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妍妍就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如癡如狂，或喜或悲形容過往。從前那段記憶陣陣席卷而來，侵入她發膚，那一字一句入刀，如劍，狠狠刺向她，所有理智在那一刻徹底淪陷。腦袋里的某個神經，似有一把鋸子，慢慢來回拉著。
    “其實她不用死的，如果那個晚上你早點接電話的吧，或許吧……，嘻嘻嘻嘻嘻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她后來曾在法堂上，見過那個女孩的照片。小女孩全身刺裸躺在盛滿鮮血的浴缸里，面色蒼白，死的時候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頭皮被掀了一半露出發白的肉。37歲的男人對自己的行為直言不諱，卻毫無愧疚。口述時的感覺就像，媽媽叫他去蛋糕店買他最喜歡蛋糕，但是要分給同學，可是在途中不小心將蛋糕打碎了，索性就在一個人在家里開開心心將他吃完了。
    徐妍妍敘說到這兒，全身僵硬，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所以，你真的動了手？”說話的是張豪身旁的那個人，徐妍妍認識她，是臨市性侵犯轉診中心的主任，叫李舟。
    這家轉診在國內可謂是首屈一指，它涵蓋律師事務所，精神事務所，有強大的媒體資源，也曾經協助警方調查，幫多名被侵犯的婦女討回公道，許多婦女在她們的幫助下，甚至得到了重生。
    徐妍妍點點頭回答：“是的！”
    她確實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動了手，因為那年，她自己也是五歲。
    “這種事情解釋起來應該再簡單不過了，只是沒有好一點兒的媒體資源而已。不過你別擔心，這方面李主任是專家，她會幫你的。等你洗干凈回來，我這間小廟隨時歡迎你過來做陣的。”張豪這時候開口說話，手中的魚竿動了動，好像有魚上鉤了。
    “這水底下的東西看著不小哦，你們有口福了，今天可一個人都不許走聽到沒？”張豪接著發出一連串爽朗的笑聲繼續說道。
    在張豪的私人住所出來后，徐妍妍就一直悶悶不樂，她坐在副駕駛上，臉轉向窗外，泛黃燈光照射進來，只留給何辰一個側臉的黑色剪影。
    前路或明或暗或繁華撲面而來，一陣陣的。何辰目光是不是落在沉默寡言的徐妍妍身上，幾次欲言又止，想說出的話就是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他其實想裝作幸災樂禍的模樣，似從前一般嘲笑她，“哈哈，徐妍妍你咋遇到的盡是一些神經病呢？”
    也想大聲質問她，“這種事情，為什么從來不向他求助？”
    亦或者，溫柔的安慰她，“別怕，你那段最痛的回憶，我早就給你抹干凈了。后天的采訪你放心，他們不會問那些問題的！”
    也想問問她，“這兩天過得怎么樣？”
    可開口卻是，“徐妍妍，這么多年你到底把我當什么？”
    話一出口，連他都嚇了一跳，握住方向盤的手驀的收緊，剛剛寂靜得只剩下喘息聲的空間，此刻什么也沒有了。他承認自己確實對徐妍妍有過哪方面的意思，但是現在什么都沒有了，只是朋友，他把她當作自己最珍重的朋友。但她冷漠得讓人沒有安全感，讓何辰不得不去計較她與他之間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