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似為了刻意映襯眼前無數(shù)生命消逝的情境一般,晴了一晚上的天,卻在天蒙蒙亮?xí)r驟然轉(zhuǎn)陰,并伴隨著轟隆隆的霹靂閃電,灑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舒克躲到了正殿的前檐下,掃視著眼前的一切,只瞧剛剛還妖艷異常的鮮血,都在雨水的沖刷下,漸漸地黯淡了下去,連同混雜的污穢一起,順著門前的階梯滾滾而逝,只過了片刻的功夫,便唯有十幾個無人問津尸體旁,還能見到些許的殘留了。
這些尸體都橫七豎八地散落在院內(nèi)各處,沒一個是能叫出名字的,從他們的穿著打扮及所配兵刃來看,其中大多數(shù)無疑都與舒克一般,是才步入這個殘酷世界不久的新人。
其中一個倒在門口的,由于此處積水頗多,還在起起伏伏的漂動著,腦袋一下下地磕著門檻,有節(jié)奏地發(fā)出“咚咚咚”地撞擊聲,順著他的方向看去,一黑一白兩團(tuán)虛影卻正緩緩地走了過來。
二人看也不看腳下之人,直接從上面邁了過來,不用猜,左面白衣白面的自然是夜非天,而右面黑衣黑面的則是她的“工友”黑無常了。
夜非天并未與舒克打招呼,而是又恢復(fù)到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冷漠臉,隨著黑無常一起,先向宇文樹穴頷首致意,而后右手對天輕撩,院內(nèi)無數(shù)虛影立時便應(yīng)聲憑空而起。
這些影子明顯要比留在地上的尸體多得多,其中更不乏想要掙扎一番的,但盡數(shù)都被黑無常以引魂幡攝住了魂,反倒是那巨力神頗為安靜,單單是用僅剩的半個腦袋上唯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宇文樹穴。
夜非天將引魂幡所攝之人一個個戴上了束魂鎖,當(dāng)走至房檐處時,極為自然地抬頭對舒克和苗九靈道:“幫一下忙。”
舒克原本被這極為肅穆的場景給震懾住了,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倒是苗九靈直接笑呵呵地應(yīng)道:“好嘞……”
二人幫著夜非天拿著束魂鎖,并漸漸地與人群來開了距離,這時夜非天的臉上才有所表情,接著抱怨道:“真是好大的手筆。”
一看她這般,苗九靈嘿嘿笑道:“我還以為你把我倆給忘了呢。”
夜非天淡然一笑說:“我認(rèn)生,不喜歡熱鬧,叫你倆來是想問問,下月就七月十五了,每到百鬼夜游時,因?yàn)槊Σ贿^來,總是需要些外界助力的,今年是我第一年當(dāng)差,可不想出了岔子,你倆愿意來幫我忙么?”
這次,倒是舒克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反而苗九靈猶豫道:“要是菲菲不滿世界跑,那我能去,到時候還能把我徒弟給帶上,可要是她……”
夜非天順著苗九靈撇眼的方向看了下胡菲菲,而后淡然道:“無妨,難得你遂了百年心愿,還是以你的事為重。”
就在這三言兩語之間,束魂鎖已盡數(shù)銬牢,隨著黑無常一揚(yáng)幡,夜非天便與兩人道了別,隨后,壓在浩浩蕩蕩的隊(duì)伍后,緩緩地離去了。
送別了故人,已經(jīng)熬了數(shù)天的舒克是再也挺不住了,扎進(jìn)房間連衣服都沒脫便睡了過去,雖說那百衲衣避水,可也帶著潮氣,但他仍舊是懶得再多動一下了。
這一覺便是一天一夜,等他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一早了,渾身酸痛的舒克原本仍舊是昏昏沉沉的,可當(dāng)他聽到黃聰玲述說了昨日的事后,卻是再沒有絲毫的困意了。
第一件事自然是散仙盟千百號人圍攻泰昊派,不但被打退了不說,還搭上了無數(shù)性命和一個入了仙班御力神,這件事讓小小的泰昊山再次成為了三界的焦點(diǎn),宇文樹穴也因此被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給宣走了。
而第二件事則是李玉堂一人一戟,在一天之內(nèi)便血洗了散仙盟三十六道場、一百單八洞天及其它散落各處的居所,無數(shù)人因此殞命,無數(shù)經(jīng)典毀于一旦,無數(shù)丹石就此絕跡。
散仙盟受此兩重重創(chuàng),自是元?dú)獯髠@三界的平衡就被他一個人給打破了,眼下,若是你不知道泰昊派還情有可原的話,那若是不知道李玉堂便沒必要在三界繼續(xù)混下去了,他的名號只用了一天,就響徹了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
“之前師父還埋怨說,養(yǎng)大師兄不如養(yǎng)個胎盤呢,結(jié)果這消息一出來,看他的模樣都快瘋了,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愁的,本來就沒幾根兒頭發(fā)了,都要揪沒了……”黃聰玲用手托著臉說。
“那他去哪兒了,什么時候回來?”舒克不無擔(dān)憂地追問道。
“那誰知道啊……讓一老頭兒給叫走了,那老家伙看模樣也沒啥能耐啊,過門檻的時候還摔了下,我以為是碰瓷來的呢,誰知道師父一見他,二話不說就給扶進(jìn)屋了,然后就跟著人家走了。”黃聰玲喃喃地說。
“唉呀……咱倆也是瞎操心,根本就什么也管不了,對了,七師兄怎么樣了?”
“硬傷,沒什么事兒,就是始終不說話,也不知道怎么了。”黃聰玲皺眉搖了搖頭。
“這是抑郁了?”舒克脫口而出。“走,看看他去吧。”
二人向青東海的房間走去,一出門卻恰巧遇上了胡菲菲,還有對她寸步不離的苗九靈和毛彪。
“你是小師弟吧,我聽苗九靈和師母說了許多你的事,一直都沒來得及和你打聲招呼,我這個師姐可做的不稱職啊。”胡菲菲看著舒克,大方地淡然一笑。
舒克沒有絲毫準(zhǔn)備,面對胡菲菲客氣的問候,瞬間就顯得局促起來,趕忙躲過了對方的眼神,紅著臉低頭說:“沒沒……沒有,我,是該我先向師姐問候。”
胡菲菲被舒克的模樣逗得“咯咯”直笑,但不一會兒那笑容就漸漸凝固了,轉(zhuǎn)而嚴(yán)肅地盯了舒克許久,忽然伸出手撩到了舒克的臉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把舒克給嚇了一跳,似觸電般趕忙側(cè)身躲開,直到這時胡菲菲的神色才為之一松,并滿臉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你……你太像一個人了。”
舒克心知她說的是李玉堂,但還是不動聲色地?fù)u了搖頭,道了聲“沒關(guān)系”,胡菲菲苦澀一笑,不再言語,加快了腳步自舒克身邊穿了過去。
苗九靈見此醋意滿滿,他倒不是吃舒克的醋,而是那個他始終沒有見過一面,卻又無時無刻不在他耳邊盤旋的名字。
“以前我看你雖然說不上多好看吧,但也挺順眼的,怎么現(xiàn)在我越瞧你就越來氣呢?”苗九靈那一雙大大的眼睛都快飛出來了。
“我倆真不像……”舒克一副受了冤屈的表情。
“菲菲說的還能有錯?她說像就是像!你個叛徒!”苗九靈把臉貼上來強(qiáng)調(diào)道。
“我招誰惹誰了啊?”舒克無奈地一攤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