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玖上了天臺,找了個避風的角落。</br> 她拿出打火機,想把這兩本冊子給燒了。</br> 可她按了好久,也沒按出火。</br> 溫玖疑惑地打量手里的東西。</br> 她全家都不抽煙,這打火機還是她翻了好久才找到的。</br> 是很多年前媽媽買回來打算停電時點蠟燭的,不過自打她有記憶起,就沒停過電了。</br> 難道這玩意兒也會過期嗎?</br> 正當她不知道怎么是好的時候,她頭頂忽然傳來陸景的聲音:“你想點火?”</br> 溫玖一愣,昂起腦袋看向陸景:“是啊。”</br> “不是這樣用的。我幫你。”</br> 陸景也蹲下身,從她手中接過打火機。</br> 這種打火機為了防止小孩子亂玩,有兩個防護裝置,把兩個都打開,才能點著火。</br> 溫玖驚喜地看著冒出來的小火苗:“你好厲害啊,平時沒見你抽煙,怎么用打火機這么熟練?”</br> 陸景淡淡回了句:“戒了。”</br> 溫玖好像認識他開始,就從沒見過他抽煙,就隨口問了句:“什么時候戒的?”</br> “十年前。”</br> “哦……啊?”溫玖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才那么小就抽煙啦?為什么?是當陸家繼承人壓力大嗎?”</br> 十年前,他才十三四歲吧?那個時候就戒煙,那豈不是更早的時候就抽煙了?</br> 陸景透過火光看著她,從她的表情里,就可以猜出她很難相信。</br> 但他說的就是真的。</br> 十年前,他抽煙逃學翹課打架,壞學生干的事他一樣不落。</br> 可因為她,他改掉了一切不好的習慣。</br> 這個故事要說起來,太長太長了。</br> 也不是什么好聽的故事。</br> “以后慢慢告訴你。”</br> 陸景沒有回復她的問題,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兩本東西:“這是你學生時代的東西?”</br> 溫玖也低下頭:“嗯。”</br> “你在節目里說,這輩子愛你的人很多,不要執著于傷害你的人。”陸景悄悄看她的側臉,試探著問,“你現在是要徹底告別過去傷害你的人了?”</br> 溫玖笑了笑:“是啊。”</br>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竟然這么愿意跟陸景敞開心扉。</br> 她點燃了那兩本冊子。</br> 很快,火焰躥了上來。</br> 陸景微微側眸看她,她不說話,眼睛映著盈盈的火光,仿佛里面蘊藏著浩瀚星宇,讓他深深淪陷進去。</br> 他知道的,她曾經為了個嫌棄她難看的男人難受了很多年。</br> 但陸景從來、從來都沒覺得她難看過。</br> 十六歲的她,像云朵,像棉花糖,純潔甜蜜。</br> 二十六歲的她,像繁星,璀璨奪目。</br> 兩本冊子燒干凈的時候,陸景突然有了坦白的沖動:“你知不知道,路上也有人默默愛著你。”</br> 溫玖抬起眸,眼底滿是成熟堅定的魅力:“我知道啊,我爸媽。”</br> 陸景默默點頭。</br> 其實,還有我。</br> 他真的很想把這句話告訴她。</br> 也想告訴她,昨天夜里,他根本不是路過機場。</br> 他就是專門去接她的。</br> 只要她回來,無論多晚,他都要去接她。</br> 因為他喜歡她,很多很多年。</br> 可是……當年她違背了他們的約定,現在還根本就不記得有他這么一個人。</br> 他擔心,自己的一切,不過都是一廂情愿。</br> 也擔心,一旦說出口,會對她產生困擾。</br> 所以再等等吧。</br> 等他能感覺到……哪怕她對自己有一點點好感,他就不顧一切地奔向她。</br> 溫玖拿出之前帶過來的保鮮袋,把燒過的灰燼都裝了進去。</br> 她灑脫地站起來,跟陸景說:“很晚了,我們回家睡覺吧。”</br> 陸景點點頭,也站起身來。</br> 他跟在溫玖的后面,近距離地看著她瘦小白皙的雙肩,纖細的腰,還有兩條筆直修長的腿……</br> 陸景連忙移開視線,喉嚨控制不住地發緊。</br> 他強行讓自己趕緊冷靜下來。</br> 嗚嗚嗚她穿短裙太美了,美的他不敢多看!</br> 多看就要想歪,就得走上違法犯罪道路。</br> 以后,要是有幸能把她娶回家,他一定要買一柜子這樣的短裙,讓她天天穿給他看!</br> ……</br> 陸景也知道,自己不能在溫家多住。</br> 不然溫玖肯定就知道,他不是來好好工作的。</br>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床了,打算真的去考察一下。</br> 他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溫華正在廚房做早飯。</br> 今天溫華調休,不用再去酒店。</br> 他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見是陸景,笑呵呵地說:“小玖和她媽媽都愛賴床,咱倆先吃早飯。”</br> 陸景走進廚房幫忙,正好趁著溫玖沒醒,還可以說點別的事。</br> “叔叔,我想跟你商量個事。”</br> “啥事?”</br> 陸景掏出一張卡,遞給溫華。</br> 他昨晚和溫華聊了很久,已經知道溫華到底欠了多少錢,就把數目轉到了這張卡里。</br> “你把欠銀行的錢還了,再去告訴小玖,這錢是騙你的那個哥們良心發現,替你還了。”</br> 溫華忙不迭就拒絕:“那不行!我怎么能要你的錢!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不容易……”</br> 陸景勸道:“我挺容易的。小玖最不容易,她還有房貸要還,我沒有。你也不想看你女兒天天吃不好睡不好,一睜眼就操心錢吧?”</br> 溫華堅持:“那我也不能要你的錢!你再這樣我跟你急了!”</br> 陸景并不擅長勸人,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是兄弟就別跟我客氣。”</br> 說完,他心里狂嚎:</br> 學姐,對不起!</br> 我真不是要占你便宜、跟你爸爸稱兄道弟的!</br> 我不這么說,你爸爸就不愿意受這份錢。</br> 溫華一聽這話,眼神從震驚,慢慢變成了感動。</br> 陸景替他考慮的樣子,像極了他自己當年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樣子!</br> 沒想到他被一個兄弟背叛,上天又還了他一個更講義氣的兄弟!</br> 溫華也不再婆婆媽媽了,接過卡,重重拍了拍陸景的肩膀:“哎,真沒白認你這個弟弟!知道疼侄女!”</br> “……”這么說也行吧。</br> 愿意拿去還債,讓溫玖別那么辛苦就行。</br> 溫華也不是占人家便宜的人,他主動去給陸景寫借條,寫完后強塞給陸景。</br> “我還了銀行的錢,解了禁止令,我就可以重新把廠辦起來了!到時候我賺錢也快,等我存夠了一定還你!”</br> 陸景不太在意地說:“到時候再說吧。”</br> 也許等他們存夠錢的時候,他都已經成他女婿了。</br> 那一家人就用不著這么客氣了。</br> 隨后吃完早飯,陸景打算離開。</br> 溫華送他到門口,熱情揮手:“再見了老弟!”</br> 陸景也只能表示表示:“……大哥再見。”</br> 哎,真沒想,到來這一趟,和學姐的關系依然沒什么進展……</br> 但多了個大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