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
舒克與道士一臉狼狽,在僅能容身的石頭上,隔著支蠟燭對坐著,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半晌都沒說上一句話,而不遠處,先兩人一步的小羊還在沒心沒肺地歡叫著。
“你……這時候,就啥都不想和我說么?”最終還是道士先開了口。
舒克拘謹地搓了搓手,歉意滿滿地欲言又止,而后,才聲微勢弱地問道:“你那蠟燭……是打哪兒掏出來的?”
“就這?”道士瞬間爆發。“一千多年,那可是一千多年啊!我養的好好的,怎么聽了你幾句屁話還真把我給吃了!”
“心疼飼料錢了?”舒克一本正經地瞥了眼小羊。“那兒還剩個。”
“屁錢!是這兒!這兒!感情!”道士大喊著連用手指狠戳心窩。“行了……你還是別說話了……我胃疼……”
“我真的只能說不好意思了,其實吧……這事兒就和兩個人分手似的,那能是因為單獨的某件事兒么?都是日積月累的,你說是不?”舒克底氣不足地說。
道士白了他一眼,別過頭去冷哼一聲道:“別弄得像是你很懂似的!我就不信你現在一點兒都不害怕!”
舒克搖了搖頭說:“不怕,你還有心思埋怨我呢,肯定是有辦法出去的。”
道士聞言,硬生生把嘴里面準備好了的幾句嘲諷咽了回去,氣得只能無力地用手指對著舒克點了點,許久才憋出一句“能出去我他么也不帶著你!”
得,舒克是看出來了,這位道爺算是讓自己給徹底的得罪了,可就在他思量之際,隨著周圍肉壁的一陣扭曲,整個世界都仿佛抽搐了起來,接著,便是肆虐咆哮的浪濤把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掀了個天翻地覆。
舒克想都沒想,一把就拉住了離自己最近的道士,任憑人家連踢帶踹,死活算是沒撒手。
但事實證明,這個選擇還真是無比的正確,眼瞧著四下里所有的東西全都被浪頭打得渣也不剩,但唯獨就這道士單手夾著蠟燭,穩穩地懸于半空。
許久,一切重歸平靜,道士則低頭一臉鄙視地撇著嘴說:“你那臉皮是真厚實啊!”
舒克根本就不搭他這茬,朝遠處一指說:“羊都給沖走了,怎么回事兒啊?”
道士稍顯落寞,但還是嘆了口氣說:“這畜生知道我還活著,喝這么一大口水,是真想把我給淹死啊!哼!……還鐵了心了!”
“你看!我說啥了!”舒克邊說邊探著腳,重新搭到了石頭上。
道士又白了他一眼,旋即狠狠地一甩手就將蠟燭釘進了石頭中,就這一下,把舒克都給看傻了。
但人家還沒完,只見一支黑麈黑柄的拂塵被其從袖口中抽出,與此同時,身體一凜,面露兇相,殺意盡顯。
可,預料中的一切并沒有發生,他似聽到了什么一般,忽地側耳皺眉,竟弓著身子一動也不動了。
“那么大怎么裝進去的?哆啦A夢么?”舒克嘀咕道。
道士回身就對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又聽了許久,這下才換了副顏色道:“呲……你就是現在想煮個火鍋吃,我都能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舒克看他那弱下來的架勢就猜到想走沒那么容易了,故而問道:“咋?……不出去了你這是……”
“不了,不了……還是里面安全啊……”道士輕搖著頭吁氣道。
舒克不明所以,忙追問道:“外面怎么了?”
“怎么了,唉……我說的那個和你一樣,在這世上只一個就足夠讓人頭疼的家伙來了……”道士苦笑著搖了搖頭。
“還……真有這么個人啊……”舒克喃喃說。
話音未落,兩人只覺震顫連連,但少頃便又重歸了平靜,突然!隨著一陣皮肉撕裂的聲響,頭上似打開了一線天般亮起,瞬間,明月也自縫隙中漸滿,掃去了所有的黑暗。
昂首望去,只見一人英武非常地懸于半空,他身披亮銀鎧,腳踏逐日靴,手持裂空戟,披散開的頭發隨微風輕輕舞動,而鮮血也在“滴答滴答”地自其兵刃上滑落。
“怎么想到藏這個地方的?”來人微笑著對道士說,聽口氣像極了老朋友間的問候。
但道士可就沒那么輕松了,連話茬都懶得去接,只是無奈地長嘆了口氣,而后猛地一揚手里的拂塵,兩腿一打便直直地飛了上去。
根本沒有廢話,兩人一個照面直接動手,起初,舒克還是能看出來些門道的,但漸漸,等他們一入佳境,便不是現階段的舒克所能理解的了。
只瞧虛影連連,但聞兵刃鳴響,不論你如何用力,卻絲毫捕捉不到二人的實體。
隨著連連精光大綻,他們猛地分開,一個化龍、一個變虎,任憑你威風凜凜,我自迎風傲立。
這完全超越了舒克對力量的認知,就目前,他所見過的所謂強者也不過苗九靈、夜非天之流,可眼前的情形顯然不是那兩位能夠比擬的了的。
“呼”地一聲,一龍一虎已斗至崖頂,在一片糾纏翻騰中,惡嘯陣陣、兇吼連連,隨著他們的移動,無數參天之樹被連根拔起,不盡更古頑石瞬間化作粉末,直叫星月齊暗,不敢與此爭輝。
忽然,伴隨著一聲裂人心肺的轟隆巨響,那高崖竟毫無征兆地陡然而塌,舒克只覺山崩地陷,轉瞬間,無數巨石已朝著自己迎面砸來。
舒克趕忙抱頭藏進了巨魚的臟器深處,強忍著一撥兒接一撥兒的震顫,他能做的,也只剩下默默地祈禱了。
但,躲過了巨石拍臉并不等于躲過了一切,就看那一道通天的金光大綻,眨眼間,就連鯰魚精都被劇烈的爆炸給轟成了碎片,其中的舒克更不必說,等再次落到地上時,渾身上下也被沖擊波及的只剩下了條褲衩。
如此死里逃生,舒克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好了,他大口地喘著氣,抬眼往周圍這么一看,卻整個人都蒙了,因為眼前的景象已教其認不出自己究竟是身在何處了。
只瞧月色映出滾滾飛塵,綠樹春花伴鳴蟬而滅,高崖化作了一片四散堆砌的巨石,深潭也似從不存在般消失,唯一能證明這是原來的地方的,也只剩下了半空中懸著的兩個人了。
他們動也不動,竟是都看向了半裸著的舒克。
這時,道士突然朗聲大笑道:“李玉堂,來呀!接著打啊!……這會兒怎么不動手了?”
李玉堂抽動了下嘴角,別過頭去扭身一縱而起,只留下來一道余音。
“今天是你運氣好!但東西,我早晚還會來找你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