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浮生如斯 第八十章
    九兒原本以為她會在陪產的過程中嚇暈過去，她之前就聽說了孕婦的生產過程是很讓人覺得心驚肉跳的，但她親身經歷時她竟沒有被恐懼嚇倒，也許是由于白素貞整個生產過程中都緊握著她的手臂，讓她有種難以言語的責任感使然吧，那時她才覺得白素貞這樣一個由千年蛇妖蛻變成的女人原來也如此的脆弱和需要依靠。
    清理小寶寶的工作自然是要她來做的，剛出世的小寶寶必須迅速地清理口鼻，九兒雖然沒有在陪產的過程中被嚇倒，但是讓她親手去剪斷臍帶，她仍是不敢的，只得通過心里暗暗念動咒語來實現(xiàn)了。
    她扯下自己裙衫上本就設計繁瑣的輕紗，給剛剛呱呱墜地的小寶寶包裹完善后，就把小寶寶遞給白素貞抱了——剛出生的小寶寶，脖子軟綿綿的豎不起來，讓剛做爸爸媽**人都不敢抱，更遑論她這個半路出家的接生婆平時還大大咧咧的，此時她雖然很想去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但又生怕把小寶寶給“弄壞了”。
    這是九兒第一次懷抱著剛出世的小寶寶，她雖然不是自己的寶寶，但她心中一樣充滿了幸福的喜悅，還有好多驚訝和難以置信：這幼嫩的小家伙有著那么多與自己想象中不一樣的地方！
    她只聽說過剛出生的小寶寶渾身皺巴巴的像團酸菜，但沒想到親眼所見以后還是讓她覺得剛生下來的小寶寶和“可愛”兩個字完全不搭界。
    “姐姐，恭喜。  是個小男孩兒！”九兒對接過小寶寶地白素貞說，“可就怕您看到他以后會感慨說‘哦，小寶寶原來是這樣的呀……’，您別抱太大希望，剛出生的小寶寶的樣子恐怕比您想象的要難看一些……”
    剛剛榮膺為“偉大的母親”的白素貞并不贊同九兒地說法，而是很滿意地笑道：“不會啊！我倒是覺得他很可愛！”
    本該恭維多幾句的九兒卻偏偏要說實話才甘心：“很可愛？我怎么不覺得啊～他全身紅得像是被煮熟了地大龍蝦……身上還長了好多毛毛，抱著他就像抱著……抱著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最可怕的是他居然長了一雙羅圈腿！”
    聽完九兒的大實話。  白素貞寫滿疲憊的臉上露出了只有當了母親的女人才會有的慈祥地微笑，說道：“每個小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都是這個樣子的。  你若是像我這樣，成了一個人的母親，就會懂了……”
    當白素貞和九兒都還未能充分體驗這份天倫之樂時，法海又回來了，也許他已經來了許久了，在等待白素貞分娩結束，只是她們倆人都沒注意過他。
    “妖孽！現(xiàn)在你請求我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  白素貞也已經順利生產了，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可說的？你原本就該被我鎮(zhèn)在雷鋒塔下了，現(xiàn)在又罪大惡極，竟水漫金山，以致生靈涂炭！看來許仙他這輩子是休想從金山寺出去了，他身上沾了你的妖氣，就得替你贖罪！”法海厲聲指責九兒道。
    “我早說過了我會為我做下的罪孽負責地！只是大師您能不能念在我們多少有些淵源的份上，放過許仙吧！他是個救死扶傷的大夫。  日日行善，從不敢怠慢任何一位上門求醫(yī)的病人。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姐姐和姐夫已不知救下了多少條人命，今后他們還會一如既往地治病救人行善積德的，那樣還不能洗刷他身上因為沾了我的妖氣而落下地罪過么？”
    “你聽說過受刑的犯人有資格討價還價的么？”
    “那讓我跟姐姐說句話吧……”說罷九兒也不等法海答應，便轉向白素貞說。  “姐姐，我自知罪孽深重，恐怕是不能再能照顧姐姐了，呵呵，應該是說我以后不用再麻煩姐姐了，姐姐您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想著報仇的事情，好好把孩子撫養(yǎng)長大，說不定他能有機會把姐夫帶回去的……法海大師他……我們終究是斗不過的，就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了……呵呵。  姐姐日后要是還當大夫的話我就有福了。  說不定姐姐哪天行善積德到了一定程度，還能讓我從雷鋒塔底出來呢。  當然，姐夫也可以從金山寺回家了……”
    懷抱著新出世的孩子卻要面臨親人離散的痛苦，白素貞又哭了，“妹妹！是姐姐對不起你！都是姐姐害地你！”
    九兒卻搖頭微笑道：“姐姐您說錯了，我非但不會認為是姐姐害了我，還要感謝姐姐帶我來這人間走一遭，體會了這不一樣地人生……足夠了……”
    她也不想白素貞再說些什么傷感的話，反正她早就什么心理準備都做好了，便立刻對法海說：“大師，您不是要收伏我嗎？那就快動手吧，還等什么！”
    法海聞言，舉起了手中地金缽，眼看就要念動咒語把她收進去了，“妖孽！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
    就在此時，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迦陵仙音，又有佛音誦**道：“……因緣自然。  俱為戲論。  是故我言三緣斷故即菩提心。  菩提心生。  生滅心滅。  此但生滅。  滅生俱盡。  無功用道。  若有自然。  如是則明。  自然心生。  生滅心滅。  此亦生滅。  無生滅者。  名為自然。  猶如世間諸相雜和。  成一體者。  名和合性。  非和合者。  稱本然性。  本然非然。  和合非合。  合然俱離。  離合俱非。  此句方名無戲論法。  菩提涅槃尚在遙遠。  非汝歷劫辛勤修證。  雖復憶持十方如來十二部經。  清凈妙理如恒河沙。  只益戲論……”
    法海心里暗暗奇道：“怎么有人誦這《大佛頂首楞嚴經》，還有迦陵仙音響起……”也忘記了要收伏妖精的事兒。
    九兒沒聽過和美法音，也聽不懂這段在講些什么，一時間好奇心起，不顧自己是即將被收伏的妖精的身份，問白素貞道：“姐姐，這是在干什么？”
    白素貞一臉恭敬的神色答道：“這**是《大佛頂首楞嚴經》里的，是如來對阿難說的話，意思是‘不論是說因緣，還是說自然自在，都只是戲論而已。  所以說，斷絕三種相續(xù)之緣，即是菩提心。  菩提心生起，生滅心就滅除，這只是與生相對而言的滅，依然是生滅，只有生生滅滅滅滅生生都滅盡，沒有任何的造作功用、才是滅生都盡。  如果有自然自在之物，那么就該明白這個自然心生起，生滅心就滅除，這也是生滅。  沒有生滅的，才叫做自然。  就如世間種種事物雜和成為一體，叫做和合性，那些沒有和合的，即稱為本然性。  本然的不是自然的，和合不是并合，并合與自然都不是，以至于離和合也都不是。  這一句才真正叫做無戲論法。  到了這個地步、菩提涅槃還在遙遠之處，不是你歷經劫難辛勤修習就可以證明的’！”
    法海竟也接口道：“其實來人誦這段**，不過是想提醒我，重要的是后面的**……”
    九兒被他們搞糊涂了，這時她才覺得，平時白素貞誦經念佛的時候，她應該多聽聽才是，免得好像現(xiàn)在這樣，她身邊好像所有人都在說些她似懂非懂的話，好奇心是可以殺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