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深不可測!
白南星第一次見到羅嵐和阮軒, 就是在君靈山上,他跟師父一起住的小木屋里。
雖然說是小木屋,但只是外表看上去全是由木頭打造的而已, 內(nèi)部還是有鋼筋混凝土進行固定, 頂部還有瓦礫。
里面設(shè)施完備,灶臺、茶室、浴室、衛(wèi)生間……一應(yīng)俱全。
而且他們用的也不是一般的木頭。
松木、杉木、金絲楠木,不僅實用性強, 紋理流暢,造型美觀, 還可以防蛀蟲, 天然的原木香味還可以殺死空氣中的細菌,抑制人體的病原菌。
不過在阮家以及其他人嘴里,他就變成了住在荒山野嶺, 窮鄉(xiāng)僻壤一樣的地方, 平時衣不蔽體, 食不果腹,靠撿破爛為生, 舉止粗鄙, 行動蠻橫,山里長大野慣了上不得臺面的一個窮小子。
那天白南星剛從高中放學(xué)回家,一回來就看到自己的師父摔倒在地,手肘磕出了血, 周圍圍著兩三個,像是保鏢一樣的黑衣彪形大漢。
保鏢身后,一位中年男人正在對他師父惡語相向, 旁邊一位美婦抓住他胳膊, 一臉焦急, 像是在阻攔他。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從小到大,師父是他最重要的人。
那個人說的話,觸到他逆鱗了。
……
時隔四年,羅嵐仍舊記得當時的情景。
雖然是自己的丈夫出言不遜在先,但是因為老人家的態(tài)度很頑固,她愛子心切,也沒有多加阻攔。
之后爭吵起來,推搡之間把老人家推倒在地的確是他們不對。
羅嵐當時的第一反應(yīng),是想帶老人家去醫(yī)院檢查一下,賠禮道歉,然后再好好軟化老人家的態(tài)度,將孩子還給他們。
她沒想到的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白南星回來了。
事情發(fā)生地太快。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所有的保鏢都已經(jīng)躺在了地上,捂著肚子,蜷曲著身體,表情痛苦。
而她的丈夫正被一個十幾來歲的少年踩在地上,一條腿向反方向扭曲,痛得嗷嗷直叫,涕泗橫流,滿地打滾,形象全無。
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自己的兒子。
沒有想象中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的樣子,反而意氣風(fēng)發(fā),朝氣蓬勃,能看出他這些年被養(yǎng)的很好。
雖然之前看過照片,但是在看到真人的那一剎那,羅嵐才松了口氣,緊接著,心又像是被揪住一樣,高高吊了起來。
只見她的兒子,下手果斷狠厲,眼里帶著殺氣,完全不像一個還在讀書的孩子。
制服完阮軒后,他偏過頭看向她,面無表情,眼神里滿是戒備和警惕。
“你們是誰。”
……
羅嵐閉了閉眼。
從那天之后,阮軒一提到白南星就面露嫌惡,說他是個壞種,缺乏教養(yǎng),舉止粗俗,搬不上臺面。
“要是早幾年找回來還好,現(xiàn)在這小子已經(jīng)定性了,教不起來了!”
阮軒氣急敗壞道:“你看到他剛剛那個樣子沒,他想殺我!他要殺他老子!這是弒父!弒父!”
羅嵐靜靜地看著他,目光冷淡。
在她看來,阮軒這反應(yīng)與其說是厭惡,倒不如說是恐懼。
他在怕自己的親生兒子。
“阿嵐。”
羅嵐回過神,看向面前這位中年婦女,端出一個端莊的微笑:“誒,小姨,怎么了。”
小姨湊到她身邊,小聲道:“紀家那邊,你打算怎么辦。”
“他們之前不是說想退婚,就這么算了嗎。”
羅嵐抿了抿唇。
紀家的小姐,紀筱雅,是她看著長大的,性格溫婉,才華橫溢,是她很早就挑中的媳婦。
這十幾年來她跟阮星河青梅竹馬,關(guān)系甚篤,看上去很親近,所以兩家很早之前就開始商量著聯(lián)姻。
但是自從查出阮星河不是阮家的親生孩子后,紀家的態(tài)度就變得微妙起來。
“畢竟出了這檔子事,他們想反悔是正常的。”
羅嵐平靜道:“我也不強求,看孩子自己的意思吧。”
小姨原本是想試探一下羅嵐有沒有想讓白南星代替阮星河繼續(xù)聯(lián)姻的打算的,可是羅嵐一眼就瞧出了她的目的,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之后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全程羅嵐顧左右而言他,打著太極,就是不回答她想知道的問題。
小姨在她這兒不冷不硬碰了個軟釘子,自討沒趣地走了。
她走后,羅嵐瞥了眼阮星河所在的位置,表情未變。
希望他能自己識趣點,不該奢望的東西不要碰。
畢竟養(yǎng)了十幾年了,養(yǎng)條狗都有感情了。
父母禍不及子女,羅嵐也不想做得太絕。
但是白南星是她的底線。
該是她兒子的東西,就一定是他的。
別人休想搶走分毫。
十二點整,阮老爺子拄著拐杖,在傭人的攙扶下緩步走下來。
家宴正式開始。
這不是白南星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
只不過上次他還能吃得下東西,這次他一看見紅肉一類的食物,那種惡心,想吐的感覺又涌了上來。
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他把肉切成一片片,用蔬菜裹起來,好歹是強撐著吃完了。
還好晚上是自助制,就算不吃也沒關(guān)系。
不然他真的覺得自己能半途偷溜回去找沐恩求救。
白南星喝著果汁壓下不適感,漫無邊際地想——
啥時候能結(jié)束啊……
時間怎么過得這么慢啊……
沐恩今天會給他做什么好吃的啊……
“南星。”
“嗯。”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白南星下意識應(yīng)了聲。
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喊自己的是阮老爺子。
老爺子笑瞇瞇的,一臉和藹地看著他,語氣親切。
只不過坐在老爺子周圍的幾位中年男人和女人,包括阮軒,看著他的表情就沒那么好了。
“在學(xué)校里還好嗎?”
白南星眨了眨眼睛,笑道:“挺好的。”
“老爺子最近身體還好嗎?”
我去……
幾個年輕的看著白南星這么溫順的樣子,齜牙了一陣,由衷覺得是大白天活見了鬼。
這小子之前在聚會上大殺四方,手段殘暴,不說他們,別家?guī)孜淮笊俣伎毂凰鲂睦镪幱傲恕?br/>
今天在老爺子面前就這么裝乖巧!
大人們面面相覷,一臉凝重,越發(fā)覺得阮軒家這個半途撿來的孩子不簡單。
阮家以經(jīng)商發(fā)家,是阮老爺子年輕時候一手打拼出來的。
雖然底蘊不算深厚,但是因為子女眾多,枝繁葉茂,各個行業(yè)均有涉獵,在帝都也是說得上話的世家大族。
阮老爺子很早之前就發(fā)過話了。
在他這兒就沒有什么長幼尊卑有序,誰有能力,他就把阮家的基業(yè)交給誰。
因著他這句話,阮家第二代有點野心的,這些年是猛足了勁地開拓商業(yè)版圖。
孩子考上大學(xué),基本都選了經(jīng)濟相關(guān)的行業(yè),畢業(yè)后也是早早地就進入公司打基礎(chǔ)。
他們一開始是沒把白南星放在心上的。
畢竟從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樣,他們打心底覺得這個從山里長大的孩子,論眼界,能力,見識,根本不可能跟他們的孩子相比。
在他們第一次見白南星之前,他們想象中,這個孩子應(yīng)該是唯唯諾諾的,孤陋寡聞,眼界淺顯。
何況從小沒有父母關(guān)愛,性格上或許還會有些缺陷。
然而事實跟他們想象的截然相反。
白南星在那之后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打他們的臉。
他們心里清楚,白南星情況特殊,再加上有阮星河在,肯定會有一些看不慣他的小輩給他使絆子。
只是他們?nèi)急犚恢谎坶]一只眼,權(quán)當是小孩子之間的玩笑罷了。
畢竟在阮家,以能力為尊,明里暗里的敲打是必不可少的,能少一個競爭對手是一個。
以他們的輩分不能去為難一個小孩子,讓同齡人解決是最好不過的。
但是誰能想到,幾場聚會下來,被敲打的反而是他們的孩子。
有一回聚會完,幾個平時有生意來往,關(guān)系好的家族聚在一起。
大人在一邊聊生意,小一輩的在娛樂室里玩。
沒想到聊到一半,大人們就收到了自己孩子的求救電話。
等他們到娛樂室里,就看到他們的小孩正抱著頭全場亂竄,幾個膽小的躲在角落里面抽抽噎噎地哭。
有幾個平時比較紈绔,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此時全都背靠著墻,一臉驚懼,大氣都不敢出。
在他們頭上,有幾個飛鏢正直挺挺釘在他們腦殼邊緣,差一點點就會射中他們的額頭。
而始作俑者正坐在中間的臺球桌上,晃蕩著腿,手里把玩著飛鏢,一副悠悠閑閑的模樣。
“別跑啊,我人體描邊大師啊,絕不會傷到你們的,放心。”
“不過我之前只用過針,飛鏢倒沒怎么玩過,可能準頭有點偏。”
“不是你們說要玩飛鏢的嗎?怎么,現(xiàn)在不玩了?”
“剛剛誰說自己可以射中別人頂在頭上的蘋果的。”
白南星笑瞇瞇地沖旁邊一名青年招招手,像是在招呼什么小貓小狗:“過來過來,我把蘋果放頭上,你試試。”
……
事后,幾個大人及時阻止了白南星,把他們的孩子解救出來。
然后他們不約而同地擺出了家長的派頭厲聲呵斥,繃著一張臉,表情嚴肅。
打算在羅嵐他們還沒來之前,先行教訓(xùn)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沒想到白南星聽完他們的訓(xùn)斥,完全沒有被嚇住,竟然還反過來問他們,表情無辜且單純。
“別人先挑釁,我為什么不能報復(fù)回來。”
“難道我要任由他們指指點點嗎?”
幾個大人教育他,做人要謙遜有禮,要尊重別人,你用飛鏢射別人腦袋的行為是不對的。
“謙遜有禮?尊重?大叔你們平時也是這么教小孩的嗎?”
白南星看向縮在一旁正平復(fù)情緒的一眾小年輕:“我看他們這么糟糕的德行也不像啊。”
“再說,是他們先提出來一人頂蘋果,一人飛飛鏢的,又不是我。”他聳聳肩。
“自作自受,還來怪別人。”
他長嘆一聲:“唉,不懂,你們城里人真復(fù)雜。”
幾個大人:“……”
雖然白南星行事沒有章法,做的一切都很胡來。
但是每次到最后,吃虧的總是別人而不是他!
事后有人復(fù)盤了白南星到阮家之后一切的所作所為,猛然驚覺——
此子深不可測!
白南星可不知道這些表情各異的大叔大媽們,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只是盯著阮老爺子的臉仔細看了很久。
可能是因為會想起他師父的緣故,他對這個年紀的老年人總會有些心軟。
而且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對這位老者就沒有惡感。
所以盡管之前已經(jīng)參加過一次老爺子的壽辰,這一次白南星還是來了。
師父平時就教導(dǎo)他,尊老愛幼是華夏的傳統(tǒng)美德,遇到值得敬重的人,一定不能目無尊長,狂妄無禮。
中醫(yī)講究望聞問切,單是從望上面,白南星就已經(jīng)覺得眼前這位老者身體呈虛弱之狀,氣血兩虧,心氣不足,天人五衰之勢已經(jīng)初有征兆。
阮老爺子「嚯嚯」笑了聲:“老爺子我最近身子骨硬朗著呢,還能再多活幾年。”
白南星看著他,一言不發(fā),表情逐漸變得凝重。
幾秒后,他忽的站起來,嚇得旁邊一位阮家小輩一個激靈。
眾人看著白南星走到阮老爺子旁邊,毫不客氣地抓過他的右手,開始把脈,均是一臉震驚。
在阮家,還沒有人敢對阮老爺子這么無禮過。
“小子你干什么!”一名中年男子猛然起身,剛想在斥責(zé)些什么,卻被阮老爺子抬手制止了。
他看向白南星,笑容溫和:“南星,你看出什么了。”
白南星抿著嘴沒說話,三指并攏按寸口脈,切了好一會兒的脈。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向阮老爺子,一臉認真。
“老爺子,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阮家人:此子心機深沉!
別家人:此子深不可測!
小白:啊?你們說什么?(無辜臉jpg)
莫大大:嘖嘖嘖,咱家小白果然拿的是某點家男主的劇本。
妖兒:用最無辜的臉干最恨的事,然后把別人氣得半死——
宋par:還是要多做一些普法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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