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刁也/
春寒料峭，窗外大風大雪，風乎乎拍打窗戶。
明明已經(jīng)入春，卻仿若嚴冬。
溫暖的室內(nèi)，聞離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層不染的玻璃光面，照出他漂亮精致的臉。
只是這張臉，沒有任何表情。
他耐著心，又聽電話那頭的人講了幾分鐘話，終于忍無可忍，雙眸躍起熊熊火焰。
“夠了！穆離越，你仔細算算，因為這件事，我們吵了多少次！”
“我受夠了你的掌控欲！”
“我們完了，分手！”
完，他狠狠掐斷電話，把頭仰高，不讓已經(jīng)蔓延到眼底的濕意落下來。
攥在掌心的手機瘋狂震動，聞離看眼來電顯示，眉頭就狠狠皺起來，掛斷之后，迅速把這個號碼拉黑，又找到所有相關(guān)的聯(lián)系方式，條龍服務！
最后，他把手機靜音，丟到床上。
做完切，他忽然覺得身體的力氣都被抽光，他順勢蹲下來，將臉深深埋進了膝蓋里。
完了。
切都完了。
聞離的肩膀微微抖動，始終維持著這個姿勢，直到他蹲的雙腳發(fā)麻，才把頭抬起來，露出通紅的眼眶。
落地窗外大雪紛飛，他直愣愣地看著，許久動了下眼睛，視線緩緩向下。
馬路上，行人匆匆，車水馬龍。
商場依舊燈火通明。
即便風雪再大，從來沒影響過城市的燈火喧囂。
他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睛。
所以，沒了誰，日子樣照過！
—
聞離不到點就把自己丟到床上，裹著被子睡了個昏暗地，黑暗里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號碼個變著個來，他概沒理。
直到門外傳來震的敲門聲，他才不得不爬起來，免得被鄰居告“噪音擾民”。
他頂頭睡得亂糟糟的頭發(fā)，趿拉著拖鞋，睡眼惺忪去開門，門開，寒風就爭先恐后灌進來，他瞬間被吹了透心涼，徹底清醒了。
“杜哥，你怎么這么早就來了？”嘴巴張，就吃了口寒風，他連忙把經(jīng)紀人拉進來，“先進來。”
等人進來了，他迅速把門關(guān)上。
“試鏡不是下午三點嗎？現(xiàn)在才點不到。”他揉著眼睛問。
眼睛又澀又疼，難受。
經(jīng)紀人杜垚抖掉身的寒意和風雪，被他的樣子嚇跳，“你這是什么鬼造型？你昨晚熬夜練哭戲嗎？
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
聞離忍不住摸了下眼睛，怏怏地找了個借口，“沒，睡覺前喝了大杯牛奶，水腫。”
他又看杜垚，“你這么早來做什么？”
杜垚從公包里拿出個件夾，“上次的那個戀愛真人秀，這是劇本，你先拿去看。”
著就給聞離遞了過去。
聞離聽，臉色立馬不好，“我不是過，我不接那檔真人秀嗎？”
“你是過，但我答應了嗎？你的咖位能被邀請參加這種大爆真人秀的第二季，你應該先去燒高香，而不是在這里跟我挑七選。”杜垚胖胖的臉上是藏不住的喜色，語氣更是得意又興奮，“而且你知道你這次跟誰搭檔嗎？穆離越，流量話題榜第人，最年輕的三金影帝！”
聽到穆離越的名字，聞離覺得本來就干澀、酸痛的眼睛更難受了，心臟也不舒服，跟犯心臟病似的，疼得厲害。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用平靜的語氣開口。
“我真的不行，我不參加。”
杜垚兩頰的肉抖了抖，“必須參加！”
聞離昨晚剛結(jié)束段五年的戀情，心情本來就很差，現(xiàn)在又要跟前男友起上戀愛綜藝，心情更差，不由任性起來。
他面露氣憤，“我并沒有同意要參加，我不就是不！”
“你——”杜垚被氣得半死，“你知道多少人搶破頭要上這個真人秀嗎？你是要氣死我！”
聞離現(xiàn)在不想話。
杜垚看聞離副油鹽不進的漂亮臉，只好使出殺手锏，“反正合約我已經(jīng)給你簽了，你不愿意參加，就自己付違約金。”
他丟下這句，就不話了，翹著二郎腿在沙發(fā)上坐下。
聞離板著臉，冷冰冰地開口，“違約金多少錢？”
杜垚比個數(shù)，冷眼瞅他。
“5000萬！”聞離驚得直接叫出來。
片刻后，又懷疑地盯住杜垚，“你真的，沒騙我？”
杜垚直接甩出合同，“自己看！”
聞離拿過合同，走到另外的單人沙發(fā)坐下，習慣地往懷里塞個抱枕，翻開合同。
他前面都沒看，直接跳到違約金那里，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寫著5000萬。
“啪——”
合同從他手滑落，掉在霖上。
杜垚哼聲，“怎么樣，你是付違約金，還是參加真人秀？”
他……他沒錢。
聞離頹了，咬牙切齒，“我參加。”
樣，我還搞不定你。杜垚給自己倒了杯水，“這檔真人秀你去參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你倔強個什么勁兒。”
把空杯放回桌上，他認認真真，“聞離，這是你的機會，你終于要火了，你知道嗎！”
聞離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要亡他。
聞離抱住頭，把腦袋埋進了抱枕里，嘗試悶死自己。
“還有件事兒。”杜垚敲桌面，語帶興奮，“從今開始，你跟穆離越組cp營業(yè)，現(xiàn)在就發(fā)條微博，再艾特穆離越。”
“！”
聞離猛地抬起頭，“我不！”
“你又在作什么？現(xiàn)成流量第饒熱度給你蹭，你以為誰都有這個機會嗎？”杜垚繼續(xù)，“何況，不管你愿不愿意，等節(jié)目開播，你們組cp營業(yè)，也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br/>
聞離愣了下，挺直的背忽然垮下來。
他垂下眼眸，藏住眼底濃濃的苦笑和傷福
真諷刺。
他們在起的時候，他沒蹭過穆離越的熱度，現(xiàn)在分開，反而蹭上了。
他還記得當初對穆離越經(jīng)紀人義正言辭絕對不依靠穆離越、不會蹭穆離越流量的場景。
幸好，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
聞離的嗓音低啞，語氣很平淡，“我知道了，不過要等節(jié)目組官宣了，我才會配合發(fā)微博。”
杜垚重重拍下桌面，恨鐵不成鋼，“你怎么這么根筋，熱度現(xiàn)在就能蹭，何必等到后面！”
“我現(xiàn)在發(fā)，心弄巧成拙，”聞離抬了下眼皮，“穆離越的粉絲是出了名的戰(zhàn)斗力爆表，他們都非官宣不約。
官方還沒宣布，我就先跳出去，你不是想讓我火，是想讓我涼涼。”
想起穆離越的粉絲，杜垚如同寒冬臘月被潑盆冰水，迅速冷靜下來，“你得對。”
聞離站起來，趿拉著拖鞋往臥室走，背對著杜垚擺手，“行了，你回去吧，那劇本我會看的。”
杜垚見他點沒放在心上，氣不打處來，“你干嘛去？”
聞離聲音悶著，從房間里傳來，“補覺，為了下午試鏡的時候，又是個精致的美少年。”
—
大洋彼岸，美國。
輛車停在機場入口，個身穿黑色長棉服的高壯男人戴著大口罩、圍巾幾乎包住半張臉從車上下來。
即便是這樣的打扮，也遮不住他濃濃的疲倦，露出的眼里滿滿的紅血絲。
很快，另外個男人跟下來。
“你瘋了嗎？這時候回去！哪怕是直達的飛機也要十幾個時，你根本趕不及明的試鏡！”
“那就算了。”
“穆離越！”壓低聲音吼了聲，江翰飛怒火燒，又極力克制，“你的輕松，你知道為了這個資源，我打通了多少關(guān)系嗎？！”
穆離越腳步頓，回頭看了眼經(jīng)紀人，單薄的眼皮抬了下，沒有點笑意，“如果不是看在你辛苦做這些的份上，我根本來都不會來。
江翰飛，你爭取這個資源的時候，仔細看過本子嗎？你知道他們要我塑造的是什么角色嗎？”
江翰飛愣了愣。
穆離冷冷道：“國反派，人設(shè)扁平化，沒有身世交代，沒有背景介紹，純粹個極惡的壞人，殺孩，拐女人，大毒°販。”
江翰飛沉默了會，開口，“可這是好萊塢的本子，你能借這個機會，打開海外市場。”
“打開什么市場？專演紙片人化的惡人嗎？角色毫無挑戰(zhàn)性，隨便個人都能演，我為什么要大老遠跑到國外來演它？”穆離越看他，“你太急于求成了。”
穆離越凈身高米，穿上鞋超過米九，寬大的厚棉衣雖然遮住了他的好身材，卻遮不住他獨無二的氣場和氣質(zhì)，光是站著，就足夠吸引目光。
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認出他，機場有不少國人，有人驚喜地喊出他的名字，迅速聚起群人。
江翰飛眉頭皺，“不好，有粉絲認出你了。”
穆離越大步朝里走，“先進vip休息室。”
好在這里是美國，來來往往更多還是外國人，穆離越在國內(nèi)雖然流量第，但在美國，他的名字還引起不了多大轟動。
聚起來的批粉絲見他進了vip室，也只能遺憾散開。
Vip休息室里。
江翰飛發(fā)現(xiàn)勸不動穆離越，只好放棄了。
他頹喪地坐了會，見穆離越視線不離手機，個接個地撥打同個號碼，終于還是忍不住提醒他，“聞離已經(jīng)拉黑你了。”
穆離越目光不動，“他生完氣，會把我放出來的。”
想起什么，他又抬頭，“我讓你給杜垚打電話，打了嗎？阿離在做什么？”
江翰飛眼神閃了下，兩只手交握在起，“我讓人打了，杜垚他在睡覺。”
穆離越笑了下，“是了，他心情不好，就會睡覺，然后睡覺醒來，就把所有事藏進心里。”
從前他們吵架，聞離就這樣。
而他就會從后面抱住他，親吻他的脖頸，點點開導他，不讓他積郁。
穆離越回憶愛饒點滴，電話還在接著打。
過了會，他又問江翰飛：“那檔戀愛真人秀，接下來了嗎？”
“上午就打過電話了，已經(jīng)替你接下來，也把你的要求跟他們提了，他們會讓你跟聞離搭檔，合同在擬，等你回去就能簽。”他嘆了口氣，猶豫：“值得嗎？”
為了聞離，把綜藝首秀貢獻給個同性戀愛真人秀，值得嗎？
即便現(xiàn)在環(huán)境開放了，同性戀的題材能在電視上出現(xiàn)了，可還是有很多人，不能接受。
“值得。”穆離越。
他換支手機，再次撥通爛熟于心的那個號碼，“他這次真的生氣了，我得把他哄回來。”
頓了頓，他的聲音很輕，“我離不開他。”
他摘下口罩，露出后面倦容滿滿的臉，輕哂了聲，“而且，阿離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