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里有事,所以我睡不熟。一晚上我一直在翻身,有時候知道他就睡在我身邊。但一翻身,又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這一次,我是徹底醒了,看窗欞,剛剛有一點點亮光透進來。想來時間還早,本來應該再睡會兒的,可我……我四仰八叉的睡在床的正中,那么大一張床,全被我霸占著。而他……我的一條腿、一只胳膊下熱乎乎的,我側臉去看,他就睡在我身邊,面朝我側著身,他的臉離我的臉很近,睫毛安詳?shù)牡痛怪撕臀艺喾矗悬c委委屈屈的蜷縮著。我的胳膊和腿全都架在他身上。
我趕緊把自己從他身上挪下來。
又觀察了他一會。我突然撲上去,捏住他好看的鼻子,“不許裝睡。”
他張開了眼睛,眼睛里很多血絲,看我的眼神有點苦。我裝作沒注意到,拉出他身下那只胳膊,自己把頭枕了上去,然后瞪他。
好長時間,他和我僵持著。我在盤算:是撲上去打他兩下,還是爬起來再也不理他好。他這只胳膊終于動了,慢慢地彎過來,把我攬到了他的懷里。
“我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我對他說,這是他對我說過的話。我想讓他知道:不用急。
“我……”他有些說不下去。
“愛你。”
“什么?”
“說:我愛你!”我的手點他的鼻子。
他紅了臉,“我自然是喜歡……”
我用手按住他的唇,又放開,“不行,說:我愛你!”
“我愛你!”他的聲音悶悶的,但卻老老實實說了出來,“其實,我想說……”
“我睡相不好。”我說,“從小一個人‘獨’慣了,再大的床也不夠我一個人占的。你得多擔待。”
“嗯,你睡得很瀟灑。”他笑了一下,“我想過了,我……”
“我想起來了,冬天里我還喜歡卷被子,把所有的被子卷在自己身上,你得做一個很大的被子才行。”現(xiàn)在天還不算太冷。我這個惡習還沒充分發(fā)揮出來。
“我還是搬出去。”他飛快的插了進來,“我暫時搬回原來的小院,你住這井天殿。我想了一夜,我不能再耽誤你了。”
我坐了起來,呆看他,他回避似的看自己空了的臂彎。我就知道,他一晚上不好好睡覺,沒琢磨什么好事。
“你不要我了?”我問。
“不是,只是暫時的搬出去。”
“你怎么個不耽誤我呢?給我找個其它的男人?”
他臉漲得通紅,咬牙,“你是我的。”
“那你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世嗎?”
“我這樣子,會讓你很難受。”
我抓起枕頭來,在他身上打了兩下。他把頭埋在了自己的臂彎里。“我去找小梁,或者去找梁太醫(yī)。”他悶悶的說。
“這和你搬出去是兩回事。”
“等我好了,我再搬回來。”
“不行,你這是逃避,你不負責任,你已經(jīng)把我睡了,又不要我了。”我又用枕頭打他,我現(xiàn)在恨他這一時一個樣的變來變?nèi)サ钠饬恕!霸僬f這井天殿又不是我的,你不住我也不要住。”我的聲音大了。
“我,我沒有……”
“你不負責任。”
“別,別哭!”他爬了起來,想給我擦眼淚。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又哭了。
這回他身邊也沒了他那便攜式的黑手帕了。摸了半天,一無所獲之后,他居然撲上來,用手指按住了我的眼皮,“別哭!”
從來沒見過這樣給人止眼淚的,他可真是我這輩子見到的最笨的家伙了。
我“噗”地一聲又笑了。
他放下他的手,手足無措的看著我。我又哭又笑的,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精神病。
他呆了一會兒,終于湊上來,用拇指揩抹我臉上的淚,見我乖乖不動,又把臉湊過來,伸出舌尖,一點點的舔拭我的臉頰。
“好吃嗎?”我問。
他愣了一下,點點頭,“咸的。”
“想不想天天嘗?”
他有些郁悶的看我。
“那就不許搬走,天天在一起。”
他苦笑了一下,“就怕你難受。”
“才不難受,”我勾住他的脖子,“兩個人在一起,至少暖和些。”
他愣了一下。終于把我又一次抱進懷里,用臉蹭我的臉,用下巴蹭我的脖子。“好!在一起,暖和些。”他喃喃地說。似乎在想什么遙遠的事情。
“不搬走了?”
他嘆了一口氣,摟了我一起歪回床上,憐愛地不停撫摸我,“只要你不嫌棄我,我就不搬了,和你在一起。”其實他也舍不得吧。
“這還差不多!”我看他胸前衣襟半敞,露出一大片的胸肌,很想把手伸進去。可又怕挑起他的欲望,再來一次失敗,那樣會更打擊他的自尊。只得裝做不經(jīng)意的樣子,把臉貼上去,依在他懷里。
他果然不疑有它,只把我摟得更緊。
我閉了眼睛,在他懷里安心的假寐,不多想,也不多問。
很長時間,我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了呢,正想偷看他一眼。
“以前在宮中時,”他開了口,聲音很輕,我不敢動,靜靜等他,無論他對我說什么,我都是愿意聽的。只是他肯告訴我的事太少啦。
“澈喜歡領著我去看宮中的穢事。我比他小了四歲,別的王子都欺負我,只他是個例外,反倒什么事都拉上我。這也許是我寄養(yǎng)在他母親名下的緣故。他最喜歡看的就是宮中那些對食的太監(jiān)和宮女行事,而且每每在人家興高時大呼小叫壞人好事。”他有些黯然,“澈對男女之事,一向興致勃勃。可說實話,那時我自己也很好奇。事后他自己跑得飛快,我小,跑不過他,常常被人捉住。那些公公雖然不能把我怎樣,但也對我有些恨意。所以我后來遭的一些事,也是我自己惹來的。”
當然啦,那些太監(jiān)本就有殘疾,你們還去招惹人家。
“后來某天,他不知從哪里知道了先帝的某位寵妃去太液池洗浴的消息。拉了不明就里的我去偷看。我……我自己也是不好,不知怎的,就起了興。結果我們被人發(fā)現(xiàn),一下子嚷嚷起來。澈自然是跑得飛快。我卻一下子全流在了襠里,就和這次一個樣,我真的是很沒用。我呆在那里,看那妃子笑著起來披衣,笑著過來在我襠里摸了一把,又大笑不止。”
他用下巴蹭著我的頭頂,用大手輕輕握著我的后頸摩挲。
“因為之前,先帝本就對我滿是恨意,那一次,先帝氣急了,親自扇了我二十幾個耳光,關了我好幾個月的禁閉。”他似乎是在講別人事般平靜。但我記起豆香曾說,宮中不僅有澈那樣喜歡看人穢事的家伙,還有一大堆專愛聽人穢事的怪物。他的故事大約是他們最愛傳播的故事之一吧。
“那以后,我就發(fā)現(xiàn)我徹底不行,別說豆香,我看任何女人都覺得丑陋,看女人笑就覺得虛假。我……”他的話音里滿是內(nèi)疚和自責。
我好好的撫摸他的身子,讓他安心。
“你現(xiàn)在知道了,在這方面,我是遠不如澈的。我小時候不如他,現(xiàn)在仍然是。”
他離開我一點,用手托起我的頭,強迫我看他,“我一直以為我對女人是沒了興致,我死了心。直到遇到了你。那樣的環(huán)境下,我又是那種情況,我居然對你……那時候我也覺得很慚愧,我和小時候一樣,很下流是不是?下流卻又不能像澈那樣游刃有余。”
他在說什么?
“我對你,是能夠起來的,我有感覺。”他直視我的眼睛,“真的!好幾次都起來了。就是,沒想到,還是不行,和小時候一個樣!”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顯得十分困惑。
我有些明白了,“你昨天換下的內(nèi)褲呢?”我問。
他有些扭捏。
“是你說的,閨房之中,什么事都是瞞不住的,我要看!”
他又磨蹭了一會兒,架不住我一味歪纏,終于去床褥下翻出了他的內(nèi)褲。他藏的倒好!
我抓過來看了一眼,沒敢笑,塞還給他,“你行的,就是太急了。”然后湊過去在他臉上很響亮的親了一口。“我在這里,不會走,你可以慢慢試呀。”
他的臉立刻紅得能滴下血來,眼睛四下里亂躲。“我是怕……你會很難受吧。”
“嗯,是有點難受,所以你要對我好一點。”我掰過他的臉,“不許躲,還我一個!”
“還,還什么?”
“像我剛才親你那樣,也親我一下。”
他慌亂的用唇在我臉上點了一下,還是不敢看我,“現(xiàn)在我實在不……”
“有什么關系,這是我們兩人的事。你想不想再試試?”
“我們起床吧。這么晚不起來,府中人會見怪的。”
“還早呢,我還要睡,”我撲在他懷里,癱進去,“再睡個回籠覺吧。”
他卻起了身,順便拖起我,“那也吃了再睡吧,你不餓嗎”,又有點惆悵地說:“我猜兩位嬤嬤早等在外面了。”
“可為什么我還想睡?”其實,我覺得他才需要睡眠,看他那滿眼的血絲,就知道他是一夜未眠。“我們不用起這么早吧,天都沒亮呢。”我賴在他懷里,也撒個嬌試試。
“不早了,外面在下雨。”
咦,下雨嗎?原來不是天沒亮。這我倒沒想到。好久沒見下雨了!我從他懷里鉆出來,穿著褻衣光著腳就向外跑。
他在后面喊:“飛簾,穿鞋,冷!”
我推開房門,果然,天在下雨,而且是在下很大的雨。井天殿太大,我在里面居然聽不到雨聲。長安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下雨了,驟然看到這么大的雨我有點欣喜。忍不住向房檐外伸出手去。
我的胳膊一下子被拉了回來,接著整個人都向后倒進了他的懷里,“別淘氣!已經(jīng)秋天了,涼!”他在我后頸舔了一下。
然后,他半蹲下身,抓起我的腳,把鞋給我一只只套上了。
他剛站起來,我就吊上了他的脖子,“看樣子,昨天晚上,還是我贏了。風果然還是很厲害的,能推動云,能蓋過月。”
“你贏了,”他把我向房間里面抱,“該起床梳洗了!”看樣子他真的不愿再試一下了。可,我也知道了,他沒有不喜歡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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