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訣誦罷潮聲起,舒克再次祭出了從王伯那里學來的法術,比起上次,眼下的威力明顯是大大地打了折扣,但在如此密閉的空間里,仍舊是別有一番聲勢。
地上的新舊血漬全都被洗刷一空,反過來,它們又將潮水染成了褐紅色,讓本就洶涌的浪濤平添了三分戾氣。
原本想要一擁而上的鬼怪們被阻得身體一滯,就此間隙,夜非天回頭看了眼舒克道:“你是南海的人?”
舒克不明其意,但他手上的指印和嘴里的口訣卻并沒有停下來,變化一番后,那日在云端若隱若現的水龍這回已真真切切地盤旋在了他的頭頂,只是大小差上了幾個檔次。
這個未完成的法術,此刻被舒克原原本本地展現了出來,只瞧那水龍怒號一聲,隨著舒克手指的方向,猶如離弦之箭般射入了鬼怪群里炸開了花,雖威力不及想象中大,但被其正中的家伙,早已被轟得碎成了渣。
與這般雷聲大雨點小不同,苗九靈和夜非天所展現出的實力讓舒克不禁倒吸了口涼氣,只瞧兩人一前一后將舒克隔在了中間,在狹小的走廊上,一人抵住了一個方向上的敵人。
苗九靈那惹眼的七根尾巴全都炸開了毛,看起來又粗又長,反觀其攻擊倒顯得樸實無華,單單是將手上的雙鉤舞得呼嘯陣陣、密不透風,但簡單并不等于低效。
舒克的一雙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捕捉到那鉤子的實體,可苗九靈身前的尸體,已早就鋪成了一片地毯,浸在消退的潮水中時隱時現地起伏,令見者不無震撼。
只是,伴隨著削肉劈骨的聲響,他嘴里發(fā)出的陣陣嚎叫卻顯得格外突兀,不禁讓舒克聯想到了春天的午夜。
另一邊,夜非天化作了一道白影在群魔堆里來回地穿梭,每一次等她再出現,便是一片敵人重重地倒下去,其效率早不是割麥子可以比擬的了,用舒克的話說,那簡直就是一臺聯合收割機。
這兩位的所向披靡讓舒克稍稍得以喘息,也理解了先前人家談笑風生的本錢,但好景不長,夜非天突然朝其吼道:“別讓那小鬼去了底層,快把鑰匙搶回來!”
舒克抬眼望去,只見夜非天那邊的群魔之后,正是那個為自己打開了牢籠的雙頭鬼已獨自向反方向奔去,可還沒等再看得更清楚些,夜非天便瞬間出現在眼前,一把將他提了起來,接著就直直地丟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根本沒有害怕和反悔的機會,舒克便自群魔的頭頂越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并濺起一連串的水花。
雖然不知為何,但只瞧夜非天那驚恐模樣,舒克便料到此事非同小可,哪里還顧得上滿身的疼痛和浸透的衣衫,他直接撐起身體就追了上去。
無數水彈在舒克的操弄下紛紛而至,雖沒能正中目標,卻也延緩了那雙頭鬼的速度,眼瞧著,兩個人的距離是越來越近了,直到一個轉彎過后,一條通往無盡黑暗的階梯出現。
此時雙頭鬼站在樓梯上一動不動,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的舒克也被驚得一愣,等他反應過來時,那雙頭鬼臉上不無嘲諷地對其勾了勾手指,然后一個閃身便沒入了黑暗。
舒克面露怯色,狠咽了口唾沫后,才鼓足勇氣一般,大吼著為自己壯了壯膽,繼而追了上去。
與上面不同,除了入口處的一絲光亮外,這里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而且就似有一道無形的分界線般,血腥氣和鬼哭狼嚎在這里全尋不到半點蹤跡,在一片死寂之中,舒克唯能感受到的就是自己。
突然!一陣嗡鳴聲自耳后傳來,幾乎是下意識的,舒克直接向前倒了下去,并在此過程中順勢抽出陰星刀隔開了攻擊,借著自上而下的光束去瞧,可不就是那雙頭鬼么。
也許是沒想到自己會失了手,那雙頭鬼兩個腦袋同時眉頭一皺,但轉瞬他便再次攻了上來,兩把短刀分指舒克的胸口和脖頸一刺一砍,不留絲毫余地。
誰能料生死關頭突現,舒克本能地將妖力注入到了陰星刀上,并將剛剛學會的刀法中第一個在腦海中出現的招式使出,直直地向上捅去,只瞧在這僅有的光束照耀下,一團濃烈的黑芒將陰星刀團團包圍,繼而迸射而出,瞬間穿透了雙頭鬼的身體。
伴隨著對方倒地后的重重聲響,舒克似乎剛意識到剎那間的抉擇已決定了兩人的生死,這時他也才后怕地將身體連連挪出了數米遠,并慢慢地站起了身。
試探著,舒克用刀捅了捅尸體,再次確認后,他才挑起了其腰間掛著的那串奇形怪狀的鑰匙,并邁開了步子向樓梯頂沖去,而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卻自其身后傳來,讓其不住地停下了腳步。
“既來了,何不與我講個笑話再走?又或是,我與你講個。”
在如此環(huán)境下,別說是講笑話了,就算是多停留一分鐘對舒克來說也是折磨,他哪敢應聲,手腳并用著趕忙朝上面爬去,就似身后那“好不知趣”的抱怨也如洪水猛獸一般。
等他一上來,再看那邊群魔已被苗九靈和夜非天斬殺大半了,剩下的見大勢已去,也紛紛倒戈,期待著夜非天來時許的諾還能挽回自己一命。
果不其然,未過多時喊殺聲便停息了下來,舒克這才怯生生地舉著鑰匙走了過去。
夜非天的身體由虛轉實,頭發(fā)也變回了一片烏黑,只是身上的一襲白衣早已沁成了血紅色,待其瞥見舒克,肯定地點了點頭,然后便收回了鑰匙。
這時,苗九靈湊了過來,他已收起了尾巴,心情大好地歪著腦袋調侃著對舒克說:“看你那么盛的妖力,哪想動起手來卻像個孩子,真是不知道你誕辰幾何啊!”
舒克沒有準備,笨拙地爭辯道:“我都誕辰十八周年了我!哎?不是……”
苗九靈壞笑著,一副理解了的模樣點了點頭說:“哦,怪不得,那和三歲也差不了多少。”
舒克看他那副瞧不起人的嘴臉就氣不打一處來,可就在個檔口,那邊夜非天卻毫無征兆地再次拔出劍來,眨眼之間,那些伏在地上臨時倒戈過來的鬼怪便在沒有絲毫準備之下盡數被斬下了腦袋。
霎時!無數條血柱交疊著噴涌,彌漫開來讓人睜不開眼,大大小小的頭顱翻滾著、碰撞著,與邊上接連倒下的身體漸行漸遠。
眼見于此,舒克哪還顧得上與苗九靈置氣,早就驚得愣在了原地,而反應更甚的則是苗九靈,他瞬間移開了數步,并挺起雙鉤拉開了架勢。
“看來你是不打算兌現承諾了。”苗九靈死死地盯著夜非天。
夜非天慢悠悠地并未有任何表示,而是自顧自地拭去了骨劍上的血漬,然后將那張了無生氣的臉重新抬了起來。
“先帶你去看生死簿,你也跟著來,我知道你認識歸義使,現在他那邊忙,一會兒就我?guī)闳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