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作為工作室負責人，并未盛裝打扮。明成佑事先打她電話，說要回依云首府接了她一道過去。</br> 但傅染那時已經帶了人在會所內做準備，畢竟這是工作室接的第一單，以往只是開授學習班，里頭老師大多請的是國內知名比賽的前三甲，這次，傅染希望他們能一展身手。</br> 況子準備活動的地兒是個私人會所，這錢說起來賺得容易，不過是個開場舞，十幾分鐘的事。</br> 但傅染做事力求完美，她帶人早早來到會所熟悉場景，活動開始半小時后，明成佑這才姍姍來遲。</br> 傅染招呼工作室的幾名老師正準備離開，看樣子，況子正竭力挽留。</br> 明成佑箭步上前，側身角度能看到傅染婉拒時嘴角輕扯出的淺弧，況子正對他的方向，見他走來便頓了聲。</br> 明成佑手掌貼向傅染腰際，把她輕往懷里帶，“不是說好在這等我嗎？還沒玩就要回去？”</br> 大大小小的酒會范嫻帶她參加過不少，哪回不是束手束腳，傅染也聽到過范嫻暗地里跟傅頌庭說，打小培養出來的氣質不同，到底是改不掉的。</br> 所以對這些上流人玩的東西，傅染向來排斥。</br> “我想回去休息，有點累。”</br> “玩玩吧，保證你待會神清氣爽。”明成佑將不容置喙的性子體現到淋漓盡致，傅染被他摟著往里走。</br> 她只得讓同行的幾名老師先回去。況子緊隨其后，幫明成佑打開電梯后跟進去。</br> “場地清理好了？”</br> “早就備著呢，放心，絕對的私人場所，不會讓人看到的……”</br> “白癡，”明成佑罵他，“我又不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br> 整的好像搞情報似的，橫在傅染腰后的手被她不著痕跡撥開，色狼在旁，小心為好。</br> 明成佑走出電梯，右手再度攬住傅染肩膀，“況子說你工作室的那幾人跳舞不錯，有能耐開起來，怎么你自個不會？”</br> “我管賺錢就好，你也是老板，可你會到門口去做保安嗎？”</br> “……”</br> 況子臉憋得通紅，差點破功，明成佑左手輕摸下鼻尖，“你真的不會？”</br> 他再三確認，傅染警鈴大作，防備地搖頭，“不會。”</br> 明成佑手掌在她肩部輕拍，滿意地擁著她順走廊走去。</br> 傅染到了才知道，他們嘴里說的地方竟是個寬敞的舞廳。</br> 四面均有巨大的落地鏡，整塊分割，兩側不規則擺上幾張沙發，靠南方向的吧臺更配有服務員，燈光效果打得極好，無意間曖昧叢生的味道已然烘托至極致。</br> 眾人見他們進來，紛紛起身，“三少。”</br> 遂又跟傅染打招呼，“嫂子。”</br> 傅染面色差點坍塌，這稱呼……</br> 她這24歲的年紀，混在當中只能算墊底。</br> 她腳步僵硬地跟在明成佑身旁，見有人就近把位子讓出來，男人也不客氣，摟著她入座，“都在呢，大廳不待全跑這來。”</br> “嗨，在那里悶得慌，自己再不找點樂子非憋死。”</br> “三少，嫂子，喝酒。”</br> 明成佑松開手，上半身窩進椅背，兩手先后解開袖扣，慢條斯理將袖子挽起，“說吧，今兒怎么玩，還是老規矩么？”</br> “三少，這規矩自然是你定。”況子把冷落在旁的美女撈入懷里，“但事先聲明，我四肢協調性太差，我可不參加。”</br> 傅染聽到這會，也能猜到個大致，圈內圈外都盛傳明成佑舞姿驚人，曾有媒體采訪過一名有幸同他共舞的明星，對方套用了《洛神賦》里頭的兩句來形容：翩若驚鴻，婉若游龍。</br> 此條新聞還被引成段笑話，媒體抓著那位明星的文化素質大做文章，居然用形容女子的詞去強加在明三少身上，但只要親眼見過明成佑跳舞的都知道，那樣的形容，唯有不及。</br> 傅染側目，見明成佑神采奕奕正和況子調侃，他眼底有琉璃一般的亮澤流淌，無論置于何地，照樣意氣風發。</br> “三少，您看我們這伙人都把身家賠給你了，回去怕是只能守著老婆冷炕頭喝西北風，不然這樣吧，咱們今天玩個新鮮的怎樣？”</br> 明成佑兩根手指端起酒杯，淺褐色液體順著玻璃杯沿輕晃，一把妖嬈目光摻雜清冽，“怎么個新鮮法？”</br> 坐在況子左邊的年輕男子湊上前道，“跟您比我們只能自嘆不如，比到下輩子還是一樣的結果，我看這樣，讓各自的女伴出力，除去老規矩每場五十萬的賭注，我還想到個法子。”</br> “別賣關子，快說。”有人在旁催促。</br> “我看嫂子也是第一次來玩，理應照顧，這樣吧，嫂子最后一個出場，讓別人先比，贏的那方到決賽再和嫂子切磋。”</br> 男子嬉笑，但話語上還算尊敬，不敢吃口頭豆腐，“這賭注嘛……哪個女人輸了，就讓自家男人脫光衣服怎樣？”</br> “哈哈哈——”</br> “李子，你真損，想看脫衣舞想瘋了吧。”</br> 眾人哄笑，但多半對這提議感興趣，明成佑啜口酒，深不可測的眸子睇向旁邊傅染。</br> 他本來是想帶她玩玩，順便浪漫一把，還能混個貼身教她跳舞的機會，沒成想這幫兔崽子成心要拆他的臺。</br> “嫂子，您是傅家千金，這跳舞肯定也是強項，我們實在是輸得恨不得背過氣去。”</br> 傅染蹙眉，她不想參與這種無聊的游戲，將況子遞過來的酒杯放回茶幾，她朝明成佑說道，“你玩吧，我先回去。”</br> “玩會再走。”明成佑習慣被人簇擁，在外，也習慣像沈寧那種乖順聽話的，他翹起左腿，話語里是肯定，而非反問。</br> 舞廳外，一陣腳步聲經過，明錚停住腳步，同旁邊人耳語幾句后走了進去，“這么熱鬧，我說怎么在大廳不見你們。”</br> 明成佑的玩伴相繼起身，恭敬地打了招呼。</br> 明成佑依舊懶散，輕喚聲大哥，傅染則垂首望向旁邊，跟了明成佑喊一聲，算是招呼過。</br> 方才的男子給明錚遞煙，并把即將開始的游戲告訴他。</br> 明錚噙笑，目光穿過諸人落到傅染身上，觸及到傅染面部的尷尬及不悅，他饒有興致半點頭，“這有什么好玩的，我給個提議怎樣？”</br> “您說。”</br> “要看脫衣舞自然是成雙成對才好看，怎能缺了男人？”</br> 傅染抬頭，瞳孔內有掩飾不住的驚愕躥出，在她記憶中，明錚是那樣沉穩而內斂的人。</br> 她熟悉的他，也不是能與這些人混跡的，傅染心頭一刺，如此剖開后供人取樂，她身邊的兩個男人，卻沒有一個心存憐惜。</br> 耳畔傳來眾人的拍手應和聲，明成佑猜想明錚知道傅染不會跳舞，他若帶著她，必輸無疑。</br> 想看他笑話么？</br> “我還有個更好的，想聽嗎？”明成佑手臂環過傅染腰際，順勢卻又將她輕推出去，“決賽的時候，我們互換舞伴，要不然依我們倆的實力，你們死輸。”</br> 這樣算來，為了各自不丟臉，都會拼勁全力，說到底完全是明成佑和傅染的比賽。</br> “成佑，”傅染置身這樣的囫圇之境，不能說走就走，“我做你的舞伴行嗎？”</br> 開什么玩笑。</br> 明成佑抬手在她臉頰輕掐，“乖，好好跳。”</br> 明錚聽完，幾不可聞地淺笑，他目露深意，因為還有事，他沒有在這多待便匆匆離了場。</br> 傅染沖到喉嚨口的話硬生生吞咽回去，她盯著明成佑半晌，倒也沒有多大失望，人心都是自私的，只是她若真丟臉的話，明成佑還能多有面子不成？</br> 她其實想對明成佑說，她會跳舞，但事已至此，她索性閉嘴，默默接受這番游戲規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