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聲音軟極了,對上她濕漉漉的眼眸,韓策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她的話。</br> 好在理智沒丟。</br> “為什么不想我去?”</br> 沈笑總不能說你去了會受傷,這對于他來說,不就跟詛咒他沒什么區(qū)別嗎?</br> 挖空心思,她終于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br> “你去的話,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家了,韓阿姨還沒回來,我害怕。”</br> 為了表現(xiàn)得更逼真,沈笑硬生生憋出了淚花,水盈波光在眼里泛動,勾出一股可憐兮兮的味道。</br> 一下子擊中韓策的心臟。</br> 那一瞬,韓策不由想,她要星星,他都想去給她摘下來。</br> 然,韓策覺得自己不能再沉淪下去了,不然他非淪陷不可。</br> 從紛亂的思緒里,揪出理智,他冷靜地說道:“劉嬸兒在家?!?lt;/br> 沈笑:“……”</br> 大意了。</br> 忘記還有一個劉嬸兒。</br> 她半哭不哭,纖長眼睫掛著淚珠,欲落不落,襯得她白凈的小臉越發(fā)可憐。</br> 韓策下意識舔了舔唇瓣,漆黑的眸子閃過異樣:“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br> 沈笑暫時還沒想到阻止他的理由,關系還不夠到位,任性不了,只能無奈先答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br> 放學后,沈笑背上書包,跟著韓策和舒明一起出發(fā)。</br> 一出校門,就直接打車去比賽場地。</br> 比賽場地在月明山,這里有一條彎曲多折的環(huán)山路。</br> 在這里比賽,無疑刺激又危險。</br> 才剛到半山腰,就看見路邊圍著一群穿著打扮奔放的女孩。</br> 她們手里拿著加油打起的充氣加油棒。</br> 韓策剛下出租車,女孩們發(fā)出了刺耳的歡呼聲。</br> 她們在大喊韓策的名字。</br> 除了這些女孩,對面還停著幾輛敞篷車,敞篷車前蓋上,倚著一個雙臂紋身的男人,男人看起來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模樣。</br> 這不是正規(guī)比賽,用的自然也不是正規(guī)賽車。</br> 宮廷和楊恒已經等候在那里,看見韓策下車,朝他招了招手:“阿策。”</br> 倚在車蓋上的男人,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名揚俱樂部這些垃圾。</br> 沈笑看見對方,心里的不安終于擴大到了極限。</br> 她明白為什么韓策的這場比賽不能阻止了。</br> 因為這個人,在比賽過程中害了名揚俱樂部的幾個選手,從此失去比賽資格,不僅如此,楊恒也因為跟他比賽,被他傷過。</br> 楊恒受傷,是在沈笑認識韓策之前。</br> 今天,韓策是來出這口惡氣的。</br> 舒明怕沈笑這種乖乖女會不習慣這樣的場面,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沈笑,下車了,別怕,這兒有我們的人,沒人敢欺負你的?!?lt;/br> 沈笑倒是想欺負別人。</br> 沉了口氣,她跟著韓策下了車。</br> 眾人看見韓策拉開車門,緊接著,一條纖細白皙的美腿伸出來。</br> 舒明還想拉住她說幾句,沒想到她忽然下車,一不小心,抓住了她的發(fā)繩。</br> 失去了發(fā)繩的束縛,如墨青絲被風吹散,向后飛揚。</br> 沈笑下車,站到韓策身邊,回眸朝眾人看去。</br> 那一剎,周圍的歡呼聲戛然而止。</br> 肌膚如雪,美人如畫,好似盛開在皚皚白雪中的紅梅,漂亮得惹眼,能讓人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她。</br> 無疑,在外貌上,沈笑絕美的容顏,能讓人心魂失措。</br> 舒明尷尬地看著手中的發(fā)繩,在車里顫巍巍伸出手:“那個,抱歉……”</br> “沒事。”沈笑淡定地接過發(fā)繩,所以扎了個高馬尾。</br> 韓策有注意到那些人異樣的眼神,下意識側身,擋住沈笑。</br> 那些男人看她的視線,太露骨。</br> “喲,這不是韓少爺嗎?您可真是派頭不小,讓人久等呀?!?lt;/br> 倚在跑車上的男人,眼珠子黏在沈笑身上。</br> “知道我派頭不小,等一下委屈你了?”韓策微掀眼簾,漆黑的眸子冷漠疏離,看向男人的眼神,猶如螻蟻。</br> “還是說,你等不及了想找死?”</br> 七九心里不爽,卻也知道不能明面上得罪韓策。</br> 畢竟他還真是太子爺。</br> 他皮笑肉不笑,張開手無奈狀:“韓少爺說的什么話呢,您大駕光臨,愿意跟我七九比賽,我求之不得?!?lt;/br> “廢話少說,這場比賽,輸了,你給老子永遠滾出賽車圈。”</br> 七九也不在意他的侮辱,張開手笑道:“君子一言?!?lt;/br> 轉身時,他別有深意地看了沈笑一眼。</br> 這妞,他喜歡。</br> 沈笑回他一個完美的笑容。</br> 這貨,她想揍。</br> 就是不知道耐不耐打!</br> 韓策扭頭,正好看見沈笑乖巧又甜美的笑容,眉心狠狠地擰了一下:“你怎么跟個傻白甜似的,跟誰都笑那么好看?七九這人心眼多,你小心被他欺負?!?lt;/br> 不知道像她這種漂亮的女孩,很容易招人惦記嗎?</br> 還笑那么好看,回頭被欺負怎么辦?</br> 他語氣兇巴巴的,卻難掩關心。</br> 沈笑沖他笑彎了眼:“這不是有你在嗎?誰能欺負我呀?!?lt;/br> “我……”</br> 韓策被她信賴的眼神愉悅到,低咳一聲:“說的有道理,我韓策罩的人,誰敢欺負,要他狗命?!?lt;/br> “好歹你也是我們家的客人。”最后這句,傲嬌地說完,然后氣勢洶洶地朝七九走過去。</br> 沈笑和舒明也趕緊跟過去。</br> 七九的視線,在沈笑身上游走。</br> “光是比賽,沒有彩頭,很沒意思?!?lt;/br> 韓策哪里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從沈笑下車,他的視線就一直盯著沈笑不放。</br> “少踏馬廢話,怎么沒有彩頭,彩頭就是你輸了滾出賽車圈,小爺輸了把名揚俱樂部給你。”</br> “嘖嘖嘖,韓少爺別激動嗎?我只是覺得,這樣的彩頭,太單調了,不如……”</br> 他視線又一次看向沈笑。</br> 韓策冷著臉,再次擋在沈笑身前:“不如你媽,還比不比,不比老子可撤了。”</br> 沈笑覺得這是一個阻止韓策的好機會。</br> 從韓策身后歪過頭,故作天真:“不如什么?”</br> 韓策氣結,差點想敲開沈笑的腦袋,看看她里面是不是裝了白豆腐,怎么這么傻白?</br> 這狗比男人在打她的主意,看不出來嗎?</br> “哈哈……還是小美人會做事?!?lt;/br> 七九從車前蓋邊站直身體,雙手插兜:“不如加個彩頭,這位是韓少爺?shù)男∨笥寻?,我們今天這場比賽,加個賭注,我要是輸了,不僅退出賽車圈,還把飛揚俱樂部給韓少爺,并且,當眾向楊恒和那幾個斷了腿的選手道歉。”</br> 斷了腿的選手,都拜七九所賜。</br> 韓策冷下臉,呵,還真敢想。</br> 破飛揚俱樂部,他才不稀罕。</br> “你踏馬……”還比不比。</br> 最后幾個字,沒有成功說出口。</br> 沈笑截斷了他的話。</br> “你說的賭注是我嗎?”沈笑從韓策身后走出來。</br> 七九抿著唇,小美人笑一笑,他魂都少了一半,這樣的美人,要是到他手里,想想都快活……</br> “沒錯?!彼菩Ψ切?。</br> “你干什么?”韓策拉住她的手,皺眉兇她。</br> 沈笑看向七九:“既然賭注是我,那,總得我自己做主吧?”</br> “哦,小美人想怎么做主?”七九越發(fā)來了興趣。</br> 韓策不明白沈笑要干什么,想要直接帶她回去,下次再跟七九比。</br> 這念頭剛閃過,就聽沈笑軟糯著嗓音說:“我來跟你比,要是你輸了,做到你剛剛說的,道歉并把飛揚俱樂部給韓策?!?lt;/br> “要是你輸了呢?”七九笑意加深,原來還是個小辣椒,天真的小辣椒。</br> 沈笑攤開手,沖他勾唇一笑:“你想什么,就給你什么?!?lt;/br> 論車技,她怎么會輸給七九。</br> 這傻逼,前世不知道輸給她多少次。</br> 真要輸了,耍賴就是,反正七九打不過她,論背后的勢力,更是雞蛋碰石頭。</br> “好,爽快,老子今天就跟你比?!?lt;/br> 韓策和舒明幾人懵逼地聽著沈笑放肆發(fā)言。</br> 聽到沈笑說的話,韓策氣得頭頂都冒煙了,一把拉住她的手拽到跟前:“你腦子被驢踢了,打什么賭,跟你有什么關系,還他想要什么你就給什么,你是豬腦子嗎?知道他想要什么嗎?就傻乎乎地答應。”</br> 哦,他生氣了。</br> 真的生氣那種。</br> 沈笑輕輕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別生氣嘛,你放心,我車技不差,我哥教過我的。”</br> 韓策理解成了小姑娘剛會開車就逞能。</br> 努力壓下那股怒氣,沉聲說道:“這件事與你無關,沈笑,你最好別插手,七九這個人很陰險,我不想你在比賽中受到傷害?!?lt;/br> 被當著面說陰險的七九:“……”</br> 他是陰險,但是當著他的面說,是不是有點過分了?</br> 真當他明面上不敢招惹他,暗地里也不敢?</br> “呵,韓少爺,你這么說,可真是折煞七九了,有你韓少爺在,我哪兒敢欺負你的小女朋友?!?lt;/br> 這么嬌滴滴的美人,他可舍不得讓她在比賽中折了,逗小貓玩玩罷了,他不會讓她受傷的。</br> “你閉嘴。”韓策吼道。</br> 韓策火越大,沈笑笑得越開心,因為,這狗東西在關心他。</br> 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那你能不跟他比賽嗎?”</br> 韓策噤了聲,不能,七九就是個狗皮膏藥,但是有點好處,信守承諾,只要他輸了,就真的不會再找名揚俱樂部選手的麻煩。</br> 他的沉默說明了一切。</br> 沈笑彎起唇:“放心吧韓策,我不會有事的?!?lt;/br> 韓策就搞不懂了,這事兒跟她有什么關系:“你為什么非要跟他比賽不可?”</br> “因為我不跟他比,你就要跟他比呀。”</br> 沈笑拉開楊恒身邊的車門,笑著坐進去,留給韓策一句直擊心靈的話:“我不希望你受傷?!?lt;/br> 現(xiàn)在的她,車技遠比這個時候的韓策更好,面對緊急情況,她會比韓策處理得更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