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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落。
    在衛(wèi)生室外面的周義坤和唐敏華兩人面面相覷, “誰找我們？”
    這可是稀奇。
    他們兩人在基地這么多年，幾乎沒人找過他們。
    通訊員搖頭，“還不知道, 人在基地外面，現(xiàn)在進(jìn)不來, 說是被攔著了, 需要你們?nèi)ズ炞诸I(lǐng)人。”
    這話一說。
    周義坤和唐敏華更驚訝了好嗎？
    還在基地外面被攔著？
    讓他們?nèi)ズ炞诸I(lǐng)人，誰啊！
    周義坤和唐敏華對視了一眼, 先是交代老蕭，“你去看望下老李，我和老唐出去一下, 很快回來。”
    老蕭也奇怪，他嗯了一聲，“要是出事的話，你趕緊派人來打招呼。”
    他們這些老家伙就是在沒用, 也不會看著周義坤兩口子在自己的地盤上被欺負(fù)的。
    周義坤抬手捶了下他胸口。
    接著, 和唐敏華一路從衛(wèi)生室出了基地。
    西北基地特別大, 路上又是黃沙漫天, 風(fēng)一刮，人的眼睛都睜不開。
    還沒走到半個小時，周義坤和唐敏華兩人頭上, 臉上，衣服上全部都是厚厚的黃沙。
    路上好幾次想張嘴和通訊員打聽下到底是誰的。
    結(jié)果, 一張嘴就是喝風(fēng)沙，根本開不了口。
    一直走到了大門口, 此時, 站在門口的還有基地的領(lǐng)導(dǎo)人, 老賀，他雖然不做研究，但是卻統(tǒng)籌基地大小事情。
    看到老賀站在門口守著的時候。
    周義坤和唐敏華都驚了下，兩人加快了腳步，“老賀，你怎么也來了？”
    還守在大門口，這得多厲害的人來，才要老賀也來迎接啊！
    老賀扶著黑框眼鏡，笑瞇瞇道，“你們一會就知道了。”
    難得語氣也和氣。
    這般樣子的老賀，讓周義坤和唐敏華都跟著摸不著頭腦。
    直到，他們剛站了沒以后，就聽到外面車子轟隆隆聲音，是輪胎在沙子上打轉(zhuǎn)兒，發(fā)出刺耳的嗡鳴聲。
    西北這邊的路況不好，到處都是黃沙，就算是修出一條路，要不了多久再次被黃沙覆蓋。
    所以到了后面，就直接不修路了，按照指示牌走就行了。
    但是——
    在這種時候，會出現(xiàn)大型汽車在沙子上開著，這本來就夠讓人意外好嗎？
    唐敏華狐疑，“老賀，誰來了？還開著車子來了？”
    老賀抬手看了看手腕，“再過三分鐘你們就知道了。”
    這還賣起關(guān)子起來了。
    這越發(fā)讓唐敏華和周義坤兩人面面相覷。
    在聽著車子差不多快到的時候，老賀吩咐保衛(wèi)科的人，打開了那鐵柵欄大門。
    大門一開，沒多久，一個躍進(jìn)大卡車便映入眼簾，卡車本身就大，但是更惹眼的卻是卡車身后的后備箱。
    那后備箱被豎起了一層帆布包住，那增加的帆布，甚至要比卡車本身的高度還要高上兩個度。
    這明顯是超載運行。
    這——
    那一瞬間，周義坤和唐敏華心里有了個猜測，但是他們卻不敢想。
    因為，這個機(jī)會太過渺茫。
    兩人齊齊地扭頭看向老賀。
    老賀慢悠悠道，“看我做什么？看車子。”
    他一個老梆子有什么好看的？
    這語氣，這態(tài)度，這神情。
    越發(fā)驗證了周義坤和唐敏華心中的猜測。
    兩人都跟著下意識地踮起腳尖，試圖想要看清楚卡車內(nèi)的司機(jī)是誰。
    但是難。
    黃沙漫天，吹得人睜不開眼，米之外都是霧蒙蒙的
    一片。
    哪怕是兩人恨不得把眼睛都給瞪瞎了，還是看不見。
    直到。
    卡車聲轟隆隆越來越近，在離大門口的三米處，卡車猛地被緊急剎車，接著。
    車門哐當(dāng)一聲，從司機(jī)的位置上，跳下來了一個年輕挺拔的男人。
    最先落下來的是一雙腳，鞋子上面已經(jīng)沾了不少黃沙，顯然在開車的過程中，司機(jī)從車上下來過許多次。
    再接著是一雙長腿，長腿逆天，襯衣扎在腰間，顯得挺拔又勁兒瘦，在往上看去。
    一張臉俊是俊，只是多了幾分疲憊，眼底的青黑色，和下巴的青胡茬，都代表著面前這個人已經(jīng)很久沒休息好了。
    周義坤和唐敏華有那么一瞬間。
    甚至忘記了呼吸。
    兩人都跟著往前跑了兩步，接著，又同一時間停了下來，帶著幾分忐忑，“是，是小鋒嗎？”
    當(dāng)夢想成真，當(dāng)猜測成為現(xiàn)實。
    這一刻，做了一輩子研究的老兩口，也有幾分不可置信。
    老兩口在看周中鋒的時候，周中鋒何嘗不是在看他們呢。
    記憶中的父母很年輕，稱之為意氣風(fēng)發(fā)也不為過。
    周義坤和唐敏華兩人都是高學(xué)歷，早些年更是最早的一批的留洋學(xué)生。
    周義坤西裝革履，一副精英派人物，不管任何時候，都非常注重自己的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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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一身濃濃的書卷氣，那是怎么也遮蓋不了的。
    而面前這個男人，卻滿頭銀發(fā)，滿臉皺紋，皮膚黝黑蠟黃，因為太瘦，而顯得顴骨高聳。
    身上的穿著的工作服還帶著補丁，衣服上也被黃沙給埋沒了一遍。
    看起來臟兮兮的。
    周中鋒簡直不敢認(rèn)識，面前這個男人，是爺爺奶奶心目中最為驕傲的那個兒子。
    在首都的家里，至今為止，還有一個相框，是周義坤和唐敏華年輕的時候。
    周義坤一身西裝，儒雅又帥氣地看著鏡頭，唐敏華挽著他胳膊，一席荷葉領(lǐng)百褶裙，燙著頭發(fā)，看起來洋氣又時髦。
    而面前這兩個老人。
    和他們年輕時的差距太大了。
    唐敏華也是恍不多讓，年輕時的洋氣，全部消失，一身寬大的藍(lán)色工服，遮住了消瘦的身軀，風(fēng)一吹，衣服貼在身上，越發(fā)顯得清瘦。
    這讓周中鋒沉默了下。
    直到兩位老人，顫顫巍巍地朝著他走過來，想要伸手，卻又不敢伸手，“小鋒？”
    再次開口。
    周中鋒終于忍不住了，他薄唇緊緊抿，低聲喊了一聲，“爸，媽！”
    你們怎么成這樣了啊！
    后面一句，他沒問出來，也不敢再問出來。
    這一聲爸媽喊的周義坤和唐敏華，都跟著差點老淚縱橫。
    唐敏華身為媽媽，更加感性一些，隨著周中鋒這一聲爸媽，對于她來說，就跟信號一樣。
    是小鋒接納他們的信號。
    唐敏華再也忍不住了，撲了上去，企圖比劃了下周中鋒的頭頂，卻驚然發(fā)現(xiàn)，以前那個只到他們腰間的孩子。
    如今，已經(jīng)長得比他們還高了，甚至高出一個頭來。
    唐敏華揚起的胳膊跟著慢慢放了下來，紅著眼眶，“高了，長高了不少。”
    “也瘦了，沒小時候看的胖。”
    小時候，周中鋒還有幾分嬰兒肥的，現(xiàn)在一張臉消瘦，帶著幾分硬朗和冷峻。
    他長大了。
    如愿長成他們心目中理想的樣子。
    可是，他們心里卻有些難過，孩子的過去他們從未參與過啊，如今，一晃眼，都長這么大，
    這么高了。
    這是他們從未參與的一面啊！
    這話，讓周中鋒也下意識地抿著唇，他往下蹲了片刻，曲著腿，盡量讓自己的身高和唐敏華平齊。
    “沒高，你摸。”
    語氣硬邦邦的，但是曲著的腿，降低的身高，卻暴露了他的情緒。
    他對父母的情緒，他并不排斥，也不厭惡，甚至還想和他們有些交往。
    而周中鋒這曲下來的腿，仿佛是信號一樣。
    讓唐敏華一怔，接著，她再次揚起了手，摸了摸周中鋒的頭頂，像是小時候一樣。
    半晌，她一言不發(fā)，眼淚卻跟著吧嗒吧嗒掉。
    到了這個時候，思念愧疚，藏在肚子里面的千言萬語，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著母親掉淚。
    周中鋒沉默了下，半晌，他喊了一聲，“媽，你別哭，兒子來看你了。”
    他們既然不能回去看望小時候的他。
    那就等他長大了，來看他們好了。
    都是一樣的。
    看著母親這樣，周中鋒所有的埋怨和不通，都瞬間化為烏有。
    親情不就是這樣，他們不來，他來。
    總歸是有人來奔赴。
    這一聲媽喊的，唐敏華差點肝腸寸斷，她一下子再也忍不住了，撲過去抱著周中鋒。
    眼神一刻也舍不得從他身上離開。
    “小鋒，是媽媽對不起你。”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周中鋒有些僵硬，他不太適應(yīng)這樣的一個母親。
    在他印象里面，母親唐敏華一直都是那種女強人的形象。
    男人能做的研究，她可以，如果她做不到，她寧愿不吃飯不睡覺，也會趕進(jìn)度。
    這樣一個抱著他哭著說對不起的母親。
    是周中鋒從來沒想過的。
    旁邊的周義坤看著了，輕咳一聲，“有外人在呢，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樣子。”
    這話一落。
    唐敏華哭聲一頓，她從周中鋒懷里站了起來，，擦了擦淚瞪了一眼周義坤。
    又朝著周中鋒解釋，“小鋒，別看你爸嘴硬，他這是嫉妒我，嫉妒我摸了你的頭，還往你懷里撲，讓你抱我了，這是你爸想了一輩子，卻沒做到的事情。”
    周中鋒愣了下，他下意識地是否認(rèn)母親這個話的。
    因為相比母親的女強人，父親更是嚴(yán)肅，他像是古時候私塾的古板老校長。
    嚴(yán)肅古板沉默少言。
    他從來都不會去熱烈的表達(dá)。
    母親的話，讓周中鋒其實是有一瞬間不相信的。
    偏偏，周義坤臉色僵了下，這一僵，代表著什么，沒人比周中鋒更明白了。
    周中鋒頓了下，他張開胳膊，朝著周義坤抱了過去，“爸，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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