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海,這不是你與我置氣的時候?!钡扰岵灰鬃叱鋈リP上了門,云寂正色說道:“白家必定會很快派人過來,到時如何誰也說不準?!?br/>
“原來……”晏海的表情有些難以形容:“我在閣主你的心里,居然是……居然是這樣的……不知好歹的人??!”
“我并沒有說你不知好歹?!痹萍诺拿碱^愈發皺緊了幾分。“我們之間雖說曾經鬧得很不愉快,但是事情也過去許多年了,我們終究也相處了不少時候,我也不會愿意看到你因此受累?!?br/>
“我想誤會的人其實是閣主才對?!标毯3读顺蹲旖牵骸岸歼^了這么多年了,我那時候年少無知才總是口無遮攔,如今都這樣的年紀了,還信口雌黃的胡說八道,豈不是太不像樣了嗎?”
云寂沒有說話,但看表情顯然并不相信。
晏海心里頭,突然覺得有些難過起來。
他從來沒有設想過,和云寂在一起的時候,會像現在這樣。
兩個人坐在同一間屋子里,卻如此的生疏而遙遠……
或者說,其實那些親昵與熟絡,從來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不!不會的!
他的眼廓不受控制地跳了一跳。
他連忙捂住了嘴,佯裝咳嗽,掩飾住了幾欲扭曲的表情。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先這樣吧!”云寂站起身來,對他說道:“今早江東那邊已經傳回了消息,白家會讓白麟運的長子白一諾過來,你這幾日先把身體休養好吧!”
晏海能夠察覺得出來,云寂這是生氣了。
他覺得自己沒有和他說真話。
是啊!自己的確沒和他說真話。
那種事情,說出來誰能夠相信呢?
那種事情……還是不要讓這世上的人,尤其是云寂知道的好……
“謝閣主?!?br/>
晏海恭恭敬敬地同他告別,看樣子要是身體好的話,還會給他磕個頭送他走。
云寂不太愉快地出了門。
裴不易正在走廊上兜圈子,看到他出來就小跑了過來。
“師兄!”他眼睛特別亮,一副想說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
云寂向樓梯走去,一邊走一邊告訴他:“方才我還沒有說完?!?br/>
“能剖了?”裴不易頓時激動起來。
“白家回復說,雖然白淳淳的尸首不能動,但是與他在一起的那個侍從,可以剖尸檢驗,但是得等到白一諾到了朝暮閣才可以開始。”
“好!”裴不易點頭如搗蒜,隨即卻像是想到了什么:“師兄,那個晏海,真的奇怪。”
“什么?”云寂停了下來。
“神情變化之中,細微處盡數收控自如?!迸岵灰着e起手來,張開五指在面部前方畫了一個圈。
“什么意思?”
“好比秋藍玉?!迸岵灰着ο蛩忉專骸胺嵌嗄昃毩暡豢蔀橹?。”
云寂皺起眉頭。
裴不易說的秋藍玉,他倒是知道的,那是上京韶華坊中身價最高的名伶,前幾年曾經被人請來過朝暮閣,除了嗓子好以外最為人稱道的,便是秋藍玉不論扮作什么角色,不論男女老少,美丑媸妍,俱是惟妙惟肖。
“他自以前就是這樣,喜怒有些不好捉摸,方才也是刻意做出那種樣子罷了?!痹萍艊诟浪f:“你看診時也不用提這些,莫要以伶人與他比較,他聽了恐怕又要生氣。”
“一個仆役?”裴不易倒是疑惑了:“氣什么?”
“你難道忘了?當年你纏著秋藍玉,摸著臉讓他變幻表情,直接就把人給氣跑了?!痹萍艙u了搖頭:“你且好好替他看診,待白一諾來到之前,務必把他的傷給治好?!?br/>
“小事?!迸岵灰自竭^云寂的肩頭,看著另一面那扇已經關上的門:“但,診脈有異,后來沒了?!?br/>
“醫術我是不懂,但你之前每日不分晝夜,為承王妃分析病癥,我看你是勞累過度?!痹萍虐逯槅査骸拔衣犩u老說,承王妃的病有了起色?”
“對!不對!”
云寂閉了下眼睛,覺得耐心已經快用盡了。
“我之前說過了,你若再如此說話……”
“王妃好轉,但不確定是,用藥準確,不好說對!”裴不易連忙補充,雖然是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但總算是能讓人聽明白了。
“有好轉總是好的……”
“讓我上去!”有一個女子的聲音自中間庭院傳了上來:“都這么多天了,你們還藏著兇手是什么意思!”
“白姑娘,已經和您說得很清楚了,這樓里并沒有什么兇手,還請您先回去吧!”
“干什么?你想打我??!”那女聲愈發尖銳了起來:“或者你就打死我,如今我們這一房斷了后,我根本沒有臉回去見我爹娘!反正我堂哥馬上就到了,你們就把我和哥哥的尸首一起給他好了!”
裴不易立刻拉下了臉。
這個白樂樂,天天的往摘星樓跑,嚴重影響了樓里的清凈。
她非說是晏海把白淳淳給害死的,要將人交由她來處置,沒有如愿便每日過來鬧上一場。
“師兄?!彼钢鴺窍聦υ萍耪f:“這個,麻煩?!?br/>
云寂走到欄桿旁,往中庭看去,只見到個子嬌小卻氣勢洶洶的白樂樂和一臉無可奈何的李珂對峙在那里。
“你們可以跟我堂哥說,讓他把我的尸首送到慕容家去,我的未婚夫婿慕容極自然會為我和我哥哥討個公道!”
“嗖——”
一只利箭擦著白樂樂的鬢角射過,將她簪發的翠玉首飾擊破之后直直地沒入了假山石中。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到慕容瑜站在側面一處屋檐上,手里還拿著她的長弓,弓弦尚在嗡嗡作響。
白樂樂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傻了,慢了片刻才大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慕容瑜你這個瘋婆娘!”她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大聲罵道:“你敢這樣對我,我絕對饒不了你!”
她身旁的丫鬟急忙把她攙扶起來,但翠玉被擊破之后,她整個頭發都散亂開來,腳又軟得站都站不穩,樣子極為狼狽。
“我忍了你很久了!”慕容瑜呸了一聲:“我現在告訴你,別說只是定了親事,哪怕明天就要過門,你今日死掉的尸體也不可能抬進我們慕容家去!”
“殺人啊!”白樂樂轉頭對著李珂歇斯底里起來:“你們非但包庇兇手,慕容瑜光天化日公然行兇,你們居然無動于衷,定然是早已串通一氣,想要加害于我!”
“白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崩铉嬗行┦懿涣怂骸澳湍饺莨媚锒际俏覀兂洪w的貴客,你們二人又是未來的姑嫂,如今有所齟齬,外人不好插手,何況方才慕容姑娘并沒有真心想要傷到姑娘,何談串通一氣,更說不上想要加害了?!?br/>
他說的是大實話,這么近的距離以慕容瑜的箭術,只怕是一只蒼蠅都能射中,何論是白樂樂這么個大活人,無非就是不愿意她借了慕容家的名頭說事,嚇唬她一下罷了。
“你們朝暮閣也不過是些趨炎附勢之徒!但你們別忘了,我姐姐可是當朝貴妃!”白樂樂心中怒火大熾:“你們給我等著,日后我姐姐定然會為我和哥哥討回這個公道,將你們這些幫兇一一問罪!”
“白姑娘。”云寂終于出了聲:“你不如說得清楚一些,什么叫趨炎附勢,誰是幫兇?你又要把誰一一問罪?。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