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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父親說的是。可惜老太太一心想交給寶玉，所以咱還是趕緊的分家吧，否則哪天被那掃把星拖累得抄家奪爵也是有可能的。再者，說句不當(dāng)說的話，您日后悠著點，別再干那些欺男霸女喪盡天良的事兒，小心日后遭報應(yīng)。”賈璉苦口婆心的勸解。
    賈赦本想發(fā)火，思及日漸沒落、腐朽動蕩的榮國府，終是沉痛的點頭。
    75七五
    賈環(huán)走到半路,忽然想去迎春那里看一看。剛醒過來的時候，整個賈府除了趙姨娘，就屬迎春對他最好，經(jīng)常送些吃食、藥材、布匹等物,偶爾還接濟(jì)些銀兩，被打發(fā)走那天，也只有她前來相送。
    雖說回府以后,因為賴大、王夫人、王熙鳳等人的事,迎春似乎怕了他，再不敢上門，可這份情，他一直記著。
    繞過抄手游廊步入垂花門,看見空曠無人的院落，賈環(huán)挑了挑眉，繼續(xù)往里走。
    “你在干什么？”暢通無阻的走到迎春屋門口，見她坐在梳妝臺前，一手握著剪刀一手?jǐn)€著發(fā)絲，正猶豫不決，臉上淚痕已干，眼眶依舊紅腫。
    “環(huán)，環(huán)哥兒，”迎春嚇得丟了剪刀，結(jié)結(jié)巴巴詢問，“你，你怎來了？”
    “我來看看你，能進(jìn)來么？”
    “快，快進(jìn)來坐。”迎春垂下頭，用指尖輕觸眼角，發(fā)現(xiàn)是干的，微微松了口氣。她不想讓旁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狼狽。
    “丫頭婆子們呢？就把你扔下不管了？”賈環(huán)擰眉。
    “三爺，奴婢們來了，奴婢們?nèi)ヂ犇?xùn)話，回來的路上耽擱了一會兒，還請三爺恕罪！”得了消息的丫頭婆子們撩著裙擺飛奔而至，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奔到門口立馬乖覺的跪下，砰砰砰磕頭。
    現(xiàn)如今的賈府，誰人敢惹這位閻王？雖明面上還是老太太為尊，可誰不知道真正該敬畏的是哪個？
    賈環(huán)沒搭理她們，拿起剪刀把玩，問道，“你想出家？至于么？”
    “不出家還能怎么辦？”迎春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卻依然顧著旁人，懇求道，“環(huán)哥兒，讓她們別磕了吧，她們也不容易。這世道，做人都不容易。”
    賈環(huán)頭也不抬的揮袖，磕頭聲立馬止住，可環(huán)三爺不叫起，誰都不敢擅動分毫，戰(zhàn)戰(zhàn)兢兢抖抖索索的跪在原處。
    “這世道，做人確實不容易，尤其是做女人。”將青銅制的剪刀擰成麻花，隨手扔在地上，少年徐徐開口，“所以，才需要更加頑強更加勇敢的活下去。沒人憐惜你，你得憐惜自己。怕將來嫁不出去？外頭那些非議你，嫌棄你，甚至意淫你的人，已經(jīng)從側(cè)面反映出他們?nèi)似分土樱詨焊恢档眉蕖６遥@件事錯不在你，你行得正坐得端，為什么要為別人的錯誤承擔(dān)責(zé)任？”
    發(fā)生這樣的事，一般受非難的都是女人，何曾有人說過‘錯不在你’這樣的話？迎春積壓在心底的委屈盡數(shù)爆發(fā)，趴伏在梳妝臺上痛哭失聲。
    賈環(huán)拍拍她腦袋，嘆息道，“別哭了，不就是嫁人么，過個幾年，等這事兒淡了，我給你找戶好人家。只要有錢有權(quán)，哪怕你是夜叉，也有人爭著搶著來娶，愁什么！”
    迎春哭聲漸小，用帕子擦干眼淚，抽抽噎噎開口，“多謝環(huán)哥兒一番勸解，我好多了。我自己的性子我也知道，是個不中用的，嫁到豪門深宅絕應(yīng)付不過來的。現(xiàn)如今這樣一鬧，倒還好了，將來嫁個人口簡單的殷實人家，日子過得反比現(xiàn)在舒心。”
    這樣一想，心情豁然開朗，迎春抿著唇笑起來。
    “你能這樣想就好。洗把臉?biāo)挥X，明兒什么事都沒了。”賈環(huán)親手?jǐn)Q了條濕帕子遞過去，又命令丫頭婆子小心伺候，這才施施然離開。
    “二姑娘，你跟環(huán)三爺什么時候這樣要好了？”等人走遠(yuǎn)了，迎春的奶嬤嬤立馬爬起來，急切詢問。
    “沒出府前，我與環(huán)哥兒本來十分要好，后來發(fā)生賴大那事兒，卻是我想岔了，有意疏遠(yuǎn)了他。其實環(huán)哥兒這人真的很好，愛憎分明，重情重義……”迎春說到這里頓了頓，語氣中難得帶了幾分怨氣，“比寶玉不知好了多少倍。寶玉那人嘴上討巧、舌尖油滑，把你哄得歡天喜地、心花怒放的，背后捅起刀子來，可也絲毫不留情呢！當(dāng)真是錯看了他！”
    “日后你遠(yuǎn)著他就是。”奶嬤嬤一臉喜色的道，“現(xiàn)如今有環(huán)三爺照拂，這點子事壓根不算事！環(huán)三爺既發(fā)了話，就一定會兌現(xiàn)，姑娘你因禍得福了。”話落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態(tài)度說不出的殷勤，想到自己貪墨了迎春那么多錢財，冷汗瞬間打濕后背。
    迎春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接二連三從地上爬起來，帶著劫后余生表情的丫頭婆子們，忽然覺得很想笑，于是也就笑了。
    黛玉屋里。
    “我當(dāng)真是錯看了他！他怎能這樣！把我的閨名詩作宣揚的盡人皆知，他難道不知道這會害死我么？王嬤嬤，你說我該怎么辦？老祖宗一味護(hù)著他，也不說給我個交代，我日后如何出去見人……”黛玉趴在床上痛哭，紫鵑等人不停勸解。
    “好姑娘，快別哭了，這些個事兒，環(huán)三爺已經(jīng)壓下去了，府里人不敢亂嚼舌根。至于外頭，過個幾年也就淡了，沒甚要緊……”王嬤嬤絞盡腦汁的安慰，頓了頓，問道，“姑娘，既然老太太不愿意為你做主，咱們寫信回?fù)P州，讓老爺替你做主吧？”
    “不，不能讓父親知道我做了那樣不檢點的事，他會很失望的！不能讓他知道！”黛玉激動的大喊，蒼白的臉色轉(zhuǎn)瞬變得通紅，不多時便劇烈咳嗽起來。
    “姑娘你別急，咱不說就是。快，吃一粒藥壓一壓！”王嬤嬤連忙給她拍背，紫鵑迅速找來人參養(yǎng)榮丸，喂她吃下。
    黛玉唇色青紫，眼瞳渾濁，氣息短促，看上去十分難受，卻依然緊緊拽著王嬤嬤指尖，哀求道，“不能，不能告訴父親！”
    “好，不告訴老爺。姑娘你別說話了，好好睡一覺吧！今兒你遭罪了！”王嬤嬤替她退去鞋襪和外裳，掖好被角，放下床幔后悄悄用袖子抹淚。
    輕手輕腳走到外間，雪雁壓低嗓音開口，“嬤嬤，這么大的事兒，真不告訴老爺？姑娘就把這委屈硬生生咽了？”
    “咽個屁！”王嬤嬤啐了一口，“作死的下流東西，從小就沒干過一件好事，整日里在內(nèi)帷廝混，吃這個口脂，吃那個口脂，十一二歲就收用了身邊的丫頭，他也不怕元陽早泄折了壽數(shù)！老太太不但不教他個好，反縱的他越發(fā)張狂肆意！日前咱們寄人籬下，又沒發(fā)生多大的變故，我卻是不好說的，現(xiàn)如今都這樣了，我再不說，豈不是對不起老爺，更對不起死去的太太？而且，你看看老太太那護(hù)短的樣兒，一字半字都不許政老爺責(zé)難，指不定還真干得出把咱姑娘跟史姑娘一同許給寶玉的荒唐事！林家五代列侯，雖說家世更清貴，但人口卻凋零，姑娘沒個兄弟姐妹做依靠，等老爺……嗐，反正現(xiàn)在看著還好，將來卻挺不直腰桿；史姑娘雖父母早亡，可一門雙侯，人口繁盛，樹大根深，與咱們林家一比，也是不差的。你說誰當(dāng)正妻誰當(dāng)侍妾？亦或一正妻一平妻？美的他！”
    又狠狠啐了一口，王嬤嬤大步往自己屋里走，言道，“我這就寫信把姑娘這些年的遭遇全說了，也把賈寶玉干下的荒唐事一一詳述，讓老爺來拿主意。你們回去慢慢把東西收拾了，一樣樣的歸置齊整，說不定下下月，老爺會派人來接咱回去。”
    雪雁連連點頭，紫鵑跟鸚哥本是賈府的家生子，心里很不甘愿，面上忍不住流露出幾分。
    王嬤嬤冷眼瞥她二人，斥道，“你們兩個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老太太若問起來，我自去回她！現(xiàn)在就去收拾東西走人，快著點！”
    紫鵑跟鸚哥這才知道不好，連忙跪下哀求。
    “你兩還有臉求我！若不是你們整日在姑娘耳邊念寶玉的好，姑娘會跟他那般親近？親近到連男女大防都忘了！你們是故意的吧，啊？好叫姑娘失了名節(jié)，不得不嫁給寶玉那下作東西。我呸，他也不撒泡尿照照，憑他文不成武不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性子窩囊懦弱下流無恥，他也配的上姑娘這般冰清玉潔的人兒？做他娘的黃粱美夢！”王嬤嬤越說越氣性大，拿起掃帚追打兩人。
    兩人無法，只得匆匆收拾東西回正院。
    雪雁把她們沒帶走的小玩意全拿去燒了，盯著跳躍的火光，憂心忡忡開口，“嬤嬤，她們?nèi)羰腔厝シA了老太太，老太太為保寶玉，恐不會讓咱把信寄出去，更甚者，還會把咱們都軟禁起來。”
    “嗐，多大個事兒！”王嬤嬤擺手嗤笑，“現(xiàn)如今的賈府可不是她的天下了。明兒個我寫了信就去求環(huán)三爺，讓他幫忙寄出去。”
    雪雁大松口氣，嘻嘻笑了，“還是嬤嬤聰明！環(huán)三爺出手，誰敢攔阻，活膩歪了不是！不過聽說三爺愛財，咱們恐怕要出點血。”
    “愛財好，愛財?shù)哪腥藢肀囟軘€下一份家業(yè)，總比賈寶玉那貪花好色的出息無數(shù)倍！我記得咱庫房里有一個紫檀嵌玉石花圖炕屏，是個難得的好東西，明兒稍給環(huán)三爺。”王嬤嬤當(dāng)即拍板。
    賈府鬧得翻天覆地，五王爺回去后也沒消停，把擺膳的仆役全都轟走，自個兒摸著自個兒的脖子傻笑。
    稽延就鬧不明白了，腦袋差點被人削掉，有什么可值得高興的。
    兩人兀自想著心事，門外婀婀娜娜走進(jìn)一容貌秀麗，身段纖細(xì)的少年，趴伏在五王爺大腿上，仰著小臉?gòu)傻蔚伍_口，“王爺，聽下人說你又不好好吃飯？這怎么成呢？好歹用一點吧，來，我伺候你。”說著拉住男人寬厚的大掌，貼在自己臉頰上磨蹭。
    五王爺打了個冷戰(zhàn)，一巴掌將他扇飛，斥道，“你他娘的能不能好好說話？別說一個字眨一眨眼，說一句話喘一口氣成么？你得了什么病，快死了么？本王讓大夫給你治治？”
    “王爺，您怎么能這樣說人家？人家也是關(guān)心你啊！”少年側(cè)躺在地上，捂著臉哽咽。
    “操，你哭什么哭？你究竟是不是男人？”五王爺越發(fā)火大。環(huán)兒就從來不哭，臉上時時帶著笑，殷紅的唇角勾出個邪氣的弧度，叫人看了心癢，繼而心情大悅；環(huán)兒無論是走路還是坐臥，也從來沒個正形，可舉手投足就是說不出的狂放不羈，令人心折；環(huán)兒嗓音也動聽，可從不矯揉造作，朗笑起來的時候，那清越如擊缶的聲音能讓他半邊臉都麻掉。
    他是世上最純最烈的酒，嘗過滋味兒便再也難以忘懷。跟他一比，這些人全都是淡而無味的白水。
    想起環(huán)兒，五王爺什么火都沒了，盯著受傷的虎口傻笑一會兒，又摸著脖子傻笑一會兒，直到少年啼哭的聲音陡然拔高，才甩袖道，“滾滾滾，本王不需要你伺候！”
    貼身近侍使人把少年拉出去，笑道，“王爺，奴才另挑一個人前來伺候？日前關(guān)外候送了一名歌姬，相貌……”
    “你也給本王滾！說了不需要人伺候沒聽見？”五王爺拍著桌子怒吼。
    近侍屁滾尿流的跑了。
    五王爺看向稽延，擰眉道，“你說本王以前怎會看上那樣的妖人？男不男女不女的，走幾步路扭個小腰，說幾句話哭個鼻子，沒事兒就愛對著月亮迎風(fēng)流淚、傷春悲秋，煩不煩人？本王以前一定是眼瘸了！”
    稽延面癱著臉保持沉默，心中腹誹：王爺您現(xiàn)在眼神也不好使。看上賈環(huán)那樣的煞星，以后夠您受的。
    五王爺不需人回應(yīng)，自顧往下說，“你瞧瞧他說的這話——我喜歡誰是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與旁人無關(guān)，甚至與塗修齊也無關(guān)！我的心不再虛無空寂，我的人生不再了無趣味，這才是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意義所在。我聽了心里翻攪的厲害，更對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