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骨骸之高, 仰望不得見其頂。
說是白骨, 其實因為年數(shù)久長, 大部分都被攀附生長的藤蔓綠葉給纏繞著, 只有很少的地方露出了骨植的原色。
“這、這個……”月留衣抓著晏海的袖子:“是個什么東西?”
這東西死了骨頭都這么大,活著的時候, 怕不要遮天蔽日……
“是龍。”
他們轉(zhuǎn)過頭, 看著緩緩走上臺階的木懷謹(jǐn)。
“木老爺, 你說這是什么?”月留衣覺得自己聽錯了。
“龍,上古的異族, 能夠呼風(fēng)喚雨,擁有無邊法力的神龍……”
“木老爺,你這是水喝多了糊涂了吧!”月留衣用手比劃著那個山一樣的骨骸說道:“雖然這骨頭看著挺嚇人的, 但龍……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木懷謹(jǐn)看著那巨大的骨山,臉上露出了一種類似得意的笑容:“這世上既然有怪物,自然也有神物,為什么這不會是龍骨呢?”
“當(dāng)然是因為……”月留衣卡了一下:“因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龍啊!”
“你怎么就知道沒有呢?”木懷謹(jǐn)瞥了她一眼:“不過就是你并未見過……”
“我覺得不是。”晏海打斷了他。
“晏公子你這話……”
晏海抬起了手。
“木老爺, 我曾聽說過很多神奇之事,也親眼見過很多奇異之物,但是其中只有一些、很少的一些是真的以外, 大多數(shù)都是假的。”他瞇著眼睛看著那具“龍骨”。“我這個人對于不曾見過的東西, 就不敢斷言它是真的, 倒是木老爺你, 一眼就認(rèn)出了它是一條‘龍’……還真是令人驚訝呢!”
“對啊!”月留衣笑了起來:“龍什么的, 木老爺?shù)故钦J(rèn)得清楚, 難不成你從前見過?”
“木老爺就算沒有親眼見過,肯定也在什么地方看到過,可能是一本什么書上……我猜的對嗎?”
他們這樣一人一句的,木懷謹(jǐn)臉色愈發(fā)難看起來。
“你也不用回答我。”晏海冷笑了一聲:“有些事不好跟外人說,這一點我也是能明白的。”
木懷謹(jǐn)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一個人往那“龍骨”去了。
“木懷謹(jǐn)看著不太對勁,他剛剛笑得真讓人很不舒服。”月留衣看著他的背影,問身旁的晏海:“他剛才還跟我們客客氣氣的,怎么爬了幾級臺階上來就一副想要翻臉的樣子,你說這是怎么回事?”
“當(dāng)然是因為那個,或者說藏在那個里面的東西。”晏海用下巴指了指那具龍骨。“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喜形于色,自然顧不得偽裝了。”
“那就讓他開心一會。”月留衣淡定地說:“等他拿到手了,然后我再拿過來就成。”
“但是,我覺得……”
“哎哎哎!月翠微,你干什么?”月留衣一把拉住了他。“你去哪呢?”
“我覺得更有可能的是,在那東西拿到之后,我們對他而言就不成威脅了。”晏海甩開了她:“還是得跟著他,以防有變。”
“你剛才說這玩意是做假的?”
他們踩在柔軟的草地上,保持一定的距離跟著木懷謹(jǐn)。
“應(yīng)該不是,這骨頭也許還能做假,但是這頭頂上的海水應(yīng)該做不了假。”他想了一想:“除非眼前所見到的都是幻術(shù),我們其實還在第一層的暗室之中。”
“這也太夸張了,根本就……”月留衣狐疑地看著他:“你是說真的嗎?”
“你希望眼前這些都是真實的嗎?”
“這還真說不好……如果是真的,那這東西真能是條龍?”月留衣抬頭看著越來越近的龍骨山:“你說,龍死的時候為什么不是伸直了尾巴,而是要把自己盤起來?”
那座據(jù)說是神龍骨骼形成的骨山,其實是側(cè)著背脊盤繞成環(huán)的樣子,只是因為太過巨大,又被植物覆蓋,所以他們現(xiàn)在的位置看不完整頂端的頭骨,只能看到突出的下顎部分。
“可能取決于它死的時候的姿勢吧!”
“你這不是廢話嗎?”
“知道是廢話,那就閉嘴吧!”
“你當(dāng)我想在這里廢話,我只是覺得不舒服,想說說話別總?cè)ハ胫!痹铝粢掳戳税搭~頭:“可能是剛才在水里面閉起太久,我頭痛得厲害。”
晏海摸了摸自己的鎖骨,那里隱隱地發(fā)著熱……
“你聽到什么聲音沒有?”走了幾步之后,月留衣又問他。
“什么聲音?”
“風(fēng)聲?好像是風(fēng)聲……”她說:“你沒聽見?”
晏海搖了搖頭:“這地方一絲風(fēng)也沒有,哪里來的風(fēng)聲?”
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當(dāng)他們走到伸手就能觸及龍骨的地方,突然一股強(qiáng)烈的風(fēng)迎面吹來。
他們的衣衫和頭發(fā)都被吹得向后飛揚(yáng)起來,也沒辦法往前跨進(jìn)一步。
“怎么回事?”月留衣用衣袖擋住了臉,艱難地問道:“哪里來的大風(fēng)?”
晏海拉著她往后退了一步,果然風(fēng)立刻就止住了。
“咦?”月留衣驚愕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然后她嘗試著再一次踏前。
立刻就有一陣強(qiáng)風(fēng)將她吹得往后退了幾步。
“木懷謹(jǐn)怎么過去的?”她瞪大了眼睛:“我們怎么過不去?”
“你別動。”晏海朝她說道,然后一個人往前走去。
“別動什么啊!難道我過不去,你就能……你怎么就能過去的?”
晏海在五六步外看著她。
月留衣愣了一下,然后有一次嘗試走過去,結(jié)果還是被風(fēng)給吹得往后退。
“這什么意思啊?憑什么你能過去,我就過不去?”
“你就留在這里吧!”晏海抬頭看了看上方。
“我留在這里做什么啊!”月留衣當(dāng)然不答應(yīng):“你想辦法幫我過去啊!你又沒有武功……”
“木懷謹(jǐn)也沒有。”
說完,他理都不理月留衣的叫喚,徑直往龍骨的尾部走去。
月留衣?lián)Q了好幾個地方,都被強(qiáng)風(fēng)所阻,根本沒有辦法進(jìn)去,最后她精疲力盡,只能一下子癱倒在草地上……
晏海沿著龍骨尾部,慢慢地向上走去。
這似龍的骸骨十分巨大,沿著它的背脊行走,就像是行走在平坦向上的斜坡之上,并不十分費(fèi)力。
他本以為龍骨的形狀和蛇骨會更接近,但其實它更像魚骨,中間一根脊梁,兩側(cè)的骨頭則是又平又直。
木懷謹(jǐn)就在前面走著,晏海就跟在后面,他走也走,他停下來休息也跟著休息。期間木懷謹(jǐn)回過頭來看了他好幾次,臉上帶著那種月留衣所謂“讓人不舒服”的笑容,但并沒有和他說話或者加快腳步。
他們一前一后,走走停停,花了大約一個時辰,才慢慢地走到了這座“龍骨山”的頂端。
木懷謹(jǐn)還在往前走,晏海卻停了下來。
他的前方出現(xiàn)了兩棵樹。
一棵長滿了繁茂的綠葉,一棵卻只余遒勁的枯枝。
它們仿佛已經(jīng)生長了成千上萬年,高大挺拔,直入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