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份保證，謝哲才放下心來。
    不過他還是多少有點忐忑，磕磕絆絆的說道：“那個……其實吧，最近論壇上冒出來的白云散人前輩……正是區區在下。”
    說完，他微退半步，謹慎的留意著飛霜的動作。
    飛霜聽得愣了愣，旋即冷笑道：“我看起來很好糊弄嗎？”
    謝哲無奈的干咳道：“我說的是實話，這個世界上雖然有一位白云散人，但他現在生死不知，根本就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一位。你所知的白云散人，只是我隨口胡謅的一個角色，事實上……他根本不是修真者。”
    “不可能！”
    飛霜色變道：“休要胡言騙我！白云散人活了數百年，道行更在我大師伯之上，豈是你這無名小輩可以污蔑的！”
    謝哲苦笑。
    太被人相信有時候也不是好事。
    反正飛霜也沒動手揍他的打算，他干脆坐了下來，慢慢說起了自己誤入論壇，結識飛云，幫助楊宜等一件件事情。
    飛霜起初不信，但他越說越多，每一件事都講得頭頭是道，詳盡無比。慢慢的，她動搖了。
    許久，謝哲講述完畢。
    飛霜聽完后神情一陣恍惚，倒退一步，微閉眼，悵然道：“原來如此，枉我將他當成超越的目標，想不到……”
    謝哲尷尬道：“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冒充的，一開始我根本不知道……”
    “罷了。”
    飛霜一擺手制止了他，扭頭走向外面，口中語道：“沒有他，我還有別的目標。浮萍前輩，劍圣前輩，大師伯，西圣，北主……多這一個不多，少這一個不少。”
    她的語氣有些空洞，步履虛浮，狀若失神。
    謝哲不禁愣了一下。
    飛霜這反應，顯然是受了不小的打擊。
    他自然不知道，以飛霜的天份，在現世修真界有資格成為她趕超目標的，實際上只有昆侖金仙玄玄子一人。劍圣和浮萍公子雖說也極強，但以飛霜的天資，超越他們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甚至于，就連昆侖金仙的層次，也未必是飛霜的終點。
    所以在出現了白云散人這號人物之后，她變得比從前更加刻苦，只盼可以早日走到修行界的巔峰，與白云散人面對面論道斗法。
    飛霜對修行的執著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失去目標對她來說，不亞于常人失去摯愛。
    謝哲沒有料到這些。
    看著飛霜悵然若地失走出牛棚，他忙跟了上去。
    這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但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飛霜要離開了，他都得跟著。
    太陽漸漸升上天空，溫暖的陽光稍稍驅散了西伯利亞吹來的寒風。
    枯黃的草地上滿是滑溜溜的冰雪碎屑，踩上去沙沙作響。
    身為一個從沒見過雪的南方人，謝哲就像輪滑初學者一樣，必須步步為營，小心翼翼，才能避免摔跤。
    好在剛才飛霜給他的一縷真元還縈繞在身邊，北地的寒冷依然影響不了他，否則光是走路這件事，就夠他煎熬的了。
    飛霜沒有像來的時候那樣凌空飛起，就那么拖著長長的白裙子在地上一步步的往前走，連裙角被草屑冰渣弄臟了也不自知。
    她沒有說話，如同一具木人般僵硬的往前走著。
    謝哲跟了一路，在這份沉默中，漸漸體會到了她的心情。
    也許，這就是她同輩之中無人能及的緣由所在……
    謝哲略有些愧疚，但似乎又沒有愧疚到需要道歉的程度，因此他也無話可言。
    走著走著，身后忽然傳來了一些動靜。
    轉頭一看，只見牛小力吊在他身后幾十米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跟著，好像生怕跟緊了會被飛霜這個“壞修真”給降妖除魔了一樣，憨態可掬。
    謝哲喊道：“牛兄，你回去吧，她會送我回家的。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以后要是有機會，我請你吃我們南方的嫩草~”
    牛小力搖擺著牛頭，回道：“俺爹說過，送客人要送到領地邊緣才行。”
    謝哲莞爾。
    算了，要送就讓他送吧，反正大草原的寒冷對牛妖來說也不算什么，多出來運動運動，說不定還有助于牛小力的修練呢。
    飛霜漫無目的的走著，沒有去問牛小力妖盟的下落，就像單純只是想散散步，排解排解心里的郁悶一樣。
    謝哲沒好意思去搭話，看看天上的太陽，粗略辨認了一下方向，知道他們正在往西北方向前進。
    朝著這個方向一直走，可以去到貝加爾湖。
    不過從大草原到貝加爾湖可是有好幾百公里呢，要是真走那么遠，估計兩條腿也差不多走廢了。
    不知不覺，太陽升到了南方最高點，又漸漸朝著西南方落下。
    沒有東西可以吃的謝哲倒是不覺得餓，可能是胃已經徹底對他失望，都懶得抗議了。
    倒是飛霜給他的“供暖真元”越來越淡，到了下午，就消散得幾乎無影無蹤了。
    寒意再次襲來，剛剛開始適應在冰雪上行走的謝哲又要面臨新的考驗。
    這時，他們也終于走到了牛妖領地的邊緣。
    牛小力在后面喊道：“客人，俺只能送你到這里了，歡迎你以后常來~”
    謝哲揮手向牛小力告別，然后繼續跟上飛霜。
    不料才沒走幾步，飛霜忽然冷不丁的停了下來，回過頭，說出一句：“你想死還是想活？”
    謝哲心頭咯噔一聲，暗驚道：夭壽啦，這姑奶奶大半天不說話，難道是在想怎么弄死我？？？
    他干咽一口唾沫，忙道：“想活想活，當然想活！”
    “好。”飛霜的語氣沒有半絲起伏，就像四周的冰雪一樣，說道：“有位青城的前輩就隱居在大草原，我帶你去找他，讓他送你回去。”
    謝哲聞言一喜。
    太好了！終于可以離開這鬼地方，回到他溫暖的小窩了！
    可是……
    他又一想，覺得有些不對。
    飛霜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了？她這話里，恐怕有別的意思！
    謝哲問道：“那如果我想死呢？”
    飛霜冷哼一聲，舉步前行，說道：“那就繼續跟著。前面有世間最強的妖，最狠的魔，最危險的古跡，和最絕望的困局。”
    謝哲倒吸一口涼氣。
    同時心頭靈光閃過！
    “你知道北主陵在哪？！”他失聲驚呼道。
    飛霜下山的目的便是為了探尋北主的秘辛，既然她說得出這種話，就說明她一定知道什么！
    飛霜頭也不回，冷冷的說道：“不錯。”
    “可是……鑰匙呢？”
    玄陰令已經被穆奇換走了，就算找到北主的陵墓，也沒有辦法進去啊。
    飛霜說道：“古籍夾頁之中記載，開啟北主陵地并非只有陰陽令不可，若有北主本人血脈，同樣可以將其打開。”
    謝哲恍然大悟，“所以你要找妖盟盟主，是因為他是北主后裔。”
    “不。”誰知飛霜卻斷言否認。
    她說道：“北主沒有兄弟，更無子嗣，何來后裔之說。我找盟主，只是因為他手上有一件寶物，里頭藏著一滴妖王血。”
    古往今來妖族強者無數，但現如今還被稱為妖王的，也僅有北主一人而已。
    如果那滴妖王之血依然還在，那么按照飛霜的說法，開啟妖王陵自然輕而易舉。
    可北主的血液何其重要？那等強者古往今來都寥寥無幾，所留下的東西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更何況是保留了上千年的血！
    妖族雖然早已沒落，但并不代表妖族是任人欺凌的弱小之輩。飛霜天賦是好，修為也高，但是想要從妖盟成百上千的妖族手中搶走盟主的信物，難度可比登天！
    “你打算就這樣單槍匹馬的去？”謝哲有些擔心的道。
    謝哲的顧慮，飛霜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她好像渾不在意一樣，隨口回道：“你若怕死，就隨青城的前輩回去找飛云，若想跟著，就少說廢話。”
    謝哲：“……”
    這仙女可真難說話，明明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她和飛云的差異怎么這么大呢？
    噢，飛雪好像差得更大……
    謝哲心中暗自吐槽著。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到底要不要跟著呢？
    跟，前路危機重重，他本事那么菜，恐怕小命都難以保全。
    不跟，千年秘辛失之交臂，也許以后再也沒有第二次相同的機會。飛霜這么冷漠的人，不可能在探索結束之后講故事給他聽。
    去，還是不去？
    謝哲想了想。
    寒風吹過，好像在勸他回頭。
    良久，他才一咬牙，說道：“去就去，反正國界都偷渡了，不多玩幾天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盡管前路很危險，但他總覺得，自己的人生應當不止于此！
    人的一生總是會遇到很多選擇的時候，上一次，他選擇脫離凡俗，踏入修真者的世界。
    而這一次，他選擇冒險。
    平淡安穩的生活固然是他所喜歡的，但身為一個寫手，在謝哲的骨子里，也曾渴望過非凡的精彩人生！
    得到他肯定的答復，飛霜眼底閃過一絲異彩，也不知該嘲笑他不自量力，還是欣賞他勇氣可嘉。
    頓了頓，這位清冷的仙子才語道：“但愿見過妖魔之后，你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謝哲可不想給人看扁了，強裝淡定道：“怕什么，不就是妖魔么，我覺得牛小力就蠻可愛的。”
    說完狠狠打了個哆嗦。
    這鬼地方，可真TM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