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玖回頭看去,身后站著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人,手里牽著個半人高的雙馬尾小女孩。</br> 她遲疑一會兒,試探著問:“你是住在我爺爺奶奶家旁邊的……小帥?”</br> 小帥點點頭:“對對對,我還以為這么多年沒見,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呢。”</br> 溫玖雖和他不熟悉,但還是禮貌地客套道:“記得記得,我爺爺奶奶經常跟我提到你……這是你女兒呀?叫什么名字呀小朋友?”</br> 小姑娘奶聲奶氣地道:“我叫小美。”</br> 溫玖聽見這名字,愣了一下,復又笑了起來,默默小美的腦袋:“你好可愛呀。”</br> 小帥注意到溫玖一直牽著旁邊男人的手,明白他們倆的關系了,笑著問:“你男朋友怎么長變樣了?”</br> 溫玖對著小孩的笑容刷的一下就收起來了,抬頭直勾勾地看向小帥。</br> 陸景也微微擰了一下眉頭,但教養良好的他并沒有直接說什么。</br> 小帥仿佛還沒意識到一樣,大咧咧地看了一眼陸景,一拍腦門:“哦,我認錯人了,原來不是你以前老愛畫的那個。哎你還記得不?你上學時暑假回來玩兒,天天拿著圖畫本趴你爺爺家門口畫那個男生,別人問你是誰,你還說是你心里的白月光。”</br> 溫玖這下是徹底沒耐心了,冷著臉直接道:“你情商有點低。”</br> 小帥一愣,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你介意。”</br> 溫玖并不覺得這算道歉,而且他根本也就不是道歉。</br> 他潛意識里是在暗示溫玖“太介意”了,還覺得他自己沒錯。</br> 陸景臉色不悅,目光也越發冷沉。</br> 小帥被陸景這目光看的后背發涼。</br> 他不敢再多嘴了,連忙拉著女兒離開:“走了走了。”</br> 那兩個人走遠后,溫玖也慢慢被感覺到了身邊的低氣壓。</br> 雖然她從來都沒有隱瞞過什么,她的過去陸景也都知道,但她還是想解釋一下。</br> “我以前是畫過他,當時剛從少女小說里看見‘白月光’這三個字覺得挺文藝的,就跟人說過……那個畫冊你也看見過,是你幫我點的火,被我親手燒掉了。我沒有什么放不下的白月光,我也不是那種人,我覺得抱著一個人還想著另一個人太不干凈了。”</br> 陸景安安靜靜聽她解釋,忽然沒來由地說了句:“我也有。”</br> 溫玖緊張:“有什么?有白月光嗎?”</br> “不是,有精神潔癖。”陸景笑了笑,“要是你真的有別的喜歡的人,我寧愿你不和我在一起,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那樣我也會祝福你的。”</br> 就像當初對待她和方遙那樣。</br> 他從來都不想兩個人中間還夾著第三個人,那樣對三個人都是一種侮辱。</br> 他和溫玖的觀念一樣,都覺得這種精神狀態的不忠,也是很惡心的。</br> 溫玖放下心來,腦袋輕輕埋進他懷里,圈住他的腰抱住他:“我里里外外、全身心愛的都是你。”</br> 陸景也抱住她:“我也是。”</br> 臺上剛好演到,唐明皇在中秋節這天仙逝,飛上青天,與愛人團聚:“會良宵,人并圓。照良宵,月也圓……”</br> 聽完戲,他們倆其實是想去逛逛燈會的,但人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擠不進去。</br> 索性溫玖就提議回去吧,回去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工作。</br> 兩個人便牽著手走回爺爺奶奶家。</br> 快到家門口時,溫玖遠遠看見爺爺家隔壁,小帥一家人正在門口坐著,小帥老婆抱著女兒,看路邊的花燈和舞獅小隊。</br> 溫玖想到剛才的事,忽然放慢腳步,小聲對陸景說:“其實我一開始找把這個沒什么交情的人給忘了。不過后來,我忙著工作沒找男朋友,我爺爺奶奶一直催我,還總愛拿鄰居家這個小帥來催我,我才對他有些許印象。”</br> “我爺爺奶奶說,說隔壁小帥高中就有個女朋友叫小美,大學又找了個女朋友叫大漂亮,工作又找了個女朋友叫金發妹……說他女朋友都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換,最后卻跟個相親認識的人結婚了。”</br> 聽到這陸景忍不住插了一句:“他是干電影解說的吧?”</br> 溫玖搖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想說,他最后沒娶到初戀,還把女兒起初戀的名字,這不是深情自己,惡心她人嗎?”</br> 陸景贊同地點頭:“她初戀和她現在的老婆要是知道,肯定都不會開心的。”</br> 溫玖的腳步忽然偏了些,往鄰居家去:“他剛才差點讓我們倆不開心了。我也得讓他不開心。”</br> 哼,對付這種人,有仇都不必隔夜。</br> 走到小帥家門口,溫玖笑著道:“對了,小帥,我剛剛都沒想起來,現在才記起來,你家孩子叫小美,怎么跟你高中時那個初戀同名呀?你是不是為了紀念心中的白月光呀?”</br> 小帥妻子本來笑嘻嘻地跟女兒玩的,一聽這話,臉立馬垮了下來,探究地看向小帥。</br> “不是……”小帥緊張地想解釋,但他老婆已經沉著臉轉身回房間去了。</br> 小帥埋怨地看了溫玖一眼,像是在責怪她為什么要說。</br> 溫玖仿佛這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說錯話:“哦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你老婆介意。”</br> “……”小帥這才意識到,嘴賤落到別人身上,和落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同的感覺。</br> 他也不好意思再跟溫玖生氣了,徘徊兩步,跑回去追他老婆去了。</br> 溫玖也轉身回爺爺奶奶家。</br> 他爸媽已經先回家了,奶奶出去打麻將了,現在家里就爺爺在家。</br> 溫玖也依依不舍地拒絕了爺爺留她下來住的邀請,說明天要工作,爺爺也只好同意。</br> 爺爺送他們倆上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對陸景說:“小陸啊,有個事,想讓你幫忙。”</br> 陸景連忙道:“爺爺您說,什么事?”</br> 溫爺爺繞著他的車打量了一圈:“哎,還是算了,你這車不行,后備箱都沒有。”</br> 陸景本來都系上安全帶了,聞言又解開,下車,走到前面,拉開車前蓋說:“爺爺,我這車后的備箱在車前面。您要做什么?”</br> 溫爺爺看了看他淺淺的車前箱,無奈地搖搖頭:“不行啊,你這車廂太小了,不用你們幫忙了,你們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br> 溫玖好奇心也上來了,追問爺爺:“爺爺,到底是什么事啊?你說嘛,陸景還有別的車呢。”</br> 溫爺爺擺擺手:“沒事沒事,真沒事,你倆走吧。”</br>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回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