她們一起吃早餐的意思,只是哦了一聲,提醒兩人:“那你們快去吃吧,等會到上班時間了。”
態(tài)度溫和,禮貌微笑。
然后,兩人就見云知挽住了喻明夏的手臂,朝她舉了舉手里的食盒:“我給你做了早餐,一起吃吧。”
喻明夏目光落在她挽著自己手臂的位置,昨天的那點失落已經(jīng)被治愈,她抿著唇,唇角卻克制不住地微揚,心底更是冒著無數(shù)名為開心的氣泡。
滿腦子都是,她又挽我了,不是像上次那樣爬山幫助她,這次是單純地挽她,還給她做了早餐。
“好。”
得到回復(fù)后,云知笑了笑,又察覺到身后的兩人還未離開,于是又道:“抱歉啊我只準備了兩人份,要是你們……”
'想吃的話可以自己去買'這幾個字還沒出口,就見兩人齊齊搖頭:“不用不用,你們好好吃,多吃點。”
說完還朝喻明夏挑眉,很明顯后面的話是對喻明夏說的。
等到兩人離開,曲藍才擔(dān)憂出聲:“她還吃得下嗎?”
“吃不下也得吃下。”喻初雪望著兩人離開的身影輕笑,兩人這關(guān)系突飛猛進啊。
“我感覺她倆還挺般配的,尤其是剛剛兩人站一起,云知挽著她的時候,嘖嘖,她是不是暗戀明夏?”
曲藍的話讓喻初雪嘴角的笑意降了下來。
昨天她才剛問過喻明夏有關(guān)云知的事情,還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許是被她煩到了,喻明夏直接告訴了她,云知有喜歡的人,希望她不要介入,她自己有分寸。
喻初雪看向已經(jīng)沒有人的走廊,半晌才道:“別管她們的事,走吧,準備開會資料。”
-
“壽司,糯米團子,皮蛋瘦肉粥,”休息室里,云知將食盒打開,為她介紹著,然后拿出嶄新的銀筷,遞給她,“新的,嘗嘗。”
云知的熱情讓喻明夏開心的同時也有絲絲的不真實感。
她伸手去接銀筷,卻在她即將觸碰到時,云知收回了手。
耳邊傳來她溫柔的聲音:“還是我喂你吧。”
云知眨了眨眼睛,笑得溫柔。
不真實感越來越重。喻明夏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處在夢境里。
“啊——”云知用銀筷夾了個糯米團子,像哄小孩一樣讓她張嘴。
喻明夏乖巧張嘴,糯米團子進了她的嘴中,她緩慢咀嚼著,心底萬千思緒,但對上云知的期待的目光時,也忘記了憂慮,如她愿地夸贊:“好吃。”
果然,云知正是在等她的反饋,聞言驕傲道:“那當(dāng)然,我廚藝可好了。”
邊說著云知又給她夾了一塊壽司,喂到她嘴邊。
喻明夏張嘴輕咬著,眼睛盯著云知低垂的眉眼,從方才云知靠近開始,她的心跳速度就沒有降下來過。
她身上青檸味的氣息很輕,隱隱約約若有若無,都在魅惑著她的思緒,讓她沒辦法正常思考云知究竟想干嘛。
“那以后我多給你帶早餐,下班了去我家吃晚餐也可以!”
“咳咳——”
猝不及防地,喻明夏被嗆著了,咳嗽不止。
她剛剛是聽錯了嗎?還是這真的是夢。
不然為什么云知會突然對她這么親近。
見她被嗆著,云知趕忙去飲水機旁接了杯溫水遞給她。
喻明夏將水杯接過后,云知又才伸手幫她拍了拍背脊,想幫她順順氣。
云知的手心剛觸碰到喻明夏,就感覺她背脊突然挺得更直了。
是被她嚇到了嗎?
云知疑惑。
喻明夏喝了水后緩過勁來,輕咳,然后溫聲道:“你說真的?”
“啊?”云知猜想她說的是去她家吃飯的事情,“當(dāng)然是真的啦,好朋友串門應(yīng)該的。”
她們之間的關(guān)系好像確實進步了,在云知口中已經(jīng)從朋友已經(jīng)上升到了好朋友。
喻明夏垂眸輕笑,心底是再也克制不住的開心。
“你笑什么?”云知將銀筷遞給她,問道。
但喻明夏并沒有接,先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有好朋友的感覺很開心。”
然后又道:“可是我還沒有吃夠好朋友喂的早餐。”
也不知道怎么的,好朋友三個字從喻明夏嘴里說出來時給她感覺怪怪的,有種不正經(jīng)的感覺。
但不正經(jīng)三個字離喻明夏似乎很遠。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這三個字。
“那你張嘴,我喂你就是了。”
但不管怎樣,喻明夏都是真心將她當(dāng)朋友對待的。
她這番道歉應(yīng)該更誠懇些才是。
喻明夏這性子怎么可能說出那樣的話。
但是南喬也沒必要撒這種謊。
云知更苦惱了。
瞧見云知走神,喻明夏心里有了猜想。云知在煩惱。
她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你看上去有心事兒?”
“沒有啊,哈哈沒有。”云知笑笑,想略過話題。
喻明夏隨她笑了笑。
這頓早餐是喻明夏吃過最久也是量最多的一頓。云知收食盒時,喻明夏只覺得自己肚子圓鼓鼓的,很久沒有過的感覺。
今天的早餐,她不是吃的一頓,而是三頓。按照云知熱情的程度來看,她剛剛那頓折合成兩頓也沒差別。
-
中午,剛到十二點。
喻明夏將電腦關(guān)機,下意識抬眸看向云知,卻正好和她的目光撞個正著。
見她揚唇笑:“明夏,我請你吃午餐。”
喻明夏怔,以前通常是她先開口,然后云知會問她工作室的人去不去。
“你請我吃早餐了,那午餐我請你吧。”
云知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不不不,我請你我請你,走吧走吧。”
云知的聲音很柔,隱隱帶著撒嬌的腔調(diào),尤其是說這話時還抱著她胳膊拉著她出辦公室。
喻明夏感覺自己呼吸都要靜止了。
今天的云知太反常了。
也有可能這是她對待好朋友的正常行為,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習(xí)慣這突然降臨的幸福。
喻明夏沒法拒絕她的邀請,只是問她:“那要不要問問你工作室的人?”
“我已經(jīng)和小白提前說好了,讓她們以后自己吃。”云知邊回答邊在電梯上按了下行按鈕,也松開了喻明夏的胳膊。
以后……?
喻明夏原本因為她松開手而悵然若失,這會卻又因為她這句話雀躍起來。
這意思是,以后都和她一起吃嗎?
雖然兩人每天待在同一間辦公室里,但是很多時候云知還是會選擇和工作室的人一起吃飯,少數(shù)時候兩人才有單獨相處的時間。
云知沒察覺到她的異樣。
目光盯著電梯上方的顯示屏,電梯正從二十樓下來。
過了幾秒,電梯停在了她們面前。
電梯門打開時,喻初雪正在里面。
喻明夏抿唇,瞧了一眼喻初雪。
喻初雪挑眉,明顯從她眼神里看出了嫌棄。
像是在說:你為什么在這里,你能滾出去嗎。
“喻總,好巧。”云知禮貌打了聲招呼。
這幾天她雖然和云知碰過不少次面,但她總覺得云知對她疏離得可怕。
雖然她不需要云知和她多親近吧,但也不至于每次看見她都這么冷漠。
“我們年歲相近,直接叫名字就好了,或者隨明夏叫我聲姐姐也可以。”喻初雪試圖拉近兩人的關(guān)系。
誰知這話一出就被喻明夏刀了一眼。
喻初雪無奈。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為了誰。
她和云知走近點不好嗎?說不定還能幫到她。
然而喻初雪不知道的是,現(xiàn)在在云知心里她已經(jīng)是一個喜歡欺負壓榨妹妹的人了。
作為喻明夏的朋友,當(dāng)然站在她這邊。
叫姐姐?她才不傻,萬一像壓榨明夏那樣對她怎么辦。
“還是不了吧。”云知拒絕道。
喻初雪總算察覺出來,云知對她應(yīng)該不單單只是冷漠這么簡單。
她看向喻明夏,對方卻只是淡淡地瞧了她一眼。
喻初雪明白過來,肯定和喻明夏有關(guān)。
行吧,妹妹幸福就好,不用理會她在云知心中的形象。
電梯到了一樓,喻初雪沒再多問,便離開了。
喻明夏和云知并肩走著,迎面走來了幾個公司員工,紛紛看向兩人,即便盡力掩飾也沒有藏得住眼中的好奇。
云知撇嘴,不理會耳旁聲音細微的議論聲,問喻明夏:“你姐姐比你大很多嗎?”
喻明夏頓了頓:“大一歲。”
大一歲的話,那喻初雪應(yīng)該比她們大一屆才對。
既然喻明夏是云中畢業(yè),喻初雪應(yīng)該也是。
預(yù)訂的餐廳離得遠,云知找話題閑聊著:“我好像沒問過你生日?”
從上次的聊天來看,喻明夏看過云知的資料。
但她對喻明夏則沒什么了解,昨天經(jīng)過江愿安的提醒后,她才去在網(wǎng)上搜索了喻明夏。
不過信息很少,像生日身高之類的東西,上面都沒有。
喻明夏不接受采訪,所以網(wǎng)上有關(guān)她的信息很少,就連理科狀元這事兒都是媒體翻舊新聞報道出來的。不過那時喻明夏也依舊沒接受采訪,只有媒體的只言片語。
l&y首席設(shè)計師和理科狀元這兩個頭銜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一般人很難想象會出現(xiàn)在同一個人身上。
在網(wǎng)絡(luò)上喻明夏挺神秘的。她現(xiàn)在想想,就算她混時尚界,也不一定能夠立刻認出喻明夏來。
喻明夏猶豫片刻,然后道:“8月23。”
“和我朋友一天生日誒。”云知驚訝,沒想到喻明夏會和南喬同一天生日。
喻明夏抿唇,微微垂眸,其實她知道她說的朋友是南喬。
因為她曾經(jīng)借著南喬的生日聽見過云知的生日祝福。
她說生日快樂,祝你天天開心。
即便這話不是對她說的。
“97年嗎?”
不等喻明夏回答,云知就又問道。雖然知道她們是同級,但并不確定她的年份。
喻明夏抿唇:“98。”
云知愣:“你比我小一歲?”
兩人走在路邊,云知說這話站在路邊停了下來,看向她。
喻明夏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瞧見靠邊一輛摩托車風(fēng)馳電掣般沖了過來。她伸手拉了一把云知,想讓她靠邊站些。
云知處于驚訝狀態(tài),本就沒站穩(wěn),被她這么一拉生生抱住了她的腰,兩人淺淺地擁抱。
“哇那個車,就不能往中間一點跑嗎?傷到人怎么辦。”云知穩(wěn)住身子之后,就松開了喻明夏,小聲嘀咕。
半晌沒聽見喻明夏回答,見她似乎還在出神。也不知道剛剛是不是被那輛摩托車嚇到了,這會她臉頰都紅了,不知是不是急的。
總不可能是剛剛她抱的。
云知突然頓住了,看向喻明夏:“你臉紅不會因為我抱的吧?”
喻明夏回神,吞咽了一下,勉強笑道:“剛剛有點嚇到了。”
云知點點頭,她想也是,就抱了那么一下,也不至于臉紅得這么快。再說了有什么可害羞的,大家都是朋友。
喻明夏皮膚本就白皙,這會臉紅起來就更明顯。
為了避免云知繼續(xù)再問下去,喻明夏只好將話題轉(zhuǎn)移:“你之前想說什么?”
一聽這茬,云知思緒被打岔,陳述著:“你比我小一歲。”
喻明夏輕嗯。
兩人走在馬路旁的人行道上,距離她們預(yù)訂的餐廳還剩不到兩百米,遠遠的能夠看到餐廳外景。
云知突然停了下來,像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似的,認真道:“我要是當(dāng)你姐姐肯定比喻初雪重視你。”
喻明夏猶豫著想解釋喻初雪對她沒有很差。
雖然她先前確實利用喻初雪在她這兒博取同情,但也并不想她對喻初雪有過大的偏見。
就在她準備說話時,聽到了云知的話,喻明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你說什么?”
“要不然你當(dāng)我妹妹?”云知以為她沒聽清,又重復(fù)了一遍。
喻明夏:“……”
她想笑。
被氣笑的。
她這邊還沒來得及將友情轉(zhuǎn)化成愛情,云知卻直接想升華成親情。
“真的,我對我妹妹可好了,我一手帶大的,要什么給什么,她背著我去參加比賽我還每天給她投票。”云知還當(dāng)她是不信,又道。
喻明夏:“……”
“我拒絕。”
這還是喻明夏第一次這樣直白地拒絕她,甚至語氣都冷漠了不少。
喻明夏生氣了。
回去的路上甚至整個下午坐在辦公室里她都能夠感受到。
雖然也像平常一樣在說話,但是喻明夏不開心,沒有像以前一樣對她笑。
云知不太習(xí)慣。臨近下班時間,才湊到她旁邊盯著她。
喻明夏因為她的突然靠近被輕微嚇到。
“你別生氣啦。”云知小聲地說。
兩人間也不過隔了幾厘米,云知靠著桌彎著腰,托著下巴瞧著她,目光誠懇。
喻明夏抿唇,想移開目光卻又舍不得這么近距離看她的機會。
“我沒生氣,真的。”
她確實沒生氣,剛剛只是在反思是不是因為她的話或者行為,讓云知產(chǎn)生了錯覺。
比如——她很想要一個對她很好的姐姐。
如果不是被誤會的話,她相信云知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肯定是她之前裝得太過了。
“沒生氣?”
“沒生氣。”
“工作完成了嗎?”
“嗯完成了。”
云知倏然一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那我們?nèi)ス浣职桑 ?br/>
喻明夏自然不會拒絕她的請求。
只是再次感覺到今天的云知很奇怪。就像是……特意和她在一起。
早餐午餐再到逛街。這些以前云知都沒有主動約她的事情今天都做了。
當(dāng)然,喻明夏知道云知并不是因為喜歡而做這些。雖然她猜不出來是為什么,但她能夠看出云知對她只是好朋友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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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吃過晚飯后,云知和喻明夏抵達商圈中心。
云知帶著喻明夏進了一家品牌女裝店。
導(dǎo)購員見兩人一身名牌,熱情地迎了上去,想給她們推薦服裝。
但還沒等她開口,就見云知取了兩件連衣裙下來。喻明夏木訥地接過裙子。
聽見云知說:“這兩套特別適合你,你去試試吧。”
說完還朝她眨了眨眼睛。
喻明夏見她有興致,便沒有提醒她自己是設(shè)計師,點頭后進了試衣間。
云知閑得無聊,坐在店里沙發(fā)上四處張望。
導(dǎo)購員瘋狂夸贊著她,從樣貌身材夸到穿搭,只要能想到的她都夸了個遍。
云知也沒有枉費導(dǎo)購員的瘋狂夸贊和推銷,隨手指了指店里的幾條裙子:“拿下來看看。”
導(dǎo)購員將取下來的紅色裙裝遞給她,嘴里還在念叨著:“這是季度新款,您膚白貌美,身材又好穿上肯定很好看,要不要試試?”
“我不穿,”回應(yīng)完導(dǎo)購員之后,云知走到試衣間前,敲了敲門,“明夏,試試這件?感覺很適合你。”
試衣間的門被打開,喻明夏從里面走了出來。
云知先前為她選的是一件青綠色連衣裙,這會兒她從里面走出來,云知吸了口氣。
周圍的導(dǎo)購員也紛紛看向她,鴉雀無聲。
“哇,你說話呀,”云知眼睛沒從她身上離開過,“你不說話我會以為是畫里面的美人走出來了呢。”
第一次聽到云知這般直白地夸贊,喻明夏心底開心,望著她笑。
云知之前覺得喻明夏穿紅色最好看,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人美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不管是艷麗嫵媚還是清新淡雅,喻明夏都能夠很好地掌控。
喻明夏將云知選的衣服一一試完,最后才換回衣服走出試衣間。
“怎么樣,都喜歡嗎?”云知迫不及待地問。
喻明夏從她的眼神里似乎得到了一個信息,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復(fù)。
是因為都是她選的嗎?
雖不解,但喻明夏還是如她愿地點點頭。
“太好了!”云知欣喜。
然后,喻明夏瞧見她從包里拿了張卡出來遞給導(dǎo)購員:“刷卡。”
喻明夏:“?”
“我自己來。”
“這是我給你選的衣服,當(dāng)然是我買單啦。”云知說得振振有詞。
導(dǎo)購員將衣服幫她打包好,收銀臺正在結(jié)賬。
云知瞧清喻明夏的動作,悶悶道:“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么你要嫌棄我。”
雖然知道她是裝的,但喻明夏還是因為她的話手足無措,辯駁道:“我不是嫌棄你啊,我們是朋友,才更不應(yīng)該讓你花錢。”
云知不和她理論,見收銀員刷完卡后,就提著購物袋挽著喻明夏:“走吧走吧,去下一家。”
喻明夏知道現(xiàn)在木已成舟她反抗也沒用,等會想辦法將錢轉(zhuǎn)給她就好了。
但是下一家?
這次云知拉著喻明夏進的是一家旗袍店,復(fù)古風(fēng)很濃,很有韻味。
云知挑選了幾件塞到喻明夏手里:“夏夏快去試試。”
喻明夏聽到夏夏兩個字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按照她的話進了試衣間。
“哇,你穿旗袍也太絕了,哪天你穿旗袍我們?nèi)ヅ恼瞻桑惝?dāng)我的模特好不好。”
喻明夏聽著云知的夸贊,她感覺今天的自己已經(jīng)飄到了云端上。
也不知她說了什么,喻明夏就嗯了一聲。
然后就聽見云知的話——
“刷卡。”
喻明夏回神:“?”
“哎呀你是我的模特嘛,衣服當(dāng)然是由我提供,我應(yīng)該做的。”云知說得一本正經(jīng)。
見她刷得開心便隨她了,反正用掉的錢她之后會還給云知。
一個晚上下來,喻明夏耳邊聽到的全是云知的“好看”“買”“刷卡”。
要不然就是她撒嬌著要她去試衣服,軟硬兼施。
喻明夏滿腦子問號,心底的疑惑越發(fā)重,也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云知這是想和她告別?在公司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嗎?
總不會是真想做她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