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聊天以盛千夜發(fā)來的二十個問號結(jié)束。
    歌頌完自己和裴寒舟的神仙塑料情后，林洛桑很快轉(zhuǎn)移主要目標，開始繼續(xù)籌備自己的舞臺。
    這次的歌曲是在娓娓道來一個故事，所以要配合故事構(gòu)筑出新的世界，需準備的道具非常多，設(shè)定也要明確。
    由于曲折的故事只能用幾分鐘的舞臺表現(xiàn)完畢，臺上她沒法換裝，水下游泳又不能穿太多，那要怎么區(qū)別人魚在水中和上岸的狀態(tài)？
    她琢磨了很久，發(fā)現(xiàn)唯一的辦法就是定制服裝。
    聯(lián)系了好幾個禮服做得漂亮的品牌，設(shè)計師紛紛為難地給出回復：時間太緊急，她要求太高，趕工也制不出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去裴寒舟提供的衣帽間逛了幾圈，扎進禮服柜從頭走到尾，終于從那百來件中挑出一個和舞臺感覺還算契合的。
    這件淺藍色魚尾裙她沒穿過，既然重制來不及，那就想辦法把現(xiàn)有的裙子改一改吧。
    小助手輾轉(zhuǎn)替她拿到了設(shè)計師的微信，據(jù)說那個設(shè)計師正在忙著秋季新款的收尾工作，但聽說是裴夫人有急事，便擱置了手上的活兒。
    她一邊頭腦風暴一邊和設(shè)計師溝通，聊到口干舌燥起身倒水，正巧又碰到裴寒舟回來。
    “又回來洗澡啊，”她見怪不怪，這么嘆了一句就繼續(xù)投入工作，正要在紙上涂涂畫畫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找不到筆了，在桌上來回摸掃后奇道，“我筆呢？”
    裴寒舟掛好外套，一側(cè)頭就看到筆被她自己插在盤起來的發(fā)間，而這傻子還在四下環(huán)顧著尋找，男人頗為無奈地走近，將她腦袋后頭的中性筆抽出。
    誰知她是用這支筆將頭發(fā)盤起來的，這么一抽離，海藻般長發(fā)倏地垂散落滿肩頭，場景仿佛在某個瞬間被人調(diào)成慢動作播放，有一簇發(fā)絲滑過她白皙綿軟的耳骨，途經(jīng)細瘦脖頸，最后匍匐在肌膚細嫩的鎖骨處。
    清清淡淡的鈴蘭香味兒鋪開。
    說不出來哪里特別，就是莫名地，很舒服。
    林洛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筆被拿來盤發(fā)了，身子前傾，從他指間拿回戰(zhàn)斗武器：“謝咯。”
    裴寒舟驟然回過神，幅度很輕地皺了皺眉。
    她繼續(xù)投入創(chuàng)作，看男人站自己旁邊沒走，以為他是在看自己的圖紙，禮節(jié)性地介紹了一下：“左邊這個是在水里游泳的時候穿的，魚尾形狀，因為要扮演人魚。”
    又噠噠地點了下另一張圖，“這個是從水里出來后穿的，代表人魚換來了雙腿，上岸了。把這個拉鏈從底下拉開，腿就能露出來了。”
    男人沒作聲，她默認他是被自己精妙絕倫的想法震撼到了，更加滿意地深入探討：“我希望這個拉鏈可以完美融入禮服，拉鎖的位置做成相關(guān)裝飾，讓觀眾就算看到了也猜不出里面的玄機。到時候我從水里出來，一拉開拉鏈，咣兩條長腿，多驚喜。”
    “哦對了，還要在拉開之后，旁邊有曳地裙的感覺，不能拉開了就掛在腿旁邊吧，那多不美觀。”
    “所以就是既要實用也要美，關(guān)上是魚尾，拉開是裙擺，還……”
    對著她如此天馬行空的要求，男人聽笑了：“你怎么不說拉開的時候還有星星掉下來？”
    他不過是隨口一毒舌，卻敲中了林洛桑的思維盲區(qū)。
    “好主意，”她亮盈盈的眸子望向他，“可以嗎？”
    “……”
    最后還真就這么辦了。
    裴寒舟洗完澡離開后一小時，她終于和設(shè)計師確定了最終的修改草圖。
    她挑剔又龜毛的屬性在有關(guān)工作的地方被發(fā)揮得淋漓盡致，連小細節(jié)都要反復商量推敲。看著幾百條聊天消息，她深刻覺得自己沒成為視覺公司的甲方爸爸，是所有設(shè)計師的福氣。
    禮服的事暫告一段落，排練之前應該能收到成品，她又馬不停蹄地開了電腦，開始作曲編曲。
    因為是和海有關(guān)的故事，她在開頭編入了海浪聲，并盡可能讓曲調(diào)聽起來靜謐悠揚。
    次日下午有個小采訪，是某個報刊對于《視聽盛宴》節(jié)目組導演和嘉賓的采訪，要求全員到齊。
    歌曲進入緊張的制作階段，為了保持流暢性，她只能隨身攜帶電腦，采訪前的休憩時間也在寫歌。
    她提早到了半個多小時，由于是在酒店進行的采訪，有工作人員貼心地送上糕點水果，算是心意。她把副歌的編曲寫完，這才扯下耳機叉了塊橙子送進口中。
    咀嚼時，身后隱約傳來熟悉的聲音：“拍完了，你們拿去吃吧。”
    林洛桑所坐的桌子面前正好有個巨大的化妝鏡，她稍稍抬眸，就看到蔣玫端起一塊芒果千層，舉起手機美美地拍了張自拍，然后……把甜品遞給了助理。
    助理面前的東西都快堆成了山，一邊往嘴里塞著車厘子一邊口齒不清道：“我吃不完了姐。”
    “吃不完分給陳哥他們，這點小事都不懂變通？”蔣玫剜了他一眼，“萬一被發(fā)現(xiàn)我連這些都吃不完，我人設(shè)不就崩了？”
    說完，蔣玫又端起草莓盒子拍了幾張，這才滿意地將東西全部推開：“吃完之后把空盒放我這里。”
    忙于清理食物的助理連說話的空當都沒有，只能一個勁地點頭。
    “對了，那個抄詩的圖準備了嗎？發(fā)給我。”蔣玫又舉著手機忙活了一陣。
    一頓操作猛如虎，搞來搞去也不知其中意義何在，出于微妙的好奇和那一點點身為藝人的第六感，林洛桑也拿起手機打開了微博。
    剛好，搜索蔣玫的名字，她在26秒前發(fā)布了一條微博。
    【美美的一天，完美的下午茶[咖啡]我也太能吃了吧，看到什么都想吃，經(jīng)紀人說到時候副業(yè)可以做大胃王吃播，哈哈哈~】
    配圖是八張精美的與甜品水果的擺拍，最中間的一張圖是用毛筆字謄抄的詩。
    評論增長得很快——
    【這么能吃還這么瘦，真的羨慕我們仙女玫了。】
    【你要去做吃播肯定是激烈的競爭，太漂亮啦！】
    【哇，毛筆字是姐姐寫的嗎，字也太美了！全能氣質(zhì)女神實錘。】
    蔣玫對第三條回復了一個愛心的表情。
    她很聰明，明明圖是找助理要的，卻對這種評論卻采取不承認不否認的態(tài)度，讓大家以為這確實出自她的手筆。
    至于評論么……一水兒的虛假文字加微博圖片配置，一看就是買水軍刷的。
    林洛桑又往下翻了翻，發(fā)現(xiàn)蔣玫的微博一片歲月靜好，時不時分享幾張“自己的毛筆字”，再佐以一些山水圖，抑或是發(fā)幾句心靈雞湯，配上仰頭閉眼的優(yōu)雅側(cè)面照，活脫脫立的一個文藝女神形象。
    這仙女人設(shè)雖然逼格高，但難免有些不接地氣，蔣玫估計是出于這方面考慮，才給自己加了個吃貨人設(shè)，中和一下距離感，拉近和大眾距離。
    趕在拍攝開始前，蔣玫助理總算風卷殘云般消滅完了甜品和水果，工作人員來收拾桌子的時候嚇了一跳：“天哪，蔣玫老師您也太厲害了，都吃完了！”
    方才就連林洛桑都忍不住吃了幾個圣女果，蔣玫卻是真的一口沒動，此刻竟擠了擠眼睛，理直氣壯地應聲道：“我是吃貨嘛，你們都知道。”
    林洛桑抬了抬眉，總算明白蔣玫為何如此不厭其煩地折騰了——這人讓助理留下空盒子，只為了在現(xiàn)實中也凹出一個大胃王人設(shè)，不然只有照片沒有實例佐證，不利于她的人設(shè)塑造。
    這樣的心思若能有一半花在她歌手的本職工作上，編曲早不至于還在老舊模式里繞了。
    “大胃王”分享完自己有多能吃后，采訪總算開始，都是一些比較常見的正統(tǒng)問題，由于是群體采訪，每個人都有話筒，也都能說上幾句。
    群體采訪結(jié)束后，記者打算加一些私人類彩蛋：“替一些網(wǎng)友問一下，兩位女神在節(jié)目里身材都那么好，保持身材的辦法是什么呢？”
    “我嗎？我不知道誒……畢竟我太愛吃了，可能一直停不下嘴的話食物就會消化得快一點？”蔣玫捂住嘴笑了笑，“之前因為太瘦了還很苦惱呢，希望大家有好的增肥辦法告訴我一下。”
    “一直停不下嘴？”唱rap的阿怪心直口快，“上次我們?nèi)ゾ鄄停悴皇恰?br/>     沒等阿怪說完，蔣玫立刻訕笑著打斷：“是吧？我吃超多的吧？”
    就是這個瞬間，林洛桑突然明白自己為什么第一眼就和蔣玫不對付了。她秉持真實不愿虛假，可蔣玫從頭到腳都寫著虛偽。
    氣場相斥，無法硬融。
    而十七歲的阿怪哪明白那么多立人設(shè)的門道，只是茫然無措地“噢”了聲，放下話筒，想不懂地自言自語：“我記得沒怎么吃啊？就兩口焯過水的西藍花也多嗎？”女藝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么瘋狂了嗎？
    記者目光又看向林洛桑：“洛桑呢？你的身材也有不少人羨慕呢，腿又細又直，比例也好。”
    林洛桑實話實說：“也沒什么訣竅，就是管住嘴邁開腿，嚴格控制攝入的熱量，吃多了的話就健身燃脂。”
    現(xiàn)實中的確是有人多吃也不會長多少肉，但鏡頭的標準比現(xiàn)實嚴苛數(shù)倍，她沒見過任何一個女星不控制飲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才會賣大胃王人設(shè)，現(xiàn)在的觀眾還吃這套嗎？
    “這倒沒錯，”阿怪舉手，“桑姐姐超級自律，我看她健身app天天都在打卡。”
    蔣玫跟道：“我也喜歡運動，流汗的時候感覺和吃甜品一樣痛快。”
    ……
    她一說完，房間內(nèi)就陷入了詭異的安靜，連一貫活躍氣氛的炮仗精阿怪都不知該說什么了。
    記者又笑問：“剛聽阿怪說到聚會，大家私下關(guān)系是不是特別好，常約著小聚？”
    “是的，我們關(guān)系都很好，之前我和他們還一起去踏青呢。”文青女神蔣玫嫣然一笑，撩了撩紗質(zhì)長裙。
    記者：“桑桑呢？看她好像對這話題不熟的樣子。”
    “對了，桑姐姐你前天怎么沒來啊，”阿怪小聲問林洛桑，“當時讓蔣玫姐叫你來著，結(jié)果你招呼沒打一聲就失約了，我們白等半小時呢。”
    林洛桑驚詫：“我根本不知道消息啊，什么時候？”
    阿怪睜大黑漆漆的眸子，難以置信地看向蔣玫。
    視線中心的蔣玫卻不見慌張，半永久溫婉唇角像是紋在臉上，鏡頭下沒有絲毫松動：“啊，桑桑她那次有事不在。”
    好像是意識到自己與林洛桑表現(xiàn)得有些隔閡，走完美風格的女神怎允許自己不人見人愛，蔣玫忙不迭將手搭在林洛桑手背上：“不過最近她生日請了我，我還蠻開心的。”
    還真是張口就來，人設(shè)編微博編，連她生日都編？是覺得在采訪所以她沒辦法拆穿嗎？
    林洛桑完全不明白這是什么腦回路，想起蔣玫剛進屋子時看到她，似乎還隱晦地給了個白眼，現(xiàn)在卻開始賣姐妹情深，搭上來的那雙手讓人渾身不自在。
    于是她鎮(zhèn)定地抽出手，笑意清澈：“我生日是七月二十八，上個月已經(jīng)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