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所有人都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都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偷看我倆。
老黑顯得有些發窘,磨蹭了好半天,才從懷里摸出一個信封來,還很厚,“拿回去看。”
“喲,你們兩個還需要魚雁傳情?”小梁好奇地問。
小杜帶頭,噗地一聲笑了。其他人也都嘻嘻哈哈起來。只有胡管家不作聲。
我把信抓在手里,逃也似的沖出他的書房。
不出我所料,這是封小雷寫給我的信。信很長,足有近十頁紙,一半寫的是安慰我的話,另一半則寫著他每天晨練、學習、吃什么東西,交什么朋友的事情。我仔細在這些文字里尋找蛛絲馬跡,翻來覆去把它讀了好多遍。總覺得他是到了一個類似寄宿學堂的地方,和他在一起的都是些年齡相仿的人。我想起了那個關于寧王收集各種少年的傳聞,突然覺得心中豁然開朗。我知道老黑是在干什么了,也知道他這兩天出去是去干什么了。
“怎么還在看信?”黑蝙蝠走了進來。
“他們都走了?”
“都什么時候了,自然是走了。”
天色確實不早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不知道把小雷的信讀了多少遍了。
我小心的折起那封信,低聲說:“謝謝!”
“這么容易就滿足了?”
“不滿足,但我也明白,能這樣也不容易了。放心,我不打聽你的核心機密。”
他凝神看我,然后淡淡笑了一下,“這種信不會太多,但有機會時,我還是會讓小雷寫給你。”
“你真好!”我對他的要求是不是越來越低了?
“為什么不肯搬入井天殿中。”
“我不干鳩占雀巢的事。”我答得飛快,覺得這樣回答天經地義。
他卻張了一下口,卻欲言又止。
“對了,我說了今天給你蒸水蒸蛋的。”我跳起來。
他抓住我,“我才來你就想走。”
“你還有什么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當然……你……我……”我張口結舌。看他現在的樣子,倒還算是清醒冷靜,應該不會又有什么怪事發生吧?
“你現在對小雷放心了,就不生我的氣了吧?”
“那個……”我似乎還是應該生氣來著。但……“我并不放心,你要好好對他,別讓人欺負他……”
他很自然的把我圈到他胸前,“別總是沒完沒了的糾結小雷了。你看看你自己!今天的事你怕不怕?”
說實話,我不怎么怕,不過我若這么說了,他會不會更覺得拿我做餌是沒關系的?于是低頭,做瑟瑟發抖狀。“我怕的,很怕很怕的。”不知我的小女人模樣做到位了沒有。
他的下巴順勢停在我的頭頂蹭了蹭,“真怕的話就少出門,但我猜把你圈在家里,你一定會非常難受。”他擺出一付多了解我的樣子。”
好吧,算他說對了。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他沒把我關在家里?
“你放心,你不會真出事的。我會牢牢把你攥在手里的。”他說著,把我放松點,又很自以為是的歪了頭把臉湊了上來。
我一下子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生怕如果動作慢了,他那濕漉漉的舌頭又要在我臉上溜一遍了。
可,這個動作卻讓我們兩個都愣了。
以前我從來不敢向他的臉部伸手,因為他對自己臉上的面具很敏感,我的手稍一接近,他就會避讓或是抓住我的手。現在我的指尖就在他面具的邊緣,只要向上輕輕一挑……
我是不會那樣做的,如果他不想讓我看,我又何必要自找沒趣。只是,他今天為什么這么麻痹大意,就讓我的手接近了呢?
在我發愣的當兒,他的舌頭不安分地在我手心舔了一下。我覺得手心一熱,慌忙把手抽了回來。
他笑出了聲。
他難得有這么自然發笑的時候。可見他現在確實心情很好。
“你這樣不是親吻。”我說,說完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吞下去。趕快把頭埋下去。
果然,他問:“親吻?你知道什么是親吻?”
我倒是真的懂,好歹我還在大學里談過一段莫名其妙的戀愛。如果連這個都不懂豈不成了笑話。
我低頭看著他衣服的襟口:“親吻,不是你把我舔上一篇就叫親吻的。”
“那么,你是想舔我嗎?”
我無語了。誰想舔他啊!臭男人!何況他臉上還戴了礙事的面具,我一不小心怕是又會觸怒他。
“你要是想舔,我晚上過來讓你舔吧。”他說,好像不是開玩笑。
“你從哪里學得這樣親吻的?”我問。
“這還用學?”
“你見過別人親吻嗎?”
他回避似的扭了頭。
沒見過!他肯定從來沒見過別人親吻。可以想像,在宮中,一般那些家伙都在裝道貌岸然吧。出來開府后,他又回避接觸女人。
“說實話,這種舔來舔去的親吻動作,是狗狗們才作的……”
他猛地一下子推開了我,嚇得我我慌忙抬頭看他,他從臉到脖子皮膚瞬間漲得通紅。眼睛里全是痛苦。呆看了我幾秒后,招乎也不打一個,丟下我徑直走了。
天啊,我干了什么啊!我這慢半拍的大腦突然醒悟過來:明知他有那樣不堪回首的過往,我為什么還要提那些禁苑里的狗呢!我這嘴也太快了!我真想抽自己。
我其實是不會忍心傷害任何人的,就算是這樣無心之錯我也后悔莫及。心直口快有時也未必是個優點啊!
我下了大工夫燉噴香的水蒸蛋,撕了豬肉脯,用了高湯。蒸好后卻不敢直接端到老黑那里去。逡巡片刻后,大叫:“陳媽!”
陳媽就在左近,聽了我叫應聲而入,抱怨:“叫這么大聲!”
“給王爺送去。”我說。
“不過蒸個蛋,這么長時間!”陳媽嘮叨。
“你把這話告訴王爺。”
“什么?”陳媽不明白。
“你對你們王爺說我花了很長時間做的這個,讓他全吃掉,吃得一點渣渣也不許剩!”
“呃!”陳媽眼里全是:又發什么神經的潛臺詞。
我不知道陳媽有沒有把話帶到。
反正我回到房間后把小雷寫給我的信又讀了一遍,感受他過得快樂又充實,覺得安了點心。
順便我讓我屋子的門一直開著,可直到天黑了,黑蝙蝠也沒再來。
我決定去見梅夫人。至少老木叔說得不錯,死魚也說不定有翻身的時候。更何況,事關老黑,我也可以聽聽梅夫人想給我一個什么故事。老黑越來越讓我不放心了。
古梅山莊就在灞河邊。我從王府出來稍微轉個彎,就到了它的門口。
這里其實也算長安貴族子弟心中的一景。冬天里梅花開時,二哥他們很多貴族子弟還曾在此擺宴三天,賞梅喝酒,鬧得不亦樂乎。當然,那也是為了捧朝廷新貴梅相的場。
此時不是梅花開的季節。山莊大門緊閉,不像有人的樣子。我讓寧王府派給我的護衛上去敲門,他露出遲疑的神色。
“怎么,小杜還交待你限制我的行動?”
“不,可這是前梅相家的別墅。”
“那又怎樣。”
那家伙期期艾艾地說不上來。
我跳下馬車,打算自己來。
大門卻恰好此時吱呀一聲開了。
梅府的家仆恭恭敬敬的站立門邊,“寧王妃請!”看樣子一直等著我呢。
我走了進去,我的護衛緊緊跟上。
“這位……”那管家出手想撞攔住我的護衛。
“我走到哪,他跟到哪兒,怎么,不歡迎?”
那仆人略一遲疑,“王妃請。”
梅夫人站在廳里等我,沒錯,她是站著的,一付望欲穿的樣子。
比起那日在太后生日宴上看到的她,此時的她明顯瘦了一圈。讓我想起了我娘的穿著宮裝的樣子,也是那種傀儡般的模樣。
我上去,行了個晚輩的禮。
梅夫人站花廳的臺階上,居高臨下,凝神看我,有些倨傲的模樣,“你沒有我女兒漂亮,你只是打扮得比較搶眼罷了!”
我笑了一下,不用她請,自己去客位上坐了。
這是個為賞梅特意修建的花廳,窗格大而通透,全是梅花和方勝的圖案。前窗下放了張梅花美人榻,可以躺著領略窗外的梅姿。
“那是我女兒經常靠靠的地方。”梅夫人隨著我的目光,也看那美人榻,“以前每年梅花開時,她都來這梅園小住,她在那上面曾作了許多詠梅詩。”
“那些詩里可詠出了梅的風骨?”我問。
梅夫人的目光如刀般剜了我一下。
“聽說你不會作詩”她問。
“不會。”
“聽說你不會撫琴?”
“不會。”
“聽說你也不會丹青?”
“也不會。”
梅夫人笑了,“你很好。”
是啊,我是很好。但她這么說出來我就有點心虛。“我不能和我姐姐望舒比。”
“聽說望舒過幾天就要封為昭儀?”
“是啊!”
“一個才貌平平的夏飛簾趾高氣昂的作起了寧王妃;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稱第一的夏望舒,只封個區區的昭儀?”梅夫人笑得刻薄。
我并沒有趾高氣昂,不明白她有什么可諷刺的。但她這么說望舒……“聽說當今圣上并不輕易封封后宮的品級。”
“那是!那些肥美的好肉得放在鼻尖尖上,讓你看得聞得,卻舔不得吃不得。”
“梅夫人今天請我來,不是想講望舒的事吧?”我看向園子里的濃綠,感嘆梅的花與葉居然不能共存。
“自然不全為談她!不過我先得謝謝你曾撮合我兒子和夏望舒。”
“看到我剛才放在門邊角桌上那堆東西沒?都是梅公子的。我姐姐托我如數奉還貴公子。”
梅夫人根本看也不看那堆東西,“但我今天請你來,是想在望舒嫁人前,說說我女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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