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東寧大學的教授,也就是顧子悅的研究生導師李炳坤此刻正在警|局里面跟人協商,明明已經開始簽字準備接顧子悅離開,此刻顧子悅就在他的身邊,卻突然得知,不能請假保釋。
    李炳坤擰眉,"不是說只要保證人簽字就可以嗎?怎么突然之間又不行了?這場發表會對于顧子悅以及東寧大學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你們可不能這樣開玩笑,還是說,是我的身份不夠重,需要我請東寧大學的校長來跟你們親自談?"
    對方是東寧大學的人,局長自然十分客氣,說話也都帶著委婉,"李教授,您是東寧大學的中流砥柱,自然是夠分量,只是顧子悅的案子有些特殊,我真的不能同意。請您不要為難我。"
    "為難?我看你是在為難我,剛才我已經說的很清楚,顧子悅這次得到的獎項很重,需要親自領取,另外,她的這場發表會很重要,如果能被認可的話將會改變整個東寧甚至是整個化學界的格局,她縱然有錯,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你們也應該以大局為重吧?"李炳坤鏗鏘有力地說道。
    "是!是!是,我懂您的意思,可是規定就算規定,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打破。"
    局長油鹽不進,咬死了人絕對不能保釋。
    顧子悅在一旁靜默著聽了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勸道,"老師,算了吧,這次的發表會我就不參加了,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吧,這一次是我不好,辛苦您跑這一趟,至于那個獎,麻煩您幫我代領吧,您是我的導師,委員會那邊應該不會卡的太嚴。"
    "子悅,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如果我去幫你領固然是可以,可是這個項目是你自己一點一點做出來的,如果我去領。勢必就要在參與者里面添上我的名字,老師我都這么大把歲數了,不需要那點榮譽,可是這個獎對你來說十分重要,這將是你光輝履歷中精彩的一筆。"
    顧子悅笑了笑,十分灑脫,"老師,我還年輕,既然現在能夠拿到,那以后也能夠拿到的,再說了,這是最好的辦法了,我現在不能出去,獲獎者不親自領獎,那將會被認定自動放棄獎項。"
    李炳坤看著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然十分穩重的學生,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是真的不相信,他最引以為傲的學生會犯下這么荒謬的錯誤。論壇上說的那些他一個字都不信,可是現實如此,他也只能為顧子悅做現如今最好的打算。
    伸手在顧子悅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下,"子悅,你放心,學校那邊,我一定會爭取,保留你的學籍,讓你暫時做休學處理,老師,等著你回來,你的人生,絕不能因此止步。"
    顧子悅聽到這話,心中動容,眼眶有些發酸發澀卻被她強行忍住,萬語千言,等到出口的時候,也只是重重的一句,"嗯!"
    李炳坤嘆了口氣,隨即離開。
    顧子悅望著老師略有些佝僂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
    說沒有遺憾嗎,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這個項目,她夜以繼日不斷的實驗不斷地測算,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認可,而她,卻不能親自捧會那尊獎。
    可是,既然她已經做好了決定,就由不得自己反悔。
    她比誰都清楚,為什么手續會這么難辦下來,除了陸卿年,不會有第二個人選。
    想到這里,心里因為沒法領獎的可惜慢慢地被另一種情緒壓上,心情變得極為低落。
    "顧小姐,您跟我來。"
    女警將顧子悅重新帶回了拘留室。
    顧子悅最后望了一眼巡捕局外面,天空很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看到這么藍的天空。
    ......
    隔天。斐榮獎獎項獲得者是東寧大學教授李炳坤的消息迅速擠上熱搜。
    配圖中,年近五十的教授李炳坤手捧獎杯,神情肅冷。
    斐榮獎雖然在化學界算不得什么多么貴重的獎,但是含金量很高,一般能夠得到這類獎項的論文不光是角度刁鉆富有新意,并且可實用性非常高。
    這么說吧,上一位諾貝爾獎獲得者便是在得到了斐榮獎的基礎上更深層次的研究。
    雖然不是每一位斐榮獎的獲得者最后都能夠拿到諾貝爾獎,可有了這個基礎,機會將會大大提高。
    于是乎,不少學術界的學者們都開始研究這篇論文。
    通讀之后,發現這篇論文見解獨到,實事求是,尤其是提出的高分子壓縮體積的假設得到了大部分的認可。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關于這場論文中提到的可行性方案,然而這場發表會遲遲沒有到來。
    有記者訪問李炳坤,李炳坤直接對著鏡頭道,"現在這個發表會沒有辦法驗證,我也在等。"
    ......
    華遠集團
    陸卿年正在看這篇論文,不得不說,這篇論文的假設都不是空想,有理有據,似乎只差實踐。
    他先是看了上傳的時間,是在半年前,半年的時間,應該足夠這份論文的假設成立。
    陸卿年這會正因為工廠大批機器負荷太大相繼報廢的問題費神。
    雖然這次的交貨時間足夠,可是如果下次,下下次呢。
    如果不將機器問題解決,這遲早會成為一個致命的問題。
    看來,他應該要見見這位論文的作者好好談談了。
    這么想著,陸卿年詳細地搜索了關于這篇論文的消息。
    顧子悅?
    怎么又是她。
    陸卿年詳細地看了一眼,上面介紹顧子悅是這屆斐榮獎獲得者李炳坤教授的學生,并且,這篇論文的整理者是顧子悅。
    陸卿年冷笑一聲,原來如此。
    李炳坤作為顧子悅的恩師,自然是師徒情深,為了將顧子悅救出去,甚至不惜打算將獎項讓給她,想要以此為她鍍金,好讓她能夠在刑罰上減免。
    若是他前幾天默認她出去,說不定顧子悅便能夠李代桃僵。
    想到這里,陸卿年更是周身戾氣,臉色也變得逐漸黑沉。
    就在這時,陸卿年接到秘書的電話,說J.M珠寶的總裁以及設計總監要求跟他面談。
    聽到顧北跟林筱雪來了,陸卿年表情譏誚,不用想也知道二人肯定是因為顧子悅的事情來的。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兩位是華遠集團旗下元老,他必須得見一面。
    幾分鐘之后,顧北與林筱雪出現在陸卿年辦公室。
    "顧叔,你們來如果是因為顧子悅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不希望在公司里面談論私事。"不等顧北說話,陸卿年率先開口道。
    顧北早料到陸卿年會是這個態度,也不介意,開口道,"卿年。我這次來,是想要跟你談一筆交易。"
    "什么交易?"陸卿年有些意外。
    "我知道,工廠機器因為大批量的生產,負荷過重造成報廢的問題讓你十分頭疼。"顧北直接道。
    陸卿年挑眉,"怎么,顧叔有辦法解決?"
    "不錯,子悅現在正在研究的便是這一塊,如果能夠用她的高分子壓縮體積便能夠解決機器因為超負荷報廢的問題,雖然一開始不是專門為機器運轉而研究。但是只需要改進一番就好。"
    "顧叔的意思是,想要利用這個,讓我放顧子悅一馬?"陸卿年的眼神一點點地變冷。
    這些人,是覺得他有多蠢?
    斐榮獎是李炳坤的,他大可以找李炳坤談合作,還是他們都覺得,他消息閉塞到會輕信一個研二的小姑娘能夠幫他解決這么大的難題?
    顧北此刻并不清楚陸卿年心中所想,繼續道,"我想這件事對你來說,并不是難以抉擇,悅悅也算是你妹妹,我今天來,也算是腆著臉求你。"
    陸卿年笑了笑,"如果她是真心悔過,我自然應該放她一馬,可就在她故意鬧出那些緋聞,想要將果果抹黑的時候,我便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會和解。"
    "至于你們說的合作,更是大可不必,李炳坤是顧子悅的導師,我不認為,顧子悅對于高分子體積的研究會高于李炳坤,或許他會因為顧子悅的緣故為難,但我想,沒有人會拒絕更高的利益追求。"
    林筱雪聞言,立即道。"這個項目一直都是悅悅研究的,悅悅肯定比李教授更加合適。"
    "呵,林阿姨,你是覺得我那么好騙?寫出論文的是李炳坤,顧子悅最多不過是個助手,我放棄李炳坤這個千里馬不要,去選擇一個人品敗壞,且滿腹心機的人?"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二人的說辭。
    "卿年,這個研究......"林筱雪還想再說。然而陸卿年卻是做出一個暫停的手勢。
    "顧叔,林阿姨,你們不用再說了,就算這個項目真的是顧子悅做出來的,可她肇事逃逸是事實,我絕對不會輕易原諒,你們多說也無用,請回吧。"
    到了此刻,顧北跟林筱雪也知道,陸卿年已經做了決定。
    他們不是不能說出更多可以威脅陸卿年的話,可是現在的陸卿年,為了夏憶安早已經是做足了準備,哪怕會惹得公司內部不和,也絕不會妥協。
    二人無奈,只得離開。
    ............
    一周后,顧子悅的判定結果下來,肇事逃逸,處以三年有期徒刑,立即行刑。
    顧北跟林筱雪去到監獄探望顧子悅。
    隔著窗戶。坐在椅子上的顧子悅的長發已經被剪成齊肩,原本就是只有二十歲的女孩子看上去更像是一個高中生。
    被拘留的這大半個月天,顧子悅瘦了不少,更襯得那雙眼睛大得驚人。
    看著顧北和林筱雪,顧子悅笑的跟以前一樣輕松,明麗,"爸,媽,我在里面一切都好。你們不用擔心我。"
    "悅悅,媽媽給你帶了一些生活用品,你還需要什么就跟媽媽說。"林筱雪不想在女兒面前哭,惹得她難過,只能強打起精神。
    "媽,里面什么都有的,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們平時也不用特意來看我,就當我是出國了一趟,三年而已,很快的。"顧子悅溫聲安慰道。
    "好,好。"顧北和林筱雪點頭,強行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雯雯怎么樣了?"顧子悅問道。
    "雯雯她......"
    "你妹妹也挺好,最近都在家里,她說怕看見你難受,所以沒有來。"顧北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可卻被筱雪手肘抵了一下。打斷。
    顧子悅沒有多想,點點頭,"我不在你們多陪陪她。"
    其實這個時候,說再多的話也沒有用。
    女兒在監獄,說來說去也無非那么幾句,就算是說好,也不過是互相寬慰對方罷了。
    顧北跟林筱雪離開之后,顧子悅便跟著獄|警回到了關押自己的牢房。
    牢房不大,一共放置了十五張高低床。每四張并到一起,中間有一條狹窄的走廊。
    這間牢房里面一共住了三十人,因為犯罪原因五花八門,里面的人更是性格千差萬別。
    因為顧子悅是新人,同時又是名校學生,自然成為不少人眼中嫉恨欺負的對象。
    剛回到房間,顧子悅便發現自己的被子不見了。
    她不慌不忙地走到房間盡頭處,推開那處的小門,是一間公共的廁所,將她的被子從里面抱出來。
    正準備坐下,注意到幾道不懷好意的視線,將被子放到一邊,掀開床單,便瞧見單薄的被單下面,有些老舊的棉絮已經滲入厚厚的水漬。
    顧子悅沒有詢問,沒有爭吵,只是將床單裹成一團去吸棉絮上的水,而后拿到廁所擰干,周而復始,終于讓棉絮中滲入的水吸干,但還是有些潮濕。
    顧子悅直接將棉絮拿出來,掛在鐵架子床的欄桿上,而后直接將被子鋪在上面,安心地拿出自己放在枕頭下的書籍,認真的閱讀。
    從頭到尾,她沒有發怒,沒有質問是誰的惡作劇,仿佛這一切,不過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很快,房間里面恢復了平日的動靜,鐵架子床的嘎吱聲,旁人低頭小聲的議論聲。
    在這嘈雜的環境中,顧子悅仿佛與世隔絕一般,聚精會神地進入了知識的海洋。
    顧子悅跟父母說她在里面一切都好,確實是報喜不報憂。
    顧子悅雖然沒有嬌小姐的脾氣,可因為從小生長的環境。哪怕是床鋪,那也勢必是高級床墊以及蠶絲棉被。
    這樣厚厚硬硬又泛著潮濕的床鋪,她自然是住不慣的。
    可一想到如果是身體不好又一向嬌生慣養喜歡惹事的雯雯進來,勢必會不適應,也就釋然了。
    對于那些人的捉弄與偶爾的酸話,顧子悅并未放在心上。
    那些人本身就是存著試探的心思,見顧子悅不反抗,也沒有告狀,膽子自然越發的大了。
    林筱雪按照顧子悅的要求。給她送來了她需要的書籍,又偷偷送來了一些食物以及不少對監獄來說絕對是稀罕的物件。
    顧子悅還沒回到自己的床鋪,手上的東西便被人搶走了。
    顧子悅朝那人看去,卻見她將她的包袱藏到身后,一臉的居高臨下。
    顧子悅沒有說話,看著梅姐將她的包裹打開,將她所有的東西拿出,之后略微嫌棄地將幾本書籍扔到腳下。
    顧子悅彎腰撿起,回了床鋪。
    旁邊零零碎碎傳來的話語。顧子悅都視若罔聞,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她要抓緊時間學習,絕不能浪費。
    幾天之后,獄|警來找,說是又有人來看望顧子悅。
    顧子悅只當是顧北跟林筱雪放心不下又抽空來看望她,到了之后,卻發現,對面坐著的,竟然是夏憶安。
    經過一系列治療以及保養,夏憶安臉上的所有痕跡都已經徹底恢復,絕美的小臉上因為妝容的襯托顯得越加美艷逼人,再配上一身大紅色的裙子,氣色越發的好。
    與她相比,此刻一身灰撲撲的顧子悅便顯得清湯寡水許多,但唯獨那雙眼睛,依舊猶如繁星那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