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在星航的下令的那一刻,就已經四散開來,他們也知道落單后,更是難以逃出這里。
或許,從進入軍隊時,他們就做好了為這個星球獻出自己最赤誠生命的準備。
但現在,他們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少將和少尉能夠逃離這里。
追逐在許航之身后的蟲族的數量果然在分散后逐漸減少,但他卻依舊發現他們身后的蟲族,始終最多,而且從蟲族的攻擊中,許航之發現他們的目標好似不是桑延,而是自己。
“少尉,您還好嗎?”
士兵嚴密的作戰服內浸滿汗水,他幾乎脫力,但前方依舊挺拔的背影給了他繼續堅持的動力。
許航之一槍擊殺了撲向兩人最后一只的蟲族,又擋下一波攻擊。他身上的作戰服已經被劃破,裸露在外的皮膚全是密密麻麻的傷口。
殺死最后一只蟲族,激光槍已經耗空了最后的能量。
許航之只能拿出匕首,警惕四周,腳下的步伐不敢停下。
士兵是第一次同星航執行任務,但之前他卻在軍中聽過星航的不少事跡。知道他雖不是軍中武力最強的ALPHA,但卻是精神力最強的。
星航早就被士兵當作了成長的目標,這一次也是他努力的爭取過后,才能跟星航分配到同一個任務。
如今這么直面的與星航一起作戰,他才明白,星航遠比傳言中的更強。
即便是已經落到了現在這樣的局面,他也不曾放棄戰斗,士兵看到了他正在滴血的手臂,正是安裝了機械骨架的手臂。
不可抑制的慘白臉色,都顯示出星航或許并不像他神情那般輕松。
他只是在堅持,帶著活下去的信念。
“少尉,您的手臂在流血。”
士兵終究還是不忍,想同星航交換一下位置,讓他來保護他和少將。
但許航之卻未曾回頭,只是再次說道:“出口快到了。”
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暗了下來,只有出口的光線也隨著他們的退離而越來越亮。許航之知道他們只要再堅持一會兒,一定可以離開這里。
可劇情好似在跟他開玩笑,眼前的情況依舊不同客觀。
蟲族再次將他們包圍,甚至又出現了一只強大的異形蟲,正揮舞著觸手朝許航之攻來。
這一次他沒有槍支能夠抵抗,他們身上的所有武器都已經耗空,只有一把簡單但鋒利的匕首,被許航之緊緊的拽在手中。
“召喚飛行器。”許航之朝士兵喊道。
他們已經里出口很近,這里的磁場經減弱,飛行器或許能過感應到,將他們帶出去。
士兵一經提醒,立即按下飛行器的按鈕。
許航之抵擋在他和桑延的面前,用匕首一下又一下的砍下蟲族的觸手,殺死撲來的蟲族。
但一人之力始終不足以抵擋,許航之還是被觸手刺穿了手掌。
匕首掉落在地,許航之被觸手舉著穿透的手掌釘在了樹上。
血液瞬間從手心染透了黑色作戰服的袖口。
士兵的眼前是一片鮮紅,他大喊一聲:“少尉。”想要朝許航之沖過去。
許航之感覺蟲族的毒素注射到了他的身上,讓他的身體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
士兵的飛行器已經出現在眼前,許航之眼前有些模糊,他還是努力保持清醒的喊道:“走。”
“少尉……”
士兵不想扔下星航,但目前的狀態,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么能救下他?況且他的身上還有桑延少將,他知道,自己必須活下去。
否則,星航少尉堅持到現在,就全然白費。
士兵紅了眼,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將桑延送上飛行器。
但蟲族早就發現他的目的,直接揮落觸手,就將士兵的飛行器摧毀。
看著化為一堆金屬廢墟的飛行器,士兵頹然倒地,徹底失去了生的希望。
但許航之卻不允許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一定要救下桑延。這一刻無關任務,無關劇情,他只是單純的不能讓邢辰走上無法挽回的命運。
許航之發力將手掌生生從觸手中抽出,士兵看著他的動作,心中再次被震驚占據。直至許航之摔落在地,士兵才回過神。
他的眼眶已然濕潤。
而在他的身后,飛行器急急的穿梭叢林,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許航之發狠攻向異形蟲,吸引蟲族的火力,給士兵制造機會。
士兵視線被淚水和汗水模糊,他狠狠的擦了一把,掙扎的背著桑延爬上了星航的飛行器。
飛行器瞬間啟動,沖出了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叢林。
士兵躺在艙內,看著視線中越來越小的蕪幻州,一個雄偉的男人哭得十分狼狽。
……
士兵的心在飛行中越來越麻木,淚水也逐漸流干。他懊惱的錘著自己的腦袋,恨不得從這個飛行器中跳出去,被宇宙中的氣流撕碎。
可是他想起了中午時還一起出行的戰友,想起用自己生命救了他們的星航。
就又不敢輕易的丟掉性命。
飛行器早已被星航設置了自動駕駛模式,士兵這才發現,或許在每次的戰爭中,他都是抱著以死也要取得完成任務的決心。
所以面對這樣的星航,士兵更不能放棄生命,他不僅要將桑延少將安全送回去,還要將蟲族徹底消滅。
士兵不斷將內心的悲痛、恨意化為斗志,燃燒著靈魂,維持自己的清醒。
等飛行器到達設置好的目的地時,他們已經回到了上將星球邊界。
鎮守在邊界的士兵發現了是星航少尉的飛行器,習以為常的說道:“少尉順利完成任務回來了,快打開防御門。”
能夠擊碎一切的激光被撤下,飛行器進入上將星球。眾人都恭敬的來迎接少尉出倉,但艙門打開的瞬間,卻是摔出一張陌生的臉。
“快、快救、救少、將。”
回到上將星球的士兵終于完成了自己任務,已經虛空的身體再也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眾人這才察覺不對,一靠近飛行器,發現了臉色發青顯然是中了毒的桑延。
……
桑延很快就被送到了軍隊中治療,他受傷一事傳到了雷奧將軍耳中,得知只有這次原本只是被判定為B級的任務,竟然只有桑延和一個士兵回來,而其他人包括星航都不知所蹤。
雷奧立即退掉了本有星際會議,急急趕回了軍隊。
桑延身上中的毒素,用了配對毒清就已經解開,只是血液中還殘留著微量的不知名毒素,讓他仍是陷入昏迷。但檢測后身體機能都在正常指標下,所以倒是并無大礙。
艾正奇守在他的病床前,臉上凝重。
士兵率先醒來,從他的口中,艾正奇得知他們是中了一種能夠靠空氣傳播的新型毒劑,這種毒劑就會使他們渾身脫力,完全沒辦正常的作戰。
他們只是吸入了微量就已經有這么嚴重的反應,艾正奇不敢想象,如果體內被注射了這種毒劑會出現什么結果。
星航為了救回中了毒昏迷的桑延,一人抵抗蟲族到了最后。
從星航飛行器中記錄的畫面看到,星航的手雖血肉模糊,但仍是沒有放棄繼續攻向蟲族,而畫面最終定格在了蟲族觸手直直朝他頭部刺下的一幕。
艾正奇沒法不做出最壞的猜想,星航在這場戰役中已經死亡。
況且他已經沒有了飛行器,就算活著,也沒法逃出。
對于星航,他們雖然相處很短,也因為桑延,他曾經嫉妒過他,但艾正奇卻無法不承認,這個人太可怕了。
他對桑延的愛不比自己少。
他不顧性命,連死都不怕,根本就不是人的存在。
星航強大的像是機器。一生只為了軍隊而生。
艾正奇出了神,直至普利.凱希從門口進來,抽著桑延的血液,看他的臉上雖然沒有什么情緒,但那顫抖的手和通紅的眼睛的,也在顯示出,他不曾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艾正奇不喜歡這個人,但卻清楚他對星航的情感。
他沉默的看著他的動作,病房內的空氣凝結到了冰點。
普利.凱希知道自己怪不了任何人。他看過飛行器最后傳來的畫面,知道這是星航自己的選擇。
可是、明明只要再過三天,只要再過三天,星航的人工腺體同他完全比配后,這個人就會完完全全屬于自己,只受自己的信息素吸引。
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星航死了。
他明明可以自己一個人安全、甚至不受一點傷害的從哪里逃出,可是他為了救自己的同伴,卻死在了里面。
普利.凱希已經對從士兵身體抽取出來的帶有新型毒素的血液進行檢測,知道那新型毒劑只會對ALPHA的血液有凝結的作用,而星航并不是ALPHA,他完全可以從里面逃出來。
所以,就算是他算計了一切,這個人依舊不會屬于自己嗎?
普利.凱希本以為他只要再忍耐最后這三天,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他怎么能不恨,他不僅恨桑延,也恨愚蠢的星航。
艾正奇能察覺他身上外溢的威壓,知道他動了怒。擔心普利.凱希會牽扯到桑延,他警惕的盯著他手上的動作,在必要時,艾正奇不介意出手。
就在普利.凱希的動作越來越重,快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時候,門被匆匆推開。
雷奧將軍風塵仆仆的趕來,他的臉上全然是著急之色,他盯著床上昏迷的桑延,壓抑自己嗓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普利.凱希抽了血,也沒有回答雷奧將軍的問題,他低著頭,壓抑又陰沉的說道:“毒劑還需進一步監測。”
隨后他也不看雷奧將軍便急急的離開了。
雷奧察覺了他情緒的不對,但現在他可沒有心思關注除了戰役之外的事情。也不責怪普利.凱希的無理,只是再次問道:“桑延還好嗎?”
艾正奇起身,“他沒事。將軍,我們出去再說。”
雷奧從艾正奇放出的影像中了解到了在蕪幻州中發生的事情,他也清楚星航當時的狀態完全有機會自己逃出來,可是為了桑延,他放棄了生存的機會。
看著那露出了金屬骨架的手,雷奧的心情從未如此沉重過。
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悲傷和自責壓著他的心臟,讓他在面對昏迷的桑延時,都感到了一陣無措。
原本,他以為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戰役,甚至是同時派出一位少將和少尉都認為是保守的決定,他當時怎么就沒有想到,這會是蟲族的陷阱,那僅僅最后包圍星航的蟲族就比他預估時多出了兩倍。
是他作出了錯誤的預估,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讓上百名的將士折損在了這場戰役之中。
雷奧自責的同時心中也十分清楚,這針對ALPHA的新型的毒劑出現,意味著他們和蟲族,必將爆發比三百年前的洛克星球一戰更為恐怖和死傷慘重的戰役。
或許,這也預示他們,性別不是決定地位和職位的唯一標準,BATE也能成為出色的士兵。
雷奧想到將士們的犧牲,星航那決然的神情,內心洶涌的殺意,讓他更是下定要殲滅蟲族的決心。
他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決定剿滅蟲族的戰役他要親自戰斗。
與雷奧將軍匯報完情況后,艾正奇繼續回到了病房中,陪伴桑延。而在期間,他還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邢辰。
邢辰正要送邢繆回到之翼星球時,突然看見了艾正奇的消息。
那不足一分鐘的影像,讓他紅了眼,身上的ALPHA的強大威壓瞬間將周圍的花草摧毀,就連路過的路人,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都受了嚴重的傷。
邢繆在他的威壓之下,還未完全痊愈的身體更是猛得吐出了一口鮮血。
邢辰捏碎了手中的通訊器,朝前方已經被逼的彎腰的邢繆一步步走去,眼神陰鷙說道:“我要使用之翼軍隊。”
邢繆心中一驚,這一天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