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既然做好了與盛元慶睡覺的準備,當盛元慶真的過來了,蘇梨便將盛元慶想象成一個純粹的解悶工具,只等自己達到目的,盛元慶也可以壽終正寢了。</br> 大家都沒有什么真感情,盛元慶貪圖芍藥年輕嬌嫩的身子,蘇梨圖他的財圖他的命,先互相利用一段時間,誰笑到最后誰便是贏。</br> 盛元慶非常熱情,蘇梨也像芍藥剛與盛元慶在一起的時候,無比真摯地回應他,蘇梨相信,她這么會演,盛元慶絕對猜不到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br> 盛元慶已經三十多歲了,他不是青澀的毛頭小伙子,他飲食起居非常講究,到了這件事,盛元慶也講究起來了。芍藥愛慕他,盛元慶也很憐惜芍藥,他耐心十足,想讓他養了十八年的小芍藥體會到真正的男女之樂。</br> 蘇梨都不禁佩服起他的手段,不愧是專門買了一棟別院給瘦馬們住用來伺候貴人們的心機商人,盛元慶自己也深諳此道啊。</br> 蘇梨是滿意了,就在盛元慶準備讓自己也滿意滿意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內室的門被人猛地撞開了。</br> 蘇梨嚇了一跳,本能地抱著被子縮到了床里頭。</br> 盛元慶也受驚不小,他第一個反應也是抓被子擋住自己,可惜他慢了一步,被子被蘇梨搶走了,于是啞姑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就看到衣冠楚楚的老爺此時正光溜.溜地跪在床頭,整個人在燭光下白得發光。</br> 啞姑呆住了。</br> 盛元慶見來人是她,怒上心頭,一把撿起丟在旁邊的外袍披上,殺氣騰騰地朝啞姑走去。</br> 啞姑雖啞,她不傻,見老爺要殺了她的模樣,啞姑一邊往后退一邊焦急地比劃起來。</br> 蘇梨不懂啞姑的手勢,看得云里霧里,盛元慶看明白了,臉上的憤怒再度變成了震驚。</br> 啞姑比劃完了,緊張地站在那兒等老爺指示。</br> 盛元慶帶著啞姑出去了。</br> 蘇梨太奇怪了,她匆匆披上衣裳,穿好鞋子跟著跑了出去,就見啞姑領著盛元慶朝后院的方向去了。</br> 啞婆聽到動靜也出來了,兩人面面相覷。</br> 啞婆提著燈籠,蘇梨帶著啞婆去找兩人。</br> 繞到后院,就見盛元慶自己提著燈籠,沿著墻根底下細細查看著什么。</br> “老爺,到底怎么了?”蘇梨走到他身邊,小手扶著他的胳膊,不安地問。</br> 盛元慶沉聲解釋道:“啞姑說她燒完水從水房出來,看到院子里有個人影,那人應該是剛從后院繞過來,見到啞姑,立即逃了。”</br> 蘇梨立即想到了盛仲常。</br> 這對兒父子倆是一丘之貉,芍藥渡劫時盛仲常也喜歡芍藥,可惜沒等他開口,芍藥直接被盛元慶收了房,生米煮成了熟飯,盛仲常才沒有將自己的心思告訴父親。如今蘇梨變成了徒有虛名的盛家二太太,盛仲常當年都敢強父親的小妾,現在為何不敢偷偷摸摸跳到二嬸的院子?</br> 但盛仲常沒料到今晚盛元慶也來了,該早早歇下的蘇梨、啞姑都沒有睡,盛仲常可能都沒發現他親爹也在,就被啞姑的突然出現嚇跑了。</br> 心念電轉,蘇梨突然抱緊盛元慶,一邊哆嗦一邊害怕地左看右看:“老爺,你說是不是二老爺來找我了?”</br> 黑漆漆的天,饒是盛元慶不信鬼神,也覺得瘆得慌。</br> 但盛元慶早已排除了這個可能,冷靜地安慰身邊的小女人:“若是二老爺的鬼魂,他豈會被啞姑嚇到?”</br> 如果不考慮盛元慶對芍藥的殘忍,這么理智沉著的一個古代男人,蘇梨都要佩服他了。</br> 她繼續抱著盛元慶的胳膊,扮演一個愚昧膽小的女人:“二老爺去世的時候才九歲,現在應該還是孩子心性,啞姑怕他,他也可能怕啞姑啊。”</br> 大多人都信這個,盛元慶不想浪費唇舌,走了幾步,他目光一頓,將燈籠移向墻根下的一片雜草,讓蘇梨看。</br> 蘇梨低頭,就見那里一片雜草分明是被踩折了貼著地面,隱約能看出一雙腳印。</br> 盛元慶冷笑道:“定是府里下人見你貌美,又知道我只安排了啞婆啞姑,想趁機來占你便宜。”</br> 蘇梨代入芍藥,緊緊埋到了盛元慶的懷里:“老爺,我不要在這里住了,你帶我走吧,我怕,今晚是你在,哪天你不在了,我可怎么辦?”</br> 她現在是盛家二太太,盛元慶不可能公然安排弟媳住在自己身邊。</br> 盛元慶先牽著蘇梨回了房間。</br> 盛元慶年紀擺在那兒,剛剛正在興頭上被嚇縮了,又知道府里有個膽大包天覬覦他的芍藥的下人,今晚盛元慶再沒有心思與女人睡覺。</br> 他拍拍蘇梨,讓蘇梨安心睡覺,然后盛元慶自己躺著思索對策。</br> 根據啞姑的比劃,盛元慶相信那個賊人并不知道他也在房中,從他翻墻進來的位置,賊人只能看見芍藥屋里還亮著,看不到廚房。</br> 這種情況下,他大張旗鼓地審問下人,對她的名聲不好。</br> 最終盛元慶決定守株待兔。</br> 想到辦法,盛元慶看向身邊,見小女人已經閉上了眼睛,盛元慶也先睡了。</br> 蘇梨當然是假睡,她也在思索如何對付盛元慶、盛仲常的辦法。</br> 如果沒有盛仲常今晚鬧的這一出,蘇梨都打算步步小心徐徐圖之了,未料盛仲常給她提供了新的思路。</br> .</br> 盛家家大業大,盛元慶白日很忙,清晨天剛亮盛元慶就準備起來了。</br> 他一動,蘇梨也醒了,見盛元慶要掀開被子坐起來,蘇梨像個狐貍精一樣纏了過去,抱住盛元慶的腰不許他走:“老爺,你真的忍心讓我一個人住在這邊嗎,我害怕。”</br> 盛元慶只好重新躺下來,捏著她的小下巴親了一口,趁機解釋道:“不用怕,我已經想到辦法了。”</br> 蘇梨眨著清澈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他。</br> 盛元慶低聲道:“白日你叫管家過來,說是昨夜看到了鬼影,讓管家請高僧來做一場法事。那賊人聽說了,肯定會以為你沒有發現有人翻墻。他有色心也有色膽,既然敢來一次,肯定還敢來第二次。”</br> 蘇梨咽口口水:“他來第二次,老爺有何辦法?”</br> 盛元慶道:“這段時間先委屈你睡在廂房,讓啞姑啞婆睡在你屋里,啞姑睡床上,啞婆睡床下,賊人一來,啞婆便可趁他行兇之時拿下他。”</br> 蘇梨擔憂道:“啞婆能打過他嗎?萬一不行又被他跑了……”</br> 盛元慶自信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會給啞婆一包迷藥,趁賊人不備往床上一灑,賊人必會暈死過去。”</br> 蘇梨搖搖頭,道:“這樣還是不夠穩妥,萬一賊人認出床上的人是啞姑,他臨時逃跑,啞婆肯定追不上的。老爺,聽你這么一說,我也想到一個辦法。”</br> 盛元慶奇道:“什么辦法?”</br> 蘇梨嬌俏一笑,湊到盛元慶耳邊道:“既然那人會翻墻而來,我們何不在墻根底下挖一圈深坑,再鋪上草皮掩飾?屆時那人掉到坑里,肯定爬不出來。”</br> 盛元慶笑道:“讓一個大男人爬不出來,那得多深的坑?”</br> 蘇梨嘟嘴道:“挖坑又不是什么難事,大不了多費些力氣嘛,反正又不是老爺親自挖。”</br> 盛元慶點點她的嘴唇,道:“我是說挖坑動靜太大,容易引人懷疑。”</br> 蘇梨皺眉問:“那還有什么辦法?”</br> 盛元慶眼里全是笑,說出的話卻狠辣無比:“我可以讓人在墻根下布上一圈獵人打獵的陷阱,黑燈瞎火他看不清,跳起來定會被夾住腿,想逃都逃不掉。”</br> 蘇梨拋磚引玉,要的就是他想到這個!</br> 當盛元慶真的說出口,蘇梨先是眼睛一亮,跟著又咬唇道:“這樣,會不會太狠了?”</br> 盛元慶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如花嬌艷的臉,淡淡道:“敢打你的主意,我要他的命。”</br> 蘇梨重新靠到了他懷里,全心全意依賴他的樣子。</br> .</br> 盛元慶出發去做生意后,蘇梨按照他的辦法請來管家,要求做法事。</br> 管家要請示老爺。</br> 傍晚盛元慶聽說此事,當然同意了。</br> 第二天管家便請了寺里的高僧過來。</br> 十幾個僧人,陣仗不小,不僅盛家的下人們都知道了,跟著先生讀書的盛仲常派小廝打聽過后,也知道了來龍去脈。</br> 盛仲常深深地松了口氣。</br> 那天下午他滿腦都是芍藥,越想越沖動越難熬,一時色迷心竅,盛仲常悄悄溜了出來。芍藥身邊只有一對兒啞仆,只要他翻進窗中制服了芍藥,這事就成了,從此他便可以夜夜都去芍藥身邊,擁抱美人。</br> 盛仲常想的很美,沒成想第一次翻墻就被啞姑撞見了。</br> 逃走之后,盛仲常戰戰兢兢,擔心芍藥去父親面前告狀,擔心父親查探此事查到他頭上。</br> 這一天兩夜盛仲常都心神不寧,也就是盛元慶早出晚歸與兒子相處時間短才沒看出來。</br> 得知芍藥將那天的影子當成了鬼,父親也沒有起疑,盛仲常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又想到一計。</br> 既然芍藥怕鬼,那他喬裝打扮成鬼,芍藥一害怕,會不會乖乖地任他為所欲為?</br> 盛仲常心底的欲.火又熊熊燃燒了起來。</br> 兒子惦記美人,盛元慶這個老子還在惦記抓賊。</br> 抓到賊人之前,盛仲常都沒有再在夜里去過蘇梨的小院,以防走夜路被藏在暗處的賊仆發現。</br> 為了盡快誘賊仆上勾,這日盛元慶與蘇梨打過招呼后,稱他要去鄰縣處理一樁生意,三天后再回來。</br> 盛仲常恭恭敬敬地送走了父親。</br> 當晚,盛仲常色心又起,偷偷藏在房中將臉上涂了一道又一道,陰森可怖像個鬼了,便又朝蘇梨的小院摸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