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嗡嗡作響，直到睜開眼睛，還是有種腦袋里面正在敲鑼打鼓開演唱的錯(cuò)覺。
    阿寶捂著后腦勺坐起來，兩只腳下意識地往前邁，好似還處于昏迷前想要去海里救人的狀態(tài)，只是眼前的狀態(tài)不得不讓他打消這個(gè)念頭。
    這是一間相當(dāng)夢幻的房間。房間沒有頂，只有潔白如棉絮的云層，周遭立著八根象牙白的柱子，繞成一圈。柱子雕刻十分精細(xì)，有云有龍有日有月，柱子上方鑲嵌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房間四周沒有墻，只有繚繞的云霧，數(shù)十道光線從四面八方穿透云霧，照在睡榻上，交錯(cuò)成彩虹般的光錦。
    阿寶拍了拍胸脯。
    四喜探出頭來，“大人，你沒……”
    “我沒事。”阿寶飛快地打斷他，“我們怎么會在這里？”
    四喜道：“復(fù)雜地說，就是尚羽用很復(fù)雜地方式把我們帶到了這里。簡單地說，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們就出現(xiàn)在了這里。”
    “……”阿寶道，“他人呢？”
    四喜道：“復(fù)雜地說，就是一下子不見了，簡單地說，我不知道。”
    阿寶恨鐵不成鋼地戳著他的腦袋，道：“你說你有什么用？”
    四喜道：“至少大人問問題的時(shí)候還有個(gè)吭聲的鬼。”
    阿寶咬牙道：“謝謝你提醒我現(xiàn)在的處境有多么悲慘。”
    四喜道：“我覺得還好。”
    “什么還好，祖師爺他……”阿寶心猛然揪起，差點(diǎn)喘不過氣來，好半晌才緩過來，仿佛自我安慰般地喃喃道：“對，你說得對，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四喜道：“是啊，有大烏龜在，祖師爺不會有事的。”
    阿寶一怔，隨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點(diǎn)頭道：“對，還有大烏龜在，它一定會就救祖師爺?shù)摹！睆哪赣H過世之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品嘗到這樣擔(dān)憂和揪心的滋味，心里承受不起一點(diǎn)不好的猜想，連受傷的畫面也不敢回想。
    眼前的云霧突然朝兩邊分開，露出一條白玉做成的長道。
    阿寶站起身，瞇著眼睛看長道盡頭。
    尚羽換了一身衣服，廣袖寬袍，遠(yuǎn)遠(yuǎn)看，與祖師爺?shù)拇虬缬袔追窒嗨疲皇亲鎺煚斈穷^白發(fā)無論在陽光底下看還是在路燈底下看都是那么耀眼，根本不給他任何認(rèn)錯(cuò)的機(jī)會。所以阿寶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尚羽走到他身前，手里捧著托盤，“吃點(diǎn)東西吧。”
    阿寶也不客氣，拿過來就吃。
    尚羽看著他狼吞虎咽，目光柔和。
    阿寶一聲不吭地吃完，抹了把嘴巴道：“你想怎么樣？”
    尚羽道：“你想長生不老嗎？”
    阿寶道：“你想把我做成尸帥？你想都別想！”
    尚羽道：“你對尸帥有誤解。”
    “是對僵尸有誤解還是對僵尸中的元帥有誤解。”
    “你覺得僵尸一定是不好的？”
    “聽說我的職業(yè)被稱為天師，職責(zé)很不巧剛好是捉鬼捉妖捉僵尸，你這個(gè)問題問錯(cuò)人了。”
    “所以我要糾正你，僵尸不全是壞的。”尚羽道，“就好像你有好人和壞人，僵尸也有。是好是壞根本就是你自己的選擇。”
    阿寶嗤笑道：“僵尸能選嗎？”
    “邱景云也是僵尸，他不是選了嗎？”
    阿寶語塞。
    “成為尸將和尸帥之后，你不但可以長生不老，還可以擁有強(qiáng)大的法力，有什么不好？”
    阿寶沉默半晌，才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規(guī)律。”
    尚羽道：“那是因?yàn)槟銈兞?xí)慣了這樣的規(guī)則。人其實(shí)是向往長生不老的，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皇帝求長生不老的藥。”
    阿寶冷哼道：“你說來說去，都是希望我當(dāng)尸帥，然后幫助你成為僵尸王。”
    這次輪到尚羽沉默了，不過他沉默的時(shí)間很短，像是用了十幾秒鐘就做出了一個(gè)決定，“不會。”
    阿寶沒反應(yīng)過來，“不會什么？”
    “不會成為僵尸王。”尚羽看著他，眼底慢慢地當(dāng)期蕩漾開脈脈柔情，“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阿寶目瞪口呆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尚羽道：“是不是誤會，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答案。”
    阿寶莫名地緊張起來。
    “你跟我來。”尚羽轉(zhuǎn)身往回走。
    阿寶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那條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長道，緊張道：“四喜，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四喜道：“大人，我相信你！”
    他什么都還沒說呢。“你相信我什么？”
    “你是善德世家的傳人，一定會有神佛庇佑！”
    “……尚羽不就是神嗎？”
    “那么，大人！”四喜語氣更加真摯，“請自求多福。”
    “……”為什么在這種關(guān)鍵時(shí)刻陪在他身邊的是四喜，如果是可靠的三元該有多好！再不濟(jì)同花順也行啊，至少他會睡得天昏地暗，不會說這種聽起來很有道理仔細(xì)品味全是渣渣的話！
    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的尚羽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阿寶立馬跟了上去。
    長道的盡頭是一個(gè)圓形的空闊房間。
    房間中間有個(gè)圓形的噴泉，水嘩嘩地從中間冒出來，然后流淌進(jìn)池子里。
    尚羽走到池子邊，對阿寶道：“你進(jìn)去。”
    阿寶退后兩步，“我昨天剛洗過澡。”
    尚羽道：“進(jìn)去。”
    阿寶用腳尖挪動著。
    尚羽不耐煩地?fù)]手。
    阿寶感到一股大力襲來，將他推進(jìn)水池子里。
    池水比他想象中的溫暖，踩在里面也沒有任何不適感，他疑惑地轉(zhuǎn)頭看尚羽。
    尚羽道：“把手伸進(jìn)噴泉中間。”
    “里面有什么？”他越是這樣說，阿寶覺得越危險(xiǎn)。
    尚羽道：“神器。”
    阿寶道：“不會是那種需要用人的鮮血和生命來開封的神器吧？”
    “是恒淵的神器。”尚羽難得這么好的耐性。
    阿寶問道：“恒淵是誰？”
    尚羽怔怔地盯著他，眼睛好似透過他看到了極遠(yuǎn)的遠(yuǎn)方，半晌才道：“你把它拿出來。”
    阿寶猶豫著伸不伸手。
    尚羽黑下臉道：“你不拿，我立刻把你做成尸帥。”
    ……
    聽語氣怎么和立刻做成肉醬一樣？什么長生不老都是幌子吧，忽悠的吧？
    阿寶無奈地將手伸進(jìn)噴泉里。和雙腳接觸到的池水不同，噴泉?jiǎng)倗姵鰜淼乃鼙氖忠簧爝M(jìn)去就差點(diǎn)被凍住，身體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四喜悄悄露出腦袋，打氣道：“大人，加油，大人，加油……”
    “閉嘴，我不是在參加運(yùn)動會！”阿寶一邊顫抖一邊摸索，過了會兒，果然摸到一截硬邦邦的東西，大概比他拳頭細(xì)一點(diǎn)，抓上去很滑，他抓了兩次才抓穩(wěn)。
    “你……摸到了嗎？”
    盡管阿寶沒有回頭看，也聽得出尚羽話語中的緊張。
    “嗯，但是很滑。”阿寶道。
    “□！”尚羽道。
    阿寶手指凍得幾乎失去知覺，抓著東西的手是木的，更不用說使勁。
    四喜道：“大人，一定是你剛剛吃太少了。”
    阿寶怒道：“不然你來。”
    四喜道：“我?guī)湍闫矶\，還有祖師爺，祖師爺也會幫你祈禱。”
    不知道是不是祖師爺三個(gè)字起了作用，阿寶手指用力地收縮，手臂一下子往上抬起。
    只見一根金燦燦的棍子被拉了出來。
    ……
    如意金箍棒？
    阿寶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這根被自己拉出三十幾厘米長的棍子，正默默地想著那個(gè)上古大神是不是剛好姓孫，身體就猛然一緊，被尚羽抱在懷里。
    溫?zé)岬暮粑捣髦亩洌麆傁霋暝透械揭坏螡L燙的水珠從脖子里漏了進(jìn)去，在肩膀處頓住，化在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