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拿著鞋樣子仔細看了看，在幾個地方改了改尺寸。
    “這樣就差不多了！”
    夏如卿也看不懂，就說。
    “我也看不懂，你看著做，樣子不重要，暖和最要緊！”
    紫月想了想。
    “那還是放棉花吧，這樣最暖和！”
    “一定要今年新收的，太陽一曬，就蓬松起來了！”
    說著，就叫來小喜子。
    “下午去內務府領些棉花來，一定要好的！”
    小喜子道。
    “嗨！多大點兒事！我這就去！兩刻鐘就回來了！”
    說完就出了門。
    紫月無奈笑了笑。
    夏如卿卻調侃。
    “看來這家伙現在挺得臉呢！”
    紫月就說：“主子得寵，我們做下人的日子就好過……”
    夏如卿想了想，也是。
    “我得寵，不光我好過呢……”
    夏如卿想到了別的。
    就比如……溫姨娘，就比如，她的親弟弟夏靖風……
    對了，今年秋闈，靖風說要下場試一試呢。
    夏如卿忽然問。
    “今年秋闈是什么時候？”
    紫月一愣，想了片刻。
    “我也不知道……”
    最后，還是叫小喜子去找人打聽了。
    說是，九月中旬的事兒，現在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這么快……”
    夏如卿有點兒不可思議。
    “可不是？奴才還聽說了，年前就能放榜呢！”
    夏如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得找人打聽著，如果靖風考上了，那可就是秀才了！”
    雖說秀才沒什么稀罕的。
    可如果連秀才都考不上，那科舉這條路，還是趁早涼了吧。
    希望考上吧。
    考上了，也就不枉原主拼了性命護著他了。
    也不枉自己，為了他和姚氏爭那一爭。
    總之就是，都好好的吧，如果有人不讓她好，那也別怪她不客氣。
    ……
    小喜子去內務府領棉花的時候。
    內務府直接給了一等的，那是大西北產出的棉花，棉朵大，顏色雪白，蓬松柔軟。
    做出來的棉被蓋在身上，又輕便又暖和。
    說來也巧，同去內務府領棉花的，還有鄭嬪的宮女紅云。
    天兒冷了，也沒炭火燒，多做一床被子總行吧。
    內務府給了她一包，就把她打發走了。
    回去一看，紅云都愣住了。
    “這棉花，該是三等的吧！”
    鄭嬪正在喝茶，反正西淮宮一直冷冷清清的，她都快習慣了。
    往這兒看了一眼，就諷刺一笑。
    “我都習慣了，你就看著做吧，做成什么樣就什么樣！”
    紅云看她面無波瀾，就有些擔心。
    “娘娘，您別這么想……”
    鄭嬪就淡淡一笑。
    “不然，我還怎么想？其實，我這樣也未必不好！”
    “不得寵，也沒人害我！瞧瞧貴妃那樣！”
    “得寵了，有什么用？”
    “生下來一個這種東西，真不如不生的好！”
    說罷，鄭嬪嘆了口氣。
    “唉！就這么慢慢熬吧！熬成什么樣，就是什么樣！”
    ……
    天兒一冷，各宮各院就都籌備著添衣服了。
    熙福宮也不例外。
    貴妃的份例多，往年的時候，內務府針線上的，都緊著皇后的和貴妃的做。
    今年么，順序都變了。
    皇后娘娘自然不必說，往下的，竟然是寧妃和惠嬪娘娘的。
    有公主呢，大公主聰明，二公主也伶俐，金枝玉葉的，不能受委屈。
    貴妃的么，就得排在后邊兒了。
    施貴妃打發映月去催了好幾遍，厚衣裳才遲遲趕出來一半兒。
    先送過來兩套穿著。
    施貴妃一心撲在兒子身上，也沒仔細看就穿上了。
    可是……
    才一天，肩膀和領口的針線頭就冒出來了，毛毛躁躁的，看起來極其難看！
    施貴妃當晚就把衣裳摔在地上。
    “海大勝呢？叫他給本宮滾過來！”
    內務府總管海大勝，往年在貴妃的面前不知道有多殷勤。
    就在前幾個月，天熱的時候，送月例都是親自來。
    一口一個貴妃娘娘，叫的那叫一個殷勤。
    可現在……
    呵呵！
    映月挨了兩巴掌，急急忙忙去找人。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海大勝當然不會來。
    熙福宮這個地兒，它晦氣啊！
    施貴妃也沒那個心力去計較了。
    不是因為不惱，而是……小皇子病了。
    確切說，小皇子就沒好過。
    夏天還好些，這天一冷，幾場雨下來，染了風寒，高高低低一直燒著。
    眼看著好了，到了十月，一股寒潮下來。
    小皇子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施貴妃抱著兒子，哭得撕心裂肺。
    章太醫診一次脈，搖一次頭。
    最后實在無力回天，他就摘冠散發，跪在了御書房門口，求圣上恕罪。
    “皇上，老臣無能，請皇上降罪！”
    他當太醫這么多年，在他手里不治而亡的人當然不是沒有。
    可這個小皇子，是皇上的第一個皇子，他治不好，就是有罪！
    趙君堯負手而立，站在他面前，表情凝重。
    寒風微微揚著龍袍的衣角。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孤寂。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淡淡道。
    “平身吧！”
    章百濟不敢動。
    趙君堯就繼續沉默。
    到底是他的孩子，心里不難受是假的。
    可這樣的一個癡兒，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
    想了一會兒，他問道。
    “他長大了會怎樣！交個底出來！”
    章百濟抬頭看了一眼，連忙低下頭，老老實實道。
    “皇上，微臣……”
    “小皇子他……根本長不大！”
    “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
    就算風寒不奪了他的命，將來也總有別的病，會奪了他的命。
    正常的孩子還三災八難的，一個腦癱的孩子，抵抗力本來就幾乎沒有。
    要平安長大，幾乎不可能！
    再說了，他平安了，他長大了，然后呢？
    皇室多了一個笑話？
    趙君堯想了很久，就吩咐了一句。
    “那就這樣吧……”
    說完，就轉身抬腳離開。
    就……叫那孩子下一世，早些投胎，再做個好孩子吧！
    身為他的父皇，叫他少受些苦，也好！
    章太醫跪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至于熙福宮，治還是要治，只是……治不好罷了。
    次日，為了暖和些，施貴妃叫人在屋子里生了炭火。
    可小皇子大約是被嗆著了，一直不停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