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入沙漠后,時見白骨嶙峋,浮出地面。湘妃若無其事地道:“這里以前,不知死過多少人,黃沙的底下,白骨成堆。”
任平生并未多問,他見過太多死人了,尤其是那夢境里,亙古之音下,無數(shù)強者隕落,那仿佛是一個正在滅亡的時代。
天快黑時,兩人來到了一座城前,整座城很大,在暮色下望不著邊際,比神嵐國的帝都云嵐城都大上許多。
這里便是黑沙城。
湘妃道:“黑沙城里,有著三大勢力。煉獄塔、醉云霄、雪衣樓。”
“首領(lǐng)分別是誰?”任平生問道。
湘妃看著那暮色下越來越近的城樓,徐徐道:“煉獄塔的森羅王,此人最是兇狠,有著活閻王之稱。醉云霄的千輕候,早年是某個大國的王公貴族,因叛亂失敗,后逃離王都,帶了百萬部下來黑沙城。雪衣樓的百媚生,神秘莫測,手底下高手如云?!?br/>
“誰的實力最強?”任平生又問。
湘妃搖了搖頭:“沒有最強一說,這三人彼此制衡,能夠在黑沙海這樣混亂的地方建立起秩序來,其實力,必然都很強。”
說話時,兩人已經(jīng)離那城樓越來越近了,湘妃又看向任平生:“他們在這里創(chuàng)造了規(guī)則,所有人,都要遵守他們的規(guī)則。”
“若是不遵守呢?”任平生再一次問。
“若是不遵守……那里。”
湘妃指了指城樓上某一處,仔細一看,那里懸掛著幾具尸體,看起來,已經(jīng)死去多日了,尸體已經(jīng)被禿鷲啄食大半。
湘妃繼續(xù)道:“那幾人,便是不遵守規(guī)則的下場?!?br/>
任平生沒再繼續(xù)多問,當兩人來到城門下時,被幾個人攔了下來,這些人看似守城衛(wèi),卻又不像。
湘妃自是明白這里的規(guī)矩,沒有多言,直接向幾人遞去了數(shù)枚黑石。
同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已經(jīng)提前拿黑巾遮住了臉,要不然以她的美貌,進入這座黑沙城,必然會有無盡的麻煩。
“進去吧?!?br/>
那幾人收下黑石后,揮了揮手,湘妃朝任平生遞了遞眼神,二人便往里面走去了。
到了城里面,兩人的眼前慢慢變得繁華熱鬧起來,再往前一些,已經(jīng)是車水馬龍,甚至在河堤上,還有放花燈許愿的少女。
看上去,這里并不像是一個危險混亂的地方。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越是繁華的地方,越是深藏著兇險,你只看見了燈火,卻未看見背后的陰影,不要掉以輕心?!毕驽嵝训?。
任平生看著周圍繁華一片,說道:“可這里這些人,看上去都很安分守己?!?br/>
湘妃笑了笑道:“那只是你看見的,因為有人在這里建立起了規(guī)則與秩序,所有人就都要遵守,就連剛才我們進來,向他們繳納黑石,這也是規(guī)則?!?br/>
任平生無所謂地道:“所謂規(guī)則與秩序,都不過是強者建立起來約束弱者的法律……我若恢復(fù)修為,彈指間,就能讓這里的規(guī)則灰飛煙滅?!?br/>
湘妃聽后,更是撲哧一笑,任平生看她不以為然的模樣,認真道:“我沒有騙你?!?br/>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沒有騙我?!?br/>
湘妃笑著擺擺手,好似打發(fā)天真的小孩子一樣。在神墟之地建立的規(guī)則,可不是輕易能夠打破的。黑沙海,不過是一個縮小了的神墟之地而已。
再走了一會兒,湘妃臉上也漸漸不笑了,神情變得認真起來,任平生向她問道:“怎么了?”
“先找個地方住一晚?!?br/>
湘妃目光直視著前方,任平生看她奇奇怪怪的,莫非是被人盯上了?正要回頭看,湘妃忽然道:“走,別回頭?!?br/>
任平生初來乍到,也不知這里的情況,只好依她所言。
兩人走過幾條街,找到一間客棧。那客棧掌柜一看二人就是從外面來的,抬高些許價格后,給兩人安排了一間小客房。
湘妃也沒去計較,付了銀錢,與任平生去到房間里,隨即又在每扇門窗上布下一層隔音結(jié)界。
“剛才怎么了?”任平生問道。
湘妃看著他道:“我說過,任何時候都不要掉以輕心,從這一刻起,不要提起‘天降’二字,任何時候,都不要讓人知道,我們是來這里做什么的?!闭f完,將臉上的黑巾摘了下來。
“我知道了?!?br/>
任平生不再多問,一個人去到窗邊,透過窗戶縫隙,看著外面這座夜幕籠罩下的黑沙城。
誰能想到,華燈萬盞的城池,卻處處隱藏了殺機?
過了一會兒,任平生又走了回來,只見湘妃已脫去鞋襪,懶懶的側(cè)臥在床榻上面,只露出一雙玉雪玲瓏的小腳在外面,別是一番動人。
這間屋子里,只有一張小床,湘妃笑著道:“只好委屈一下你了,或者,你上來,我倆擠擠也行?!焙竺孢@句話,多半是在與他說笑。
任平生這時卻無心與她說笑,只問道:“明日早晨,我們?nèi)ズ翁幋蚵犔臁焙竺嬉粋€字尚未出口,湘妃便一動不動看著他,臉上的笑意也沒了。
任平生隨即改口:“天逆。明早去哪里打聽天逆下落?!?br/>
“三合樓。”
湘妃一下從床上面坐了起來,透過窗戶縫隙看著外面:“想要悄無聲息的打聽到天逆下落,只有去三合樓?!?br/>
“那是什么地方?”任平生問道。
“位于黑沙城的中心,由三個勢力掌控,過去的那些年里,沒人敢在三合樓里生事,但出了三合樓,就不好說了。”
湘妃一邊說著,一邊向他看去:“走了半個月,腰酸腿疼的,你不過來給我捏捏嗎?”
任平生沒多言,去到她身后,替她捏肩,心想這次是她來幫自己找回天逆劍,理應(yīng)如此。
湘妃將頭一低,偷笑道:“小家伙,真聽話?!?br/>
“你說什么?”
任平生并未聽清。
湘妃笑道:“我說叫你輕一點,別把我弄疼了。”
“哦?!?br/>
……
次日清晨,湘妃醒來,整理好衣衫頭發(fā),看見任平生在窗戶旁邊打坐,笑道:“地上冷嗎?”
“還好,不怎么冷,只是有點硬?!?br/>
“噗。”
湘妃撲哧一笑:“昨晚叫你上來,是你自己不上來的,怪我咯?”
任平生睜開眼睛,看著她:“現(xiàn)在去三合樓嗎?”
湘妃慢慢走了過去:“當然可以,只是擔(dān)心你白天沒有精神,要不上去躺會兒,我等你。”
“不了。”
任平生站起身來,盡管長途跋涉對他而言也是件十分耗神的事情,可天逆劍的下落沒有打聽到,他無心休息。
“那走吧。”
湘妃重新將黑巾戴在了臉上,兩人隨即往外去了。
……
整個黑沙城十分大,并不完全是人煙稠密的城區(qū),還有著不少山峰密林,兩人一直走到中午,才來到位于城中的三合樓。
三合樓自然是做買賣的地方,兩人偽裝成商人進入,如此可避免惹人懷疑。當然,要進入三合樓,也是需要繳納黑石的,這些湘妃早已準備好了。
到了三合樓里面,只見歌舞升平,每一層樓,都有不同的布置,甚至有些不遜色神界的無盡樓,當然,僅僅只是買賣這一塊。
無盡樓做的那些事,可不止買賣。
接下來,兩人要在三合樓里打聽有關(guān)天逆劍的消息,根據(jù)之前在蒼梧派所得到的消息,那七個黑衣蒙面人搶奪天逆劍后,來了黑沙海。
但兩人要避免引起懷疑,不能過于招搖的去問這件事,只能四處尋找蛛絲馬跡。那七個人只要來了黑沙海,就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三天后,兩人將這些天所收集到的消息全部整理起來,最終確定了首個目標。
“一個月前,御劍山莊的莊主唐青陽,向森羅王進獻了一件寶物,這件寶物,據(jù)說是一把劍。”
將所有線索整理起來后,兩人離開了三合樓。
“這唐青陽是什么人?”
離開三合樓后,任平生向湘妃問道。
湘妃看了看遠處的青峰,說道:“在森羅王的下面,有六大高手,各占一方地,唐青陽便是其一,此人乃是御劍山莊的莊主,有著六重之境的修為?!?br/>
“這六人關(guān)系如何?”任平生問道。
“勾心斗角。”
湘妃只說出四個字,過了一會兒,又道:“若所有的線索全都無誤,那么當時襲擊玄月國,搶走天逆的,唐青陽便是主謀,七個黑衣人,其中有一個就是他。”
“難怪?!?br/>
任平生那日在蒼梧山附近觀察過,根據(jù)現(xiàn)場的打斗痕跡,并不難推斷,出手的必然是一個用劍高手。
如此一來,是唐青陽的幾率更大了。
現(xiàn)在有了天逆劍的下落,任平生心中稍微松了口氣,可是接下來,要如何去把天逆劍拿回來?這件事,莽撞不得。
湘妃道:“去御劍山莊,必須確認這把劍,此刻就在森羅王的煉獄塔?!?br/>
任平生道:“如何確認?那唐青陽,他對森羅王忠心嗎?”
“忠心?呵……”
湘妃冷冷一笑:“六個人,野心倒是有,忠心,那就未必了?!?br/>
“那這樣就容易得多了?!?br/>
任平生最擔(dān)心的,是此人對森羅王死忠,若唐青陽寧死不屈,那他和湘妃反而會有危險。
……
傍晚時,兩人已經(jīng)來到了御劍山莊,山上郁郁蔥蔥,景色蒼翠欲滴,云層之中,更有巨劍憑空懸立,在暮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有稀客到啊……”
就在兩人靠近山莊時,還未進入,里面便傳來一個沉如洪鐘的聲音,而且這聲音,只有兩人能夠聽見。
任平生頓時感到雙耳一痛,這個唐青陽,果然功力極深,遠非一般的六重之人能比,恐怕已經(jīng)是到了六重巔峰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