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之心珍貴無比，世代供奉于水族圣殿之中，這種寶物，水族如何能夠隨意借出？
    但此行勢在必得，否則蘇橙的傷勢爆發，定然撐不到天池。
    嚴夢突破之后精氣神煥然一新，她卡在黃階九重天兩個多月，此時一朝突破，心情自然愉悅無比，
    “師傅，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時，嚴夢已經站在林楓身旁，看著欄外冰原，蒼莽浩瀚，美不勝收。
    林楓轉過頭，打量了她一番，突破之后，嚴夢的整個人似乎都煥發著一股光澤，明媚動人，風采絕世。
    “我在想……一件危險的事情。”
    嚴夢很快知道這件危險的事情是什么了，她瞪著眼看著站在水晶宮之前大力敲門的林楓，不知今夕何夕。
    水晶宮，水族皇室所居之地。自家師傅竟然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找上門來，未免也……太過囂張。
    門很快便被打開，兩名腰間佩戴長劍的男子冷冷地看著林楓，說道：“皇室圣地，禁止喧嘩。”
    這兩人面容英俊，氣質出塵，身上傳來的波動亦是不凡，應當是已經邁入玄階的修者。
    林楓暗暗感慨，水族果真氣魄不凡，連看門之人都有如此風采。
    他今天不是來鬧事的，微微一笑，對兩人說道：“勞煩通報一聲，人族修者林楓求見。”
    這就是林楓的法子，擺明身份，借取天水之心。
    至于成不成，不試試怎么知道？
    人族？兩人對視一眼，自從前陣子那絕世一劍之后，人族在北地的聲望日益高漲，就算是他們也不好輕易得罪。
    人族林楓？似乎這個人很有名的樣子，兩人更加不敢怠慢，留下一人，另一人轉身進入門中，前去通報。
    片刻之后，那名通報的人面露疑竇之色，宮中的大人物似乎也沒有聽過林楓這個名字，莫不是這人的聲名還沒有傳到北地？
    “老祖宗請你進去。”男子沉聲說道，將林楓兩人引入宮中。
    嚴夢張大了嘴，這也行？
    宮殿之路蜿蜒曲折，林楓兩人行了好長一段路才來到一處宮殿之前。
    宮殿恢宏大氣，高有百丈，占地更是不知何許，如琉璃一般通透，威嚴之中散發著一股別樣的美感。
    正門之上的牌匾之上筆走龍蛇地書寫著“凌霄閣”三字。
    雖然各個種族有自己獨特的文字，但大陸之上的通用文字卻一直沒有變化過，是以林楓兩人可以認得牌匾之上的字。
    進入宮殿大門之后，侍女如云，分立兩側，走廊的盡頭一名老嫗端坐高臺之上。
    好大的排場，林楓心里嘀咕，表面卻不露聲色。
    “見過水族之主。”林楓作了一揖，嚴夢緊隨其后，有樣學樣。
    “不用客氣。”老嫗的人雖然衰老，但聲音絲毫沒有老態。
    林楓這個時候才有機會抬頭仔細觀察這個坐在高臺之上的女子。
    面容之上滿是褶皺，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風霜，甚至她的身體都有些佝僂，水族之主竟然是這樣一幅模樣，林楓有些驚訝。
    但不論這個女子如何衰老，只要她坐在這個水晶椅上一天，她的威嚴便一直籠罩著偌大的水城。
    “不知少年郎為何而來？”老嫗雙眼渾濁，沉沉欲睡，有氣無力地問出這句話。
    林楓輕聲一笑，朗聲道：“為借天水之心而來。”
    此話一出，整座宮殿之中鴉雀無聲，那些妙容姣好的侍女像是看外星生物一樣看著他。
    天水之心，水族圣物，其實輕易外借的？這個青衫公子哥莫不是糊涂了？
    老嫗瞇了瞇眼睛，并未動怒，反倒饒有興致地問道：“天水之心？你確定？”
    林楓沒有絲毫猶豫，“我確定。”
    嚴夢不知道自家師傅此時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害怕了。分立兩側的侍女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他們，她如何不慌？
    老嫗的手指在水晶扶手之上輕敲，許久之后才緩緩問道：“少年郎，我似乎沒有聽過你的名字。”
    林楓朗聲說道：“情理之中，因為我在人族之中并不出名。”
    “那你有何底氣來向我借天水之心？”老嫗的話語并不嚴厲，但卻令林楓心中一凜，似乎這個水族之主有些動怒了。
    老嫗繼續說道：“你們人族雖然貴為搖光大陸第一族，但請你記清楚，這是水族，不是人族撒野的地方。”
    林楓臉上并無懼色，而是沉聲說道：“我知道。”
    “那你憑什么皆天水之心？！”老嫗的聲音忽然高亢起來，裂云穿石，似蒼天之怒一般，讓人心生畏懼。
    林楓并沒有畏懼，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沉聲說道：“憑我這個人。”
    老嫗說出那句話之后便依靠在水晶椅之上，并沒有下令趕人，似乎在等待這個少年郎繼續訴說。
    林楓接著說道：“正如我剛才所說，閣下沒有聽過我的名字，是因為我在人族的名聲并不響亮。但我相信，在不久后的某天，閣下會聽到我的名字。”
    “實話說，在進入水晶宮之前，我仍舊不知道閣下是否會將天水之心借給我。但我有不得不來的理由，所以我站在了這里。”
    “閣下將水晶之心借我一用，我會一刻鐘之后歸還。這個恩情我會銘記，若有朝一日，我修為有成，定報還此等恩情。”
    “當然，決定權在閣下手中，我無權干預。”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林楓臉上表情平淡，似乎這個大言不慚的家伙不是他一樣。
    高臺之上陷入了一片沉寂。
    那名高貴的水族之主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水族雖然不是萬族中最頂尖的那一批，但歷史悠久，底蘊深厚，按理來說不應該在意一個人族少年的承諾。更何況，這個承諾得到兌換的機會極其渺茫。
    這個滿臉皺紋的水族之主見過的事情太多，太多的英才在還未綻放的時候便凋零。
    但看見這個青衫少年臉上的沉靜之色時，水族之主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預感，預感這個少年的承諾對水族至關重要。
    這樣的感覺沒由來，是她作為一個老人下意識的預感。
    于是，她開口說話了，“不錯，不錯，許多年沒有見到過如此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
    “我不確定你是否有這個能力，但我原因相信自己的直覺。”
    “我給你這個機會，但有一個前提。”
    林楓臉上仍舊沒有絲毫變化，沉聲道：“請講。”
    “我族圣女天資聰慧，小小年紀已經是玄階六重天的修者，若你能夠戰勝她，我允了你又如何？”水族之主的嘴角掛上了一絲笑容。
    她提出這個要求并不是無理取鬧，雖然直覺讓她答應這個少年郎，但終究需要檢測一下他的真實能力才是。
    不然，天水之心借給一個庸才，豈不讓人發笑？
    林楓點頭，“吾之所愿。”
    就在這時，高臺之后走出一名少女，一襲綠色長裙如碧波一般飄蕩著，步履款款，面容俊秀，宛如一位凌波而來的仙子。
    只是，林楓越看這名女子越覺得眼熟。
    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
    直到他看見女子嘴角一抹促狹的微笑，才恍然大悟。
    這不是昨日在茶棚中和他煮酒論英雄的公子哥么？！他的名字似乎叫……顏藝。
    難怪昨日就覺得他的長相比女子還要俊美，原來“他”本就是一個女人！
    女子露出那樣的笑容，說明也認出了他。只不過，她都沒有點破，林楓自然也裝作不認識一般。
    “請。”顏藝做出一個請的動作，聲音清脆動聽。
    “請。”林楓喚出歸云劍，劍長三尺，金光流轉。
    沒有更多的話語，兩人戰作一團。
    嚴夢睜著眼，滿心緊張的看著場中的比試。雖然事情的進展有些離譜，不過能夠走到這一步，她除了服氣還是服氣。
    自家師傅的腦回路異于常人她是知道的，但這些個水族之人怎生跟著師傅一起胡鬧？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早已經將自己師徒兩人掃地出門。不！應該是拒人門外，讓自己兩人在水晶宮前干等！
    這個世界如此奇妙，卻又如此瘋狂。
    嚴夢甩甩頭，拋開腦中的雜念，專心觀戰。
    一開始，她還有些緊張，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一絲緊張早已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滿心無語。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還是比試嗎？長袖勢大力沉，風聲呼嘯，攜雷霆萬鈞之勢——砸在了林楓腳邊的地上。
    長劍光華璀璨，劍氣縱橫——刺在了顏藝身后的柱子之上。
    你前進一步，我后退一步。
    你往左踏一步，我往左跟一步。
    場中冰屑紛飛，一片狼藉；兩人步履飄逸，身化殘影。
    只是……打了這么久，連一招都沒有正面碰撞過。
    這還是打架么？這分明是在跳舞？
    嚴夢能發現這一點，高臺之上的水族之主自然早已經發現了。
    片刻之后，她大袖一揮，沉聲道：“不用打了，你通過考驗了。”
    這般打下去，能不能分出勝負她不知道，但這座凌霄閣是一定保不住了。
    兩人略一交錯，各自抽身，竟然臉不紅、聲不喘。
    “多謝。”林楓執劍行禮。
    “哼，小十七，帶他去取天水之心。”水族之主沉聲吩咐道。
    一名藍發之人不知從何處而來，行到林楓身旁。
    林楓心中一凜，僅僅是窺探到冰山一角，便已覺此人深不可測，看來這名水族之主雖然將天水之心借給他，后手也不少。
    林楓與嚴夢兩人跟著藍發男子離開之后，老嫗模樣的水族之主偏頭看向身邊嬌立的顏藝，無奈問道：“說說吧，怎么回事。”
    這一刻，她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水族之主，而是一位正感到頭疼的老人家。
    顏藝貼近老嫗的耳邊，抬起右手略作遮擋，將昨日的經歷全數告知。
    “胡鬧。”老嫗白了她一眼。
    “祖奶奶，你就相信我的眼光吧。”顏藝搖著老嫗的胳膊，嬌憨十足。
    老嫗苦笑一聲，看向林楓消失的方向，在心中自語，但愿你不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