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笙歌走了很久，鹿琛都還呆滯的坐在原地，腦中瘋狂的分析著這件事。
    鹿雅歌的口供里說，他們的媽媽是因為撞破爸爸和情人的事，才氣病的。
    可是，那個時候，鹿琛年紀已經不小了。
    他記得很清楚，媽媽病倒的時候，他就在身邊，是癌癥，根本不可能是被氣倒的。
    而且，媽媽在鹿雅歌剛出生那年，就已經知道了鹿雅歌母女的存在。
    她了解爸爸，知道他博愛，根本就管不住。
    而且媽媽是個事業心強的女人，離婚財產分割會導致很多問題，索性就沒管爸爸的事，一直當做不知道，跟他相敬如賓的。
    鹿雅歌當時還那么小，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
    鹿琛思考了很久，得出一個結論。
    她是故意的，借口用媽媽的死，將笙歌騙到別墅，想嘗試跟笙歌同歸于盡，失敗后她那一槍，明明知道不可能弄死笙歌，還會暴露自己的意圖，她還是開槍了。
    是想還他鹿琛的恩，幫著化解笙歌跟他之間的嫌隙？
    因為看他前段時間被笙歌虐待得太慘，所以心有愧疚？
    或許，只有親自見見鹿雅歌，才能得到正確答案。
    可笙歌不可能會讓他私下去見鹿雅歌，如果笙歌知道，他們兄妹之間恐怕又要徒生很多嫌隙。
    鹿琛心亂如麻的想著，猶豫著要不要將他知道的事實告訴笙歌。
    他內心焦灼時，盛琇云走進來了，坐到他旁邊。
    “剛剛小妹離開，表情不是很好你又說了什么，惹得她不高興了？”
    鹿琛搖頭，忍著喉嚨的干澀，吃力地說：“本來是想問問在小島上，鹿雅歌到底跟她說了些什么，想把媽媽當初留下的一些東西跟她分享，她以為我是要替鹿雅歌求情，被氣走了。”
    “啊？”
    盛琇云驚呆了，“那你怎么不跟她解釋？小妹本來就對于你當初幫過鹿雅歌的事非常敏感，這誤會豈不就大了！”
    鹿琛猛咳了幾聲，臉都咳白了。
    不是他不想解釋，是笙歌心里已經認定了，他根本來不及說話，就被笙歌給他看鹿雅歌口供的事，把他的思路帶過去了。
    盛琇云不停嘆氣，“你跟小妹的關系好不容易緩和多了，自從那天你替她擋了一槍，她對你的態度明顯是已經有想原諒你的心思，這下可好了，又得泡湯。”
    鹿琛默了默，將手中鹿雅歌的備份口供遞給盛琇云看。
    “鹿雅歌說，媽媽是她弄死的，她故意激怒丫頭，但我知道，鹿雅歌不可能有這個機會，她小島上最后開那一槍，是為了幫我。”
    咳咳咳……
    說得太急，他堵唇咳嗽，“老婆，我該不該告訴丫頭真相？”
    盛琇云認真幫他分析，“小妹本來心里對你就有隔閡，如果你幫鹿雅歌辯解，她不會覺得你說的是實話，只會覺得你為了能幫鹿雅歌，故意這樣說，甚至還會覺得你跟鹿雅歌是在小島上提前串通好，你挨的這一槍就變成苦肉計了。”
    鹿琛黯然的垂下眸，之所以糾結，是因為他也猜到了會是這種結果。
    笙歌現在根本就不信任他，而且只要涉及到鹿雅歌的問題，笙歌對于他的態度就會非常敏感。
    他垂著頭，沉默著。
    盛琇云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是最了解他的，勸他想開一點。
    “就算你把這個真相告訴小妹，小妹信了，讓紀御霆那邊撤掉這個罪狀，鹿雅歌之前作惡太多事了，想判個無期，完全沒問題，這件事的真相根本就不會影響審判結果。”
    “老公，聽我的，你別管了，鹿雅歌她自己也很清楚，她會這樣選擇，是她寧愿選擇呆在監獄服刑懺悔。”
    “何況這件事只是你的猜測，鹿雅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們誰都不清楚，你去跟小妹提這件事，百害而無一利。”
    盛琇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每一句都是真話。
    不管媽媽到底是不是鹿雅歌害死的，她被送進國調局那一刻起，結局就已經是注定了的。
    他幫不了她，也不會再幫她。
    這是她自己這么多年來種下的苦果，只能她自己去承受。
    鹿琛老老實實呆在家里養傷，笙歌雖然很氣，但看他老老實實的，沒提過一句替鹿雅歌求情的話。
    甚至也沒有要偷偷去探望鹿雅歌的打算，心里的火氣就消了不少。
    兩天后，鹿雅歌的判決下來了，無期。
    她被武裝車送到監獄門口，在國調局待了快一周，她整個人憔悴不少，身體本來就瘦。
    羸弱的手腕上，套了厚重的手銬，看起來格外有幾分可憐。
    但想到她之前做的那些惡事，又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知道自己要被送進監獄，這輩子都沒有出來的機會，她低垂著腦袋，眼眸里暗淡無光，麻木得沒有情緒。
    直到JC將她帶下車。
    監獄門口，站了好幾個人。
    以笙歌和紀御霆為首，鹿琛、盛琇云夫婦，鹿默、鹿驊全都在。
    她將每個人挨著看過去，最終定格在笙歌臉上，笑得很滿意，“姐姐，你真好，讓這么多跟我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來送我，我很開心。”
    笙歌面無表情，“最后叫你一次鹿雅歌，從今天過后，你的名字會消失在鹿家族譜上，我們是你最后一天的親人。”
    鹿雅歌臉上的笑意微僵，隨后又釋懷了，“是，我理解，鹿家身為華國首富家族，怎么能允許兒女有這么大的污點，還被送進監獄服刑，只會給鹿家抹黑。”
    她那雙眼，緊緊盯著笙歌，嘴角的笑意能讓人遍體生寒，語氣陰惻惻。
    “姐姐，你可要好好保重了，我雖然以后都不能再給你的生活使絆子，但我在牢里，一定會天天為你祈禱，期待著你的生活，一帆風順。”
    笙歌臉色很沉，冷眸注視著她，不搭話。
    鹿雅歌的目光，移到幾個哥哥身上，在鹿琛臉上，多停留了一分鐘，似乎隱隱有一絲欣慰。
    時間差不多了，JC拉著她往監獄大門走。
    臨到即將進去，鹿雅歌抬頭，看著明媚的陽光，默默感受著那股沐浴在光澤下的暖意。
    “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能看見這樣好的天氣，跟前半生做告別儀式前，能這么多哥哥姐姐都在，真好。”
    到場的所有鹿家人，只是盯著她，沒有任何人說話。
    每個人都表情平靜，目送著她一步步進入監獄，那扇沉重的大鐵門，會將她永遠鎖在這個地方，為她之前犯下的罪孽，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