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子川已經(jīng)清醒過來了。</br> 被管家?guī)н^來的途中,他也順口打探了幾句,了解了一下阮老爺子找他的目的,是為了問出楊桃內(nèi)鬼的情況,去還溫玖的恩情。</br> 也知道醫(yī)生查出他也汞中毒、腎臟有病變了。</br> 項子川心里稍微松了口氣。</br> 這樣的病變,對自己洗脫罪名很有利。</br> 他來到阮老爺子面前,也朝病房里看了一眼,關(guān)心道:“秀秀還沒醒嗎?”</br> “你眼瞎嗎自己看不見?”即使已經(jīng)降低對他的懷疑,但阮老爺子依然對他沒什么好臉色,也懶得和他廢話,直接問,“私下和你海外公司勾結(jié)的楊桃內(nèi)鬼是誰?”</br> 項子川看了一眼長椅上沾著血的外套,又收回目光,平靜回應(yīng)道:“楊桃確實有人與我勾結(jié),讓我在海外注冊空殼公司合作洗/錢。我現(xiàn)在賺的大部分的錢,也確實都是來自楊桃,但是……”</br> “但是什么但是?”阮老爺子不耐煩地打斷,點了點手邊的衣服,“這衣服是溫玖的,你知不秀秀出事的時候你在哪里?她穿那么少,要是被媒體記者拍到,她還有什么臉面?這么大的恩情,給她一個內(nèi)鬼名單我都覺得少!”</br> 項子川心平氣和地說:“我理解您想還溫玖這份恩情的心思……但您難道就沒想到,秀秀的死和陸景有關(guān)?”</br> 阮老爺子一愣:“你什么意思?”</br> 項子川道:“我剛剛得知自己腎臟出事后,也挺崩潰的,但痛定思痛想了想我到底哪里有機會接觸水銀。</br> “秀秀接受了蘋果的工作,一直都很忙,天天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里,沒去過別的地方。而我每天除了去健身房,也是回家,我現(xiàn)在也中毒了……可見毒可定是在家里。</br> “我和秀秀訂婚后,也沒往家里買什么東西,頂多就是一些衣服和包,但那些東西也沒辦法藏水銀啊。</br> “唯有一樣東西,令我感覺不對勁……就是陸景送來的那塊沉香木。”</br> 阮老爺子沉默不語,也在回想那塊沉香。</br> 說真的,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那塊看了一眼的木頭,長什么樣子他早忘了。</br> 沉香木的密度很高,但它畢竟是天然的木頭,想要把水銀注入進去,也并非是不可能的。</br> 到時候切下一角焚燒,水銀蒸汽就出來了。</br> 思慮片刻,他沉聲問:“可陸景有什么理由對付秀秀?”</br> 項子川低垂眉眼,反問道:“如果是為了對付我呢?我和溫玖的那點破事,業(yè)界現(xiàn)在都知道了,我上學時帶頭校園暴力過她,陸景愛她愛得那么極致,想為她報仇,弄塊水銀沉香害我很正常。”</br> 阮老爺子目光深邃,明顯聽進去了。</br> 但究竟是不是,他在沒有確切的證據(jù)前是不會下定論的。</br> 他立馬吩咐管家:“去把那塊沉香木的線索提供給警方,讓警方查查。”</br> 項子川聽到這,心里稍微松了口氣。</br> 可沒想到下一秒阮老爺子又厲聲打斷他的思緒:“不管怎么樣,你都不無辜!你找人做那么多違法的事,雖然找了助理背鍋,但做了就是做了,那人一旦供出你,整個阮家都會跟你拖垮!”</br> 項子川本來就沒打算再依靠阮家,直接承認了,面不改色地回道:“沒錯,我是做了。我不甘心一輩子花女人的錢。但我有分寸,出了事我手底下那個人會替我抗下一切,我牽連不到自己,更牽連不到阮家!”</br> 他這么坦然直白,倒讓阮老爺子氣消了一點,斜睨了他一眼:“哼,你大大方方承認,我倒還能高看你一眼!”</br> 項子川沒說話。</br> 兩個人都隔著玻璃,望著里面。</br> 阮老爺子在想孫女什么時候能醒。</br> 項子川是在想,她到底能不能醒。</br> 現(xiàn)在,他最大的威脅,就是她了。</br> 忽然,原本規(guī)律的心電圖劇烈跳動起來,阮秀秀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腳猛地拉直。</br> 阮老爺子察覺到不對勁,立馬站起來打算去叫醫(yī)生。</br> 不過醫(yī)生已經(jīng)第一時間出現(xiàn)了,他們早已通過監(jiān)控設(shè)備察覺到阮秀秀病情變化,就立馬趕過來了。</br> 他們到病房里對阮秀秀進行專業(yè)救援。</br> 阮老爺子不懂,只能焦急地等待著結(jié)果。</br> 可搶救了兩個鐘頭,最終,心電圖還是成了一條直線。</br> 醫(yī)生們靜默了會兒,其中一個從病房里走出來。</br> 阮老爺子即使已經(jīng)看見心電圖的情況了,但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醫(yī)生,我孫女到底怎么樣了?”</br> “對不起,她昨天過來的時候,腎臟衰竭就已經(jīng)很嚴重了,加上失血過多,所以……請節(jié)哀。”</br> 阮老爺子強撐了一晚上的心緒瞬間奔潰,半百的老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br> 管家跟了他幾十年了,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嚇得他好半天才敢上前安撫。</br> 阮老爺子一把推開管家:“我要是查出來到底是誰害了我孫女,我饒不了他!”</br> 他身后的項子川閉上眼,無聲地松了口氣。</br> 仿佛冥冥中做過一次無聲的彩排。</br> 一切,都剛剛好。</br> 阮秀秀摔到腦袋昏迷、她的腎臟衰竭、他的發(fā)病,全都出現(xiàn)的恰到好處。</br> 差一分一秒,他都無法全身而退。</br> 即使他這小半生,一直在做傷天害理的事。</br> 但老天爺還是站在他這邊的。</br> ……</br> 阮秀秀病故的消息,頃刻間鋪墊蓋地地傳播出去。</br> 但所有媒體都被統(tǒng)一口徑,說是“病故”,但完全沒透露是什么病。</br> 喬婄詩還去找人打聽了一下,其實主要目的是想打聽項子川有沒有事,要不要叫貝貝做好心理準備。</br> 但也沒打聽到多少有用的信息。</br> 她發(fā)消息去和溫玖分享線索:“據(jù)說好像是腎臟病,哎,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怎么能得這種病?怕是抽煙抽太多了。”</br> 溫玖心里也挺唏噓的。</br> 她和阮秀秀壓根沒見過幾次面,但感覺得到,她是那種性格特別爆裂、帶著年輕人的魯莽,敢愛敢恨的姑娘,生命力也特別旺盛。</br> 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病故”了。</br> 她回了喬婄詩一句:“那么年輕小姑娘,挺可惜的。不過只要不牽連到我們,我們也不用特別關(guān)注。”</br> 喬婄詩:“是啊,人死萬事空。但每次聽見這種事,我心里都挺怕的,害怕意外有一天落到我們身上。”</br> 溫玖:“但行好事就行。我別的地方不迷信,但在善惡這方面還是挺迷信的,只要我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爺就一定會站在我們這邊的。”</br> 這一向是溫玖的行事準則。</br> 沒能力就管好自己,有能力就造福社會。</br> 就一定會得到命運的眷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