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玖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br> 水族箱后面，陸興與和楊桃的一個股東，站在水族箱后面，望著箱子里游動的魚兒，好像也在選魚。</br> 兩個人嘴巴一張一合，在聊什么。</br> 一開始他們聲音小，被水族箱咕嘟咕嘟的聲音所掩蓋，溫玖聽不太清。</br> 她也不想多理這個人，看見他都覺得晦氣。</br> 她拉著可樂：“我們走，換個遠的水族箱挑魚。”</br> 可樂點點頭。</br> 兩個人正要離開，對面不知道突然聊到什么內容，陸興與生起氣來，大罵：</br> “想讓這個兒子幫我不可能的！他從小到大都有反骨，嫌貧愛富！指著親爹的鼻子大罵親爹沒本事，我當年生他還不如生條魚！餓了還能拿來片生魚片！”</br> 溫玖瞬間停下腳步，轉過臉望向水族箱后面，目光冰涼。</br> 可樂聽見這話也很生氣，立馬小聲為陸景打抱不平：“太過分了！這人爹味太濃了，自己親兒子他都嫉妒！玖玖你別生氣，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br> 溫玖的目光依然落在陸興與身上。</br> 她從可樂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對她笑笑：“可樂，你去替我幫大家挑魚吧，我去找那個人聊聊。”</br> 說完，溫玖便朝著陸興與走去。</br> 可樂雖然擔心溫玖，但也知道她處理事情有分寸的，又怕包廂里的同事等著急了，糾結片刻，只好先聽話地去挑魚。</br> 溫玖走到陸興與身邊時，對方還在抱怨陸景：“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生了個這么不聽話的兒子！”</br> 溫玖眼底的笑意越發的涼，她冷不丁地開口問：“陸先生，您決定生下陸景的時候，經過他的同意了嗎？”</br> 陸興與一愣，回頭見是溫玖，臉色立馬沉了下來。</br> 他雖然不知道陸景和溫玖更深層次的關系，但卻知道，在公司里她和陸景是一脈的。</br> 他對溫玖也沒什么好印象，板著臉、拿出老前輩的姿態說：“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哪對父母生孩子是經過孩子同意的？”</br> 溫玖勾了勾唇角：“所以孩子就是您的附屬品？您出了個染色體，他就要一輩子當你的玩偶？您害死他的母親，他還要天天跟在你身后夸你厲害？您連老婆孩子都養活不起，還要當孩子的英雄？”</br> 陸興與的臉色在一句句質問中青紫、黑沉。</br> 他雙唇哆嗦了半天，才氣哼哼地罵：“呵，我可真是小瞧了你，節目里一副開朗樂觀的樣子，實際上生性薄涼，連傳承千年的孝道都不懂！跟那臭小子真是一丘之貉！”</br> 溫玖笑著說：“是啊，懂孝道就應該在您當年第一次搞砸項目的時候，親自舉報您讓您去坐牢。為您積點德，省得以后害更多的人！”</br> 她頓了下，給陸興與機會反駁。</br> 但他太沒用了，光會氣得發抖，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br> 旁邊那個股東感覺尷尬，拉著陸興與說：“算了算了，大家都是楊桃的人，別在外面吵架丟公司的臉。”</br> 溫玖還沒罵夠呢，可不能就這么算了。</br> 她笑容滿面地道：“陸先生，您要是想要個絕對聽話的，就別生孩子啊，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仿真機器人不過也就幾百萬一個，您買一個來當孩子就是了。”</br> 說著說著，溫玖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驚訝地看著陸興與。</br> “天吶，我這個生性薄涼的年輕女人，也輕輕松松就能賺到幾百萬，您這么大年紀這么大能耐，不是賺不到吧？”</br> “不是沒本事把老婆治病的錢孩子上學的錢都虧沒了吧？”</br> “不是還要靠著和兒子做對、跪舔別人才能換取低微的收入吧？不是吧不是吧？”</br> 這話一說，旁邊不少路人也被吸引了注意力。</br> 大家紛紛小聲議論：</br> “我的天，真有這樣沒用的男人嗎？”</br> “我要是這種男人，我都沒臉回家！生為父親當不了孩子的英雄就算了，怎么能害一家人呢？”</br> “沒本事養活孩子就別生孩子啊，何必害人。像我，我雖然擺爛雖然窮，但我不結婚不生孩子不害人啊！”</br> “現在當父母不是要考父母資格證嗎？這種人怎么拿到證的？”</br> “嗨，父母資格證那就是個噱頭，好聽的話大家都會說，真正做的時候不還是唯我獨尊？”</br> 陸興與的心，被“父母資格證”幾個字狠狠敲了一下。</br> 他還清楚地記得，和陸景的媽媽去登記結婚的時候，兩個人一同考試。</br> 他也曾認真地解答每一題。</br> 您是否支持孩子以TA的意愿過完此生？</br> 您是否能做到尊重孩子獨立的人格、不把孩子當作自己的附屬品？</br> 您是否擁有照顧妻子、讓孩子健康無憂地成長到十八歲的能力？</br> 當時的他，也對未來充滿希望。</br> 他以為自己會像他的父親一樣成功，他以為自己可以成為孩子的希望，他以為自己可以照顧好家庭……</br> 可他什么都沒做到。</br> 現在聽著耳邊的指責，心里復雜的情緒直直沖上腦門。</br> 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耳畔的議論聲嗡嗡不止……</br> 忽然，陸興與眼前一黑，暈了過去。</br> 溫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微微蹙眉。</br> 這就被氣暈過去啦？可別是有什么病吧？</br> 不過應該不會……上次他被車撞的時候，醫生給他檢查過了，他什么事都沒有，健健康康，身體倍兒棒。</br> 要么怎么說禍害遺千年。</br> 現在他要么就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氣暈過去了，要么就是覺得太尷尬了裝暈了。</br> 他旁邊那個股東連忙扶住陸興與，小心翼翼地看了溫玖一眼。</br> 雖然他也是股東，而且跟陸景溫玖不是一派的，但他卻很清楚，溫玖是現在公司風頭最盛的中層員工。</br> 更知道剛拿了兩個大獎的溫玖，身上的商業價值有多高。</br> 她完全可以在行業內橫著走，她要干什么，不是自己能貿然干涉的。</br> 于是他陪笑著說：“我剛才可沒說陸總不好啊，我都沒應和，我還勸興與別說來著。”</br> 溫玖也笑了：“放心，我明白，不惹我……我老板，我都不會無故出擊的。辛苦您收拾下爛攤子了。”</br> 她默默瞥了地上的陸興與一眼，轉身離開。</br> 旁邊，有個路人小聲和同伴說話：“這個罵人的女人，我看著怎么有點像最近很火的那個主持人溫玖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