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辭最近被丁女士煩得要死，居然要給她相親，也不知道她哪里發(fā)展出來的人脈，還真讓她找到跟自己“興趣愛好”一致的人。
    施辭忍了一次她的催促，第二次就說：“您再這樣我回美國了。”
    還加上一句，“不回來那種。”
    丁女士明白女兒一用您這個尊稱就是她生氣了，總算暫時收斂了。
    施老頭也說了她，給她上了一課當師長要為人師表負責任blabla不能說走就走之類的話。
    可姜還是老的辣，過了不久丁女士又開始作妖，她的花樣層出不窮，而且不落熟套，不哭不鬧，每天晚上就是打電話來跟她談心，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從她爸的童年跳到她的童年，從民生時事拐到美國大選等等等，丁女士記者出身，當過編輯，出過好幾本書，最擅長的就是表達能力，永遠不缺的是話題。
    沒過多久，施辭就不堪其擾了，“媽，我晚上也是有自己的個人生活的，你能不能給我留點時間？”
    丁女士：“你不是單身嗎？有什么自己的個人生活？”
    “再說現(xiàn)在都放暑假了，你就更閑了呀！”
    施辭呼出一口氣，“……丁女士您直說吧，你要我去見什么人？”
    從電話這邊都可以聽見丁女士在強忍內(nèi)心的激動時故作平常的語氣，“嗯，跟你差不多年紀，開了家私營的寵物醫(yī)院，我?guī)Р级∪ハ丛璧臅r候認識的……”
    施辭無比佩服丁女士的交際能力。
    “我只是去見一面。”
    “當然當然，過后一切你做主。”
    不然呢？
    “時間地點我來定。”
    “可以可以，只要你去就行。”
    呵呵，我去，我去，我了個去！
    施辭掛電話之前聽見了丁女士在電話那邊壓抑不住的得意的笑。
    施海也知道這件事，他拍拍胸膛對施辭說：“姐，沒事，你進去20分鐘后我就會去解救你。”
    施辭揚揚眉，“好呀。”
    施辭把時間定在了一周后的中午，定在了一家很不錯的西餐廳——小玫瑰。不在市中心地段，是一個老房子改裝，兩層，還有個舊庭院，種植了許多品種的玫瑰花，以白色為主。很精心培育出來的，且保留了一點野性的生機勃勃。
    施辭是掐點到的，看到定好的桌子那里還是空的。
    她沒露出什么表情，先行坐下，剛坐下，桌子那邊就走來一個人，“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施辭禮貌似地勾了下唇角，“沒有，我也剛到。”
    對面的楊醫(yī)生，經(jīng)營著一家寵物醫(yī)院，中性打扮，略短的頭發(fā)，戴副眼鏡，長相清秀，皮膚白皙，不高，不算瘦，看著施辭的目光有掩蓋不住的驚艷，“你比照片上的還要漂亮。”
    施辭又禮貌式地微笑了下。
    萬萬沒想到，千算萬算，想不到也算不到她施辭也有需要相親的一天。
    看到對方的第一眼，施辭就知道丁女士對自己的喜好一無所知。
    好吧，她堅持20分鐘，希望施海能有點用。
    “兩位女士你們好，我是20號服務(wù)生唐啁，今天由我為兩位女士服務(wù)，請問你們準備好看菜單了嗎？”
    施辭聽到這個名字，尋著有些耳熟的聲音望過去。
    施辭其實并不吃午餐，她有自己一套進食習慣，多年早已形成規(guī)律，可約晚餐的話，就太像一個約會了。中午時間，這家店預(yù)約的人少，而且她喜歡這家店二樓的爬滿墻肆意生長的綠植和玫瑰花。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唐啁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黑色包臀裙，黑發(fā)梳在后頭扎了個短短的小揪揪，露出一張雪白的巴掌小臉還有大而靈動的眼睛。
    西餐廳里的服務(wù)生必須要化淡妝，她涂了口紅的唇就像墻上那朵最嬌嫩的玫瑰。
    很襯起這樣的環(huán)境。
    施辭和對面的女士都接過菜單，施辭不急著翻開，她勾起唇，問了一句，“暑假工？”
    唐啁微微抿唇，很有禮貌地喊了一聲，“施教授。”
    嗯？不叫施老師了？
    施辭臉上的笑意變深，沖對面那位面露好奇的女士說：“是跟我同個大學的學生。”
    “哦，這么巧。”對面楊女士從上到下打量了唐啁，“長得真可愛。”
    要是別的女孩子聽到夸獎，可能會害羞說一句沒有之類或者互夸的話，唐啁倒沒有對這樣的話有什么反應(yīng)，一臉的公事公辦，“需要我為兩位女士介紹今天的特色菜嗎？”
    施辭含著笑配合她，“今天有什么新鮮的食材嗎？”
    “扇貝，龍蝦都很新鮮，還有……”
    唐啁微微傾身，語速適中，吐字清晰，她的嗓音非常清，透，又有點年輕女孩的脆甜，十分悅耳。
    施辭笑盈盈地聽完，才說：“同校師生，不用這么正式，唐啁同學。”
    楊醫(yī)生也笑，“是的。”
    施辭看著年輕的女孩子神情一頓，眼睫往下一撇，臉頰略鼓起，似乎露出那么一點發(fā)窘的意味。
    施辭想這次加上那次“逼”著她跟施海約會，估計這小女孩很反感自己了。
    哦，還要加上令她摔倒的那次。
    肯定是被她討厭了。
    這莫名來的愉悅感是怎么回事呀……
    除開前菜，施辭點了一客龍蝦扇貝意面作為主菜，對面的楊醫(yī)生也點了西冷牛排，兩人都省去了甜點。酒水方面楊醫(yī)生剛點了一杯果汁。
    施辭則是看著唐啁，“會開酒嗎？”
    唐啁看著她回答，“會的。”
    施辭伸出手，細長的食指上那枚復(fù)古方戒微微泛著金芒，“酒單給我。”
    “要喝酒？”楊醫(yī)生問。
    “喝一杯。”施辭沖她微笑，“呆會你也來？”
    “嗯，我也可以，或者我還喝果汁，等會送你回去？”楊醫(yī)生語有暗示道。
    施辭翻開酒單，自動省略這句話，“兩個人喝更有氣氛。”她只略略一掃，手指敲了敲，“這個。一瓶。”
    唐啁一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楊醫(yī)生愣住，“太破費了吧？”
    一整瓶的勒樺？市價兩萬多一瓶，在這里還會更貴……
    施辭看著微愣的唐啁，笑道：“就要這個。”
    唐啁點頭，收起菜單和酒單，“請兩位女士稍等。”
    施辭目送她的背影，襯衫裙子很貼身，雖然身材清瘦，但是比例絕佳，小腿特別長，臀線高且翹，有時候氣質(zhì)也是絕佳的身材帶出來，雖然年紀還小，女人的風韻已經(jīng)成型。
    “聽丁阿姨說，你在萳大教書？”楊醫(yī)生的話響在耳邊，施辭收回目光，開始禮貌式的社交。
    “你還有一位弟弟對吧？”
    差點忘記今天是出來相親的了，沒滋沒味的幾回對話后，菜終于端上來了。
    唐啁上身挺直，腳步輕盈，托盤隨著步伐在胸前微微擺動。
    施辭終于認同秀色可餐這詞確實是真的存在的。
    菜上完之后，她又離開去端酒。施辭已經(jīng)完全忘記跟施海約好20分鐘的事情。
    在酒籃中將酒瓶向施辭展示，“現(xiàn)在要開嗎？”
    施辭淺淺笑著，點一點頭。
    開瓶訓(xùn)練當然在服務(wù)生的培訓(xùn)之中，但是這么金貴的酒怎么可能拿來練習，唐啁之前見都沒見過，所以唐啁非常緊張。這瓶勒樺應(yīng)該是她們店里比較貴的酒了，很少人點，尤其大中午點。剛才回后廚其他的服務(wù)生都嘩然，羨慕她這單的酒水提成，連領(lǐng)班都驚動了過來問幾句，吩咐她要好好招待客人，
    唐啁默念著熟記在心的步驟，將酒瓶拿出來，置于施辭的右側(cè)，戴著手套取下酒蓋，用小刀沿著瓶口外圈割開酒帽，用干凈的餐巾擦拭瓶口，開酒器的螺紋尖旋入木塞正中，卡住節(jié)點，上提手柄，再翹起木塞。
    成功了！唐啁在內(nèi)心小小地歡呼了聲，她心情一放松，一絲淺淺的笑意如小雪初融點在唇角兩邊。感覺就像……施辭在想怎么形容——就像文科生在解數(shù)學題，如臨大敵般，非常嚴肅認真，在頭腦里一步一步按照數(shù)學公式演算，生怕漏了一個數(shù)字和步驟。
    太可愛了。施辭忍住笑。
    倒酒的話，手掌要自然張開，握在瓶身，拇指朝內(nèi)，食指指向瓶嘴，與拇指彎成60度角，其他的中指，無名指，小指并列排在一起，與拇指配合握緊瓶身，往杯中倒了一點。
    唐啁依舊不敢放松，還在心中默念著步驟。
    施辭端起酒杯，嘗了一口，稍微回味了下，朝唐啁點點頭。
    唐啁手小，姿勢又不算嫻熟，單手握住還是有些吃力的，她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慢慢地往施辭手邊的杯子倒了五成滿，還是濺了一兩滴出來。
    唐啁剛要道歉，瓶身被另外一只纖白的手捧住，施辭很自然地開口道：“我來吧。”
    施辭主動給楊醫(yī)生倒了半杯。
    “我不太懂酒，你能跟我說說嗎？”楊醫(yī)生笑著問。
    “95年的勒樺，年份不錯，勃艮第產(chǎn)區(qū)的。”施辭言簡意賅，并不打算詳細講。
    唐啁便自動退了下來。
    服務(wù)生不能離太遠，必須要隨時留意客人，及時為客人服務(wù)。
    唐啁站的角度能直接看到施辭還有她對面女士的小半邊側(cè)臉。
    剛才沒時間注意，現(xiàn)在旁觀幾分鐘，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怪怪的。
    哪里怪，她又說不上來。
    唐啁正看著思索著，施辭的眼光正好飄過來，與自己的對上。
    一秒，兩秒，然后端起酒杯喝酒。
    只抿一小口。
    她根本不太想喝酒的。
    唐啁能確定。
    所以是為什么要點酒？還點這么貴的？
    難道是因為自己在這里打工的緣故嗎？
    應(yīng)該不是吧……
    剛想到這，唐啁再次看到施辭的眼光落到她這里來，那眼神似乎有什么深意，又喝了一口酒。
    她穿了一件絲緞的襯衫，深藍色，襯衫上有仙鶴的刺繡，同色闊腿九分褲。本身長相極其嫵媚風流，這偏中性的打扮中和了那點魅氣，又多了獨特的利落和帥氣。
    唐啁想著見了施辭三次，每一次都挺簡短的，只知道她長得美，也知道在別人口中她長得美。
    但這是她第一次仔細地認真地觀察她。
    腦海里閃過之前和張梓楠的對話。
    “哎呀，施教授真人是不是真的很漂亮？我只在視頻里見過。”
    “視頻？”
    “對呀，她上課的視頻都在數(shù)學系啊，經(jīng)管學院那邊傳，連方修齊他們計算機那邊的都在看……我也看過幾眼。”
    “她是教授了？”
    “副教授！正教授是遲早的事。我她超厲害的，她們院學生都這么叫她，你要不要看她講課的視頻，我有的！雖然我聽不懂！”
    “……那叫施老師不對嗎？”
    “沒有不對啊，可是在大學里老師這個稱呼太亂用太平凡了吧，我們對宿管叫老師，對輔導(dǎo)員叫老師，對圖書館借書的工作人員也叫老師，施教授是不一樣的！她那么美！那么厲害！”
    張梓楠不停地感慨，然后想到什么，“唐啁！你要是答應(yīng)施海，施教授就是你姐姐了！”
    ……
    剛想到這里，唐啁就看到施海真的出現(xiàn)了，從她面前走過去直奔施辭那邊。
    就穿了個帽T，牛仔褲，球鞋，青春洋溢得像清晨的太陽。
    可他上前彎腰摟住施辭的肩，飛快在她臉頰親了一口，語氣還可憐兮兮，“寶貝！你怎么在這里？不是說今天要跟我約會的嗎？”
    對面的楊醫(yī)生直接無語了：“……”
    施辭忍住嘴角的抽動，瞥了瞥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抬眸看了施海一眼。
    這真的是令施海的心慌慌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