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楚云市稅務二分局
陳好好上班時,打扮非常靚麗,她來到三樓自己辦公室門前,側過頭,先朝代軍辦公室望了眼,笑了笑,從一個純白色小坤包中,搖出鑰匙開門。一進屋,即從包里摸出面小鏡子,照了照,補了點口紅。
代軍夾著公文包,低著頭,神情默然地一步步蹬上樓梯,經走廊路過好好門前,剛一側目,好好便從鏡子里看到了他。
陳好好:“代軍!”
代軍停下來,看著她勉強笑笑。
陳好好手里拿著抹布,俏皮地:“哦!代―局―長!要不要我幫你搞衛生?”對他菀爾一笑。
代軍笑笑:“嗯!來吧!”
陳好好高興地:“好!你先去開門,我就來!”
303稅務二分局代軍辦公室
代軍進了自己辦公室。
陳好好拿著抹布,先到公共廁所搓洗干凈,興致勃勃,輕歌飛揚地蹦進代軍辦公室,整理衛生時,總要回過頭瞧著代軍笑笑。
代軍坐在那兒低頭看報紙,見陳好好進來,他放下報紙,故意深情地盯著她。
代軍:“你今天好漂亮,嗯!香氣襲人啊!”
陳好好:“是嗎?”說著,挨了過來“那就讓你聞過夠、聞過夠!”
代軍一把將她扯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陳好好嬌羞地:“噓――!別別!上班時間,別人看了不好意思。”仍坐在他身上。她看到代軍額頭上有點兒灰塵,用手中的抹布尖去揩。
代軍:“你那是抹布吧?”
陳好好:“哦!真該死!我都忘了,這是抹布哩!嘿嘿!”
代軍:“沒事沒事!抹吧!我比抹布還臟。”又扯著好好手中的抹布,自己一頓亂抹起來。
陳好好叫道:“嗨――!你干啥呀!”趕緊從他身上掙脫下來,看著代軍臉上一道道污印,笑道:“看你!成了只烏鴉!”
代軍:“烏鴉?烏鴉配鳳凰咯!嘿嘿!”低著頭笑笑,露出兩顆才鑲好不久的金牙。
陳好好:“嘿嘿!鳳凰?誰是鳳凰?”
代軍:“你呀!”
陳好好:“我?不行不行!她姓劉的才是哩!”顯得沮喪。
代軍:“她呀!永遠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啦!”
陳好好:“你說的是真的?她真跟臺商跑了?”
代軍一語雙關:“她!跟錢走啦!”低著頭。
陳好好:“慢著!我先換塊毛巾把你的臉擦了再說。”她疾步走出去,換了塊干凈毛巾,給代軍擦拭臉,又坐在他的腿上“看不出啊!錢可以賣走青春。我呀!臺商再有錢,我也不會跟他走。”她見代軍低著頭,不吱聲:“你是不是舍不得她?”
代軍將陳好好一推:“去!什么破玩意?滾他媽的蛋吧!啥不得!我巴不得她死了才好呢!”
陳好好嚇了一跳,呆在一邊,怔怔地看著代軍。
代軍看著被嚇的陳好好,起身走了過去,拉著她的手:“都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陳好好:“哥――!”伏在代軍肩膀上。
代軍拍著她的背,撫慰道:“好了!梅超風走了,我會一心一意的愛著念慈―你的!”
陳好好破泣為笑:“你壞!你好壞!”
電話鈴響。
陳好好在代軍臉上親了一口,一手拿毛巾,一手持抹布,又幫他抹了抹柜子,高高興興地回辦公室去了。
304楚云市郁金香酒巴夜
代軍獨自坐在郁金香酒巴二樓,在靠窗子的一張情侶條桌邊抽煙,喝著悶酒,時而低頭凝望窗外樓下,步行街路燈格外明亮,行人來來往往,多數是青年男女。他想到近期的處境,不斷嘆息、喝酒。
酒巴服務員過來:“先生!還需要點啥?”
代軍看也不看地揮揮手。
服務員退了出去。
代軍在繼續喝灑。夜很深了,酒巴里輕音樂也停了下來,本來不多的客人都走了,街上人聲漸漸稀少。他聽到一個個拉關卷閘門的聲音,伸出頭往外看了看,樓下很少有人在走動。代軍操起酒瓶,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干,抓著酒瓶往桌上一“噔!”
酒巴服務員聞聲過來。
代軍從口袋里掏出兩張一百的鈔票,右手中指與食指夾著,往桌子上一甩,站起來,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問:“夠了嗎?”
服務員:“夠了!用不了這么多,您稍等!”
代軍把手一舉,也不答話,邁著不穩的步了,踩著木樓梯,嗵―嗵―嗵!下樓去了。
305玉盤街39號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日
指揮部樓下,七八個人圍著一張公告觀看、議論―
群眾甲:“主體工程一級資質,嗨!沒戲啦!走吧!”
群眾乙:“報名還有35天,此前,概不受理。嗯!還早著呢!走吧!”又回過頭細琢磨“公告”中其他條款。
群眾丙:“不準行賄、不準拉關系、不準請吃請玩,一經發現,取消報名資格。噢!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公告哇!”
群眾乙:“噫!增強招投標透明度,不接受任何領導批條,各企業互相監督,對舉報經查屬實者,評標中加分獎勵。這一條好啊!”
群眾丁:“呵呵!樣子不是這樣做,實際上,哼!鬼才相信哩!”
306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朝旭辦公室
一個老板模樣的中年人,來到朝旭辦公室門前,探頭探腦地:“您好!您是朝總嗎?”
朝旭正在用電腦整理材料:“是!”瞥了他一眼。
來人:“嘿嘿!您好您好!”自己走進辦公室坐下,拿出支煙遞給朝旭,朝旭沒接,他放到辦公桌上,笑嘻嘻回到座位自己抽著。
朝旭邊操作電腦邊問:“您有事嗎?”
來人:“我是東河建筑工程……。”
朝旭打斷他的話:“不用說了,還沒到時間,到樓下看看公告,噢!”
來人:“您聽我……。”
朝旭起身對門外:“老丁――!”
丁克:“哎!”應聲而來“朝總!有事?”看了眼在坐的人。
朝旭先對來人:“你快去看看公告,別耽誤你的時間噢!”對丁克:“你看看這幾家的水泥標號,怎么標號高,價格反而還低呢?”
丁克湊到朝旭桌前,看著電腦。
來人見他倆并不答理他,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丁克看完:“這是一家新建水泥廠,新技術、產量大,質量很難說,應到質監局看檢驗檔案。”
朝旭:“嗯!所有建材,質監局都備了案?”
丁克:“不一定,但大型建筑建材,還是通過質監部門安全。”
朝旭:“嗯!我懂了。這就是說,建材的招標,不能完全憑報價。”
丁克:“報價是個參數,主要看質量,真實的質量標準,必須通過省級質量技術監督局,這樣才萬無一失。”
朝旭:“好!另外,離招投標時間越來越近了,一定要時刻提醒大家,不要出格。”
丁克:“好的!”
307楚云市稅務二分局
代軍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抽煙。忽然聽到有人敲門,他心里一驚,緊張地:“誰!”隨之將門慢慢打開,見是陳好好“是你唷!”
陳好好:“你昨夜到哪去啦?手機也不開。”
代軍:“喝酒!”隨手把門關了。
陳好好:“就你自己?”
代軍:“嗯!”
陳好好:“干啥呢?心里不舒服?”
代軍:“他媽的!這楚云市就象一座監獄,我、我好象每天都杠著沉重的枷鎖,比蹲監獄還難熬。”
陳好好吃驚地:“你、你咋會有這種感覺啊!”
代軍斜了好好一眼,換了種語氣:“嗯!都他媽快三十歲的人了,啥也不是,要錢沒錢,要地位沒地位,窩囊!”
陳好好:“這不挺好的嗎!”說著,慢慢地坐在他身邊:“我能幫你做啥?還是想作生意?”
代軍:“姓劉的跟臺商走了,我想了很多,集中在一點上,這就是:這個世界除了錢,沒別的。”
陳好好:“你不是已經著手在廣州發展嗎?”
代軍:“是的!廣州已有兩個項目在運作。弄好了,可要賺他一筆,只是目前資金周轉有些困難。”
陳好好:“那咋辦?”
代軍:“我還想動一次基建款。”
陳好好:“那就動唄!上次動了,沒兩個月就回到賬上了。你干嗎不多周轉一段時間,著急打回來干啥?”
代軍看了好好一眼:“這樣的錢,放在外面久了,我怕出事。”
陳好好:“嗨―!這怕啥!只要可靠,用他個一年半載,誰知道哇!”
代軍看著她:“是嗎!”
陳好好:“嗯!能回來,我看沒事。”
代軍:“我再想想!先把那邊整好了,不然,我心里不踏實。”說著,親密地拉著她的手。
陳好好:“嗯好!我聽你的。”低著頭,依在代軍懷中。
代軍笑望著天花板,手輕輕地在好好身上拍著。
陳好好:“哥―!你在廣州賺了錢,可別忘了我啊!”孩子似地抬頭看著代軍。
代軍:“傻瓜!怎么會呢!咱倆是創業夫妻呀!我還擔心你象姓劉的一樣,到時,又把我給踹了呢!”
陳好好用小拳頭輕輕打代軍:“你說啥呢!我是那種人嗎?”她在他懷中抬起頭,摸著他的臉,撒嬌“我不要錢,我只要你,呵呵!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要我去死,我就去死,呵呵!”
代軍心里一緊,立馬含笑括著她的鼻子:“不許說這種喪氣話,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咱倆要好好地活著,活出個人樣來,噢!”
308玉盤街39號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
朝旭、丁克二人在辦公室。
朝旭:“文璐這人到底怎么樣?”
丁克想了想:“要說技術―還行!公司有幾個大的項目,完成得還不錯,實踐經驗豐富。文化低點,說是有個大專文憑,其實初中都沒有畢業。”
朝旭:“嗯!”抽了口煙“以后就讓他到現場去好了!”
丁克沒吱聲。
朝旭:“在茶館,有些事沒扯完,關于工程招標,你!以指揮部名義,寫個報告給市政府,我看看后,拿到離這里遠一點的打字社去打印;再者,我準備給程總匯報一下,招標工作可否到深圳進行?我還想把工程總承包,變為分段切塊招標。第三、我也是征求你的意見,最好另選一名預決算工程師,取代文璐,你看?”
丁克:“最后一點,讓我再考慮一下吧!請您把前面報告內容,再詳細說遍好嗎?”
朝旭:“報告主要說清這樣幾個問題,招標工作:一要從重要性上給領導提個醒;二是依法辦事;三是建委、紀檢、監察部門要介入,加強監督機制。建議:工程切段招標。主體工程大公司承建,附屬工程分片分段招標。我考慮,是在保證工程質量的前提下,二級以下公司也有口飯吃,華宇的建筑公司也是二級嘛!”
丁克:“您想得太周到了。”
朝旭:“按《合同》約定,華宇有40%建筑權。據我所知,一級公司承攬業務多,吃不下,分包或轉包的不少,從中收取管理費,保證不了質量。何必走這過場,倒不如把附屬工程拿出來,限定二級以下公司投標,一級以上公司不參加,他們一來,二級以下公司肯定競爭不過。”
丁克:“不愧在政府工作過,您的心里,時刻有大多數啊!”
朝旭:“我至少還是個員嘛!任何業主,都應該走這條路。那些號稱幾十萬職工的大公司,多數是臨時招兵買馬。二級以下公司是大多數,他們也要吃飯。兩岸拆遷、建設,不影響大橋主體的引橋,都可以切塊分段招標,照顧小公司。”
丁克:“這就避免了大公司對小公司的盤剝。據說,有的大公司還將干不完的工程,包給農建隊,甚至個體戶。”
朝旭:“豆腐渣‘工程就是這樣出現的。另外,就是招投標過程。”
丁克:“這可是件大事,尤其是大橋主體,誰能中標,誰就如同中了狀元。”
朝旭:“必須嚴格程序,嚴守紀律,堵塞任何漏洞。‘標的’掌握范圍越小越好。主體工程評標必須到深圳。至于代宇庭這里嗎――?”他想了想“這樣吧,你還是給他打個招呼,他可以推薦隊伍,考察條件合格,會照顧,不符合條件,只能請他原諒。”
丁克:“您這是以德報怨啦!”
朝旭:“準確地說,以直報怨!為了大局,我不想開罪他。但是,不符合要求,皇親國戚,也不能拿原則作交易。”
丁克:“這是一個完整的方案,可行!”
朝旭:“這個想法,暫時只限你我知道,不再擴大范圍。”
丁克:“行!我先把報告寫出來給您審定。”
朝旭:“好吧!至少得半年辛苦,沒事吧?”
丁克:“辛苦沒啥,和你共事痛快。”
朝旭:“呵呵!拍我的馬屁咯!先忙,晚上咱倆喝一杯。我現在給程總打電話。”
丁克笑笑走了。
309深圳市華宇公司總栽辦
程佳運手握電話:“好!相信你的駕馭能力。至于三個月時間的問題,從實際出發,我巴不得你就回來呀!哦!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好!這樣代宇庭應該沒意見。企業家的胸懷呀!對!不能有一個干部栽倒在楚江大橋。你要注意身體,常回家看看。代我向丁克他們問好,向您母親、夫人和孩子問好!”
310玉盤街39號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
朝旭又給鳳玲打了個電話。
朝旭:“喂!親愛的!我今晚回來洗個澡。”
鳳玲:“呵呵!你還記得回來呀!身上不發臭,你是不會回來的是嗎?回來吃晚飯吧!正好媽也過來了,我們等你!”
朝旭放下電話,走到丁克辦公室門口:“今晚我回家吃飯,明早過來。”
丁克:“好好!您早就該回家了,這兒有我呢!走吧走吧!”
311楚云市政府機關宿舍朝旭家
朝旭一家四口,圍著一張四方桌子吃晚飯。
朝旭給母親夾了一著菜:“媽!程總向您問好呢!”
朝母笑道:“呵呵!他是個大忙人,大老遠的還惦記我這老太婆,難得喲!”
鳳玲:“比你們政府機關好!”
朝旭:“哦!對啦!程總也向你問好呢!”
朝斌:“問我嗎?”
朝旭笑道:“不記得了,可能―可能你還不夠資格吧!”
朝斌:“嗯――!我得馬上提高檔次,盡快取得資格證。”
朝旭對鳳玲:“程總記得你唷!”
鳳玲笑笑:“因為,我是你的夫人啦!下次來楚云,把他請到家來吃頓飯,也讓你夫人露一手,嘿嘿!”
朝旭:“好哇!”
朝母:“可別!這樣高層次的人,咋請到家里吃飯,還是到大賓館請,客―氣!”
朝旭:“媽!程總可隨和啦!有時和他在外散著步,聞到賣燒烤的,他說,‘嗯!好香!我都要流口水啦!’買幾串燒烤,蹬在路邊就啃起來。香著哩!”
鳳玲:“不能比啊!同樣是領導,我們單位那頭兒就不一樣。人家說他,酒席不在賓館他不參加,非洋酒、茅臺、五糧液不喝,非中華牌煙不抽,桑塔納不坐。”
朝斌:“這叫品牌、時尚,我長大了,也享受享受。”
朝母不高興地:“你說啥呢!太講究了,要變壞的!”
鳳玲:“一次,司機把車開到他家門口,他下樓一看,是臺桑塔納,當場大發脾氣,吼道,‘我是坐這種車的嗎?’扭頭就上樓了。沒法,辦公室只好另外給他派一臺別克,才算消了他的氣。”
朝旭:“這,還是微不足道的,上?不正下?歪的事,多著哩!他不記得牛車都沒坐的時候,哼!”
朝母:“好啦!不要說那些叫人不高興的事啦!還是咱程總好。”
朝斌:“奶奶吃菜!”
朝旭:“說到程總,有件事是黨政機關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朝母饒有興趣地:“說說,說說!”
朝旭:“公司一個保管員監守自盜被抓,個別人主張揍他一頓趕走。程總知道后,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審問時,他說他老婆得了重病,癱瘓在家無錢醫治。程總說,如果是真的,就不要再追究了,叫財務部把工資如數發給他,另外再給他一千元錢做路費,打發他回家算了。處理這事的人說‘如果不是真的呢?’程總說,‘扣發工資、走人,但任何人不得揍他。’后經了解,這人的妻子確實長期癱瘓在家。當他知道程總對他如此寬容時,放聲大哭,不愿去領工資和路費,要求留在公司,不論做什么工作都行。經請示程總,他說:‘可以考慮讓他承包一個事,靠自己的能力賺點錢,既能給愛人治病,又能維持生活。’這事叫我處理。”
朝母:“你咋處理的呢?”
朝旭:“將公司職工食堂承包給他,結果搞得非常紅火。不僅解決了自身的困難,職工的伙食也改善了。在深圳公司成立十周年的大會上,他還獲得了公司五一勞動獎。他逢人就講,‘程總是我的再生父母,公司就是我的家。”
朝母:“好好!如果揍他一頓,把他開除了,可咋整?人啊!就要多做好事善事,程總很有人情味呀!“
鳳玲:“這事,要是在你們黨政部門,慘咯!”
朝旭:“相形之下,確實反差太大。同情心少了,互相擠兌多了,甚至惡劣地巴不得別人出事。爭功諉過、嫉賢妒能就是如此。”
朝母:“嗨!說了不再提那些事,咋又扯上啦!”
朝旭:“呵呵!往事不堪回首哇!”
夜深人靜,明月如鉤。
朝旭洗完澡,穿好衣服,半趟在床上,深情地看著窗外,又回頭看看睡著了的妻子,笑了笑。隔壁房間燈還亮著,兒子朝斌還在做作業。他把被子往胸前拉了拉,抬眼看了一會兒子房間的燈,輕輕下床,回身將妻子的被子掖好,披著衣服,來到兒子身后,小聲的說:“兒子呀――!天不早了,快睡吧!”
朝斌握著筆,抬頭朝父親笑了笑:“您不也還沒睡嗎?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朝旭一手放在兒子的肩上,一手愛撫的摸著兒子的頭,久久地,心里好高興。
312楚云市稅務二分局辦公室
代軍萎靡不振地坐在辦公室,眼睛皮往下掉著,一雙腳尥在辦公桌上,使勁地抽煙,暗暗嘆氣。
一干部送份材料給他簽批,他收回兩腳,看了下標題,簽個字。
干部拿走材料走了。
代軍把筆往桌上一扔,一頭仰靠在坐椅上,又恢復原狀。
辦公室電話鈴響了。
代軍:“喂!哦!必成啊!稍等!”他立即收回雙腳,把話筒放在桌子上,起身到門口看了看,然后,關上門。他復拿起話筒:“必成!你說吧!哦!算不了什么,哦!天蹋不下來……。哦!誰說不干了?繼續!對!繼續!”
“換個地方重新登記注冊一家房地產公司,辦公樓和兩臺轎車,作為公司注冊固定資本,流動資金嘛―你們先想辦法搞個資信證明,先應付著。注冊資金―兩千萬。沒問題,我姓代的說話是算數的,好!就這樣。”
代軍放下電話,瞪著腥紅的兩眼,右手拳頭往辦公桌上一砸,輕聲狠狠地:“一不做,二不休,他媽的!再賭一把!”
313廣州市華盛大廈1108房
劉文喬、吳正平來到1108房,王必成面露喜色:“坐坐!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姓代的還準備繼續他的房地產公司,最近又有兩千萬來廣州。”
吳正平:“這下好了,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啦!還是他媽的姓代的有本事。”
王必成:“我想,還是請劉總負責辦理公司注冊手續,我和正平馬上去一趟惠州,看看那邊的房情況。”
王必成興奮地:“我們這次可真要大干一場啦!我說代軍這小子有能耐嘛,一千五百萬扔到水里,連響聲都沒有,嗨!立馬又他媽的搞到上千萬,神了!”
劉文喬陰沉著臉,抽了一口煙:“哼!神了!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既然這公子爺能搞到大筆的錢,我們難道就不能弄點兒小錢?”
吳正平:“是―啊!”
劉文喬:“雖然不能象那婊子那樣把他搞得太慘,可也不能象上次那樣縮手縮腳,還不如那娘兒們心狠。咱哥兒幾個也該把下半輩子,安排安排一下啦!廣州這鬼地方,真他媽就是錢的世界,少了錢還真不成。”他只顧自己說,抬頭看了看王必成,見他低著頭,眉頭皺得緊緊的半天沒吭聲,他不再往下說了。
王必成是在回憶自己來穗時的困境―
(化入)王必成在立交橋下起來,走進英嫂餐館(化出)
王必成想著想著,雙拳越握越緊,咬著牙關,怒目圓睜。他把座凳往后一推,“嚯”地站了起來,大聲說:“對!干!難道真她娘的是‘竊國者貴,圖生者誅’么?他們大肆侵吞國家財產,就不許我們搞他的不義之財?即便去死又如何?”
劉文喬:“去死?他去死吧!《水滸》中還有‘智取生辰綱’哩,皇道依然,天道不變,他們搞,我們就不能火中取粟?難怪說:改革開放,干部先上。昨天當官,今天百萬。貸款優先,銀行爛帳,不追不辦,互幫互諒。”
王必成舉起拳頭:“今天落到我手,明兒叫他好看。”
劉文喬:“這次叫他啞巴吃黃連,做聲不得。”
王必成:“對!上次是二八開,這次來他個四六開。”
劉文喬:“不行!這次要來他個倒二八!”
王必成猶豫了一下:“倒二八?”很快地,他下定決心:“行!倒二八就倒二八,量小非君子……”
劉文喬:“無毒不丈夫!”
314楚云市財政局辦公室
代宇庭拿著《關于請求解決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開辦經費的報告》,把行財處長叫到自己辦公室。
代宇庭:“這個報告,方市長批了。現在辦事都走捷徑,咋辦?”
行財處長:“主管市長批了,只能照辦啦!”
代宇庭:“照辦?沒那好事。”他拿起筆在方的批示下,寫道:“擬解決80萬元”的意見,說:“不能批多少,就給多少。”
行財處長也摸了一把頭發,笑道:“一百萬砍掉二十萬,他們只怕早就有這個預想了。行!照您的辦。”
代宇庭:“方市長還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先打款,不要等年底計劃一起批,否則他們無法開展工作,項目例入市政府下半年財政計劃。”
行財處長:“行!先給后給,反正得給。”
代宇庭:“通知楚江大橋指揮部辦公室,叫馬伯清親自來辦款,他是辦公廳派出的,方市長說,這筆款由馬伯清掌握。”
行財處長:“行行!照辦照辦!”
315楚云市德崇街美食一條如意餐館
馬伯清躊躇滿志地走進如意餐館,將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放,餐館女服務員即時走了過來。
服務員:“老板您好!”
馬伯清上下打量她一遍:“嗯!好!”
服務員:“這是菜譜,您看來點兒啥?”
馬伯清:“你們這兒最高檔的菜有啥?”
服務員笑道:“老板!我們這是家常菜館,工薪消費,只有口味菜,沒啥更高檔的菜。”
馬伯清起身就走。
服務員無奈地看著他走到門口,瞪了他一眼。
馬伯清從玻璃窗里看到,代宇庭和張小莉倆人,正走進對門秀色餐館,他停留一下,又返回到原桌。
服務員笑逐顏開地跟了過來。
馬伯清放一公文包,對服務員說:“算了!既然來了,就在這兒吃吧!”
服務員笑道:“是啊!雖說這兒是家常菜,口味還是蠻正宗呢!很多大老板都常來我們這兒。”
馬伯清:“什么什么?大老板都來這兒,我就不是大老板?”
服務員笑道:“您當然是啦!一看這氣派就象大老板。”邊說,邊斜睨他那晃動的空袖。
馬伯清不耐煩地:“行啦行啦!點菜。”
服務員將菜譜簿子遞給他,馬伯清開始點菜。
316楚云市德崇街美食一條秀色餐館
代宇庭與張小莉在一個屏風隔開的卡座。
代宇庭:“想吃點兒啥?隨便點。”
張小莉:“來份口味蛇吧!其他,我不管。”
代宇庭拿起菜譜點了幾個菜,交給站在一旁的服務員,說:“快點上菜!”
317楚云市德崇街美食一條如意餐館
服務員接過馬伯清的菜單。
馬伯清:“快點上菜!”
服務員微微一躬身說:“好的!轉身走了。
馬伯清掏出煙來抽著,憤怒的眼睛看著對門秀色餐館,又慢慢移向自己的公文包,他從包里拿出四枚印鑒:指揮部辦公室、馬伯清私章,以及兩枚對不上人的會計章,和財務專用章。他,恨怏怏地回味代宇庭的那句話―
(化入)有些事,不要太叫真兒,古今中外,都有以紅黃二道求官之說,紅就是指紅顏美女,但也不一定就是自己的老婆。黃,是指黃金,鈔票。金錢美女,人之大欲也,當官的,也是人嘛。(化出)
馬伯清再次拿著財務章看看,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他媽的!這就是代價。”
服務員端菜過來:“老板!……”
318楚云市德崇街美食一條秀色餐館
服務員:“……這是您點的菜。”
代宇庭對服務員:“好吧!這里沒你的事啦!”
服務員笑笑,知趣地走了。
代宇庭:“最近,我給了馬伯清一百萬。”夾了著菜給張小莉。
張小莉:“怎么?你給他一百萬?”
代宇庭:“嗯!一百萬,他去指揮部的開辦費。”
張小莉:“啊!原來是這么回事啊!我以為給他個人一百萬呢!那我也太值啦!呵呵!”
代宇庭:“這也和給個人差不了多少,由他自己開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唄!我是看著你的面子啊!”
張小莉不高興地:“算了吧!給我呢!我會感謝你,給他,哼!咱不領這個情――!”
代宇庭:“給他給你不一樣,夫妻之間還分你我?”
張小莉:“得了吧!哼!夫―妻,有名無實――!朝孩子看,不然,早沒戲啦!你咋不給我也整一百萬呢?”
代宇庭:“這咋扯得上―呢?”
張小莉:“啥呀!我跟你扯不上?得啦!就這么的吧!”說著,起身就要走。
代宇庭拉住她:“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說到哪去啦!”
張小莉:“不是這意思,啥意啊!”慢慢坐下來。
代宇庭:“我是說工作上扯不上,給錢,總得有理由不是?如果說,你的商場是我財政局,或者說市政府的,我都可以找名目,撥些錢過來。”
張小莉:“那你咋能給他呀?”
代宇庭小聲地:“我剛才不是說,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的開辦費嗎?你說你找我要錢,有啥名義?”
張小莉嘀咕道:“我不跟了你嗎?”
代宇庭“嘿嘿!小傻瓜!那錢又不是我個人的,我給你的錢,只能是在集團購買力上做文章。你已經得了不少實惠了吧!”
張小莉:“那你還要給我拉些生意過來!”
代宇庭拉著她的手:“好好好――!先喝酒。”倆人干了一杯,代囑咐她說,“你可別去問馬伯清錢的事。”
張小莉:“我偏要說,那錢是我的賣身錢,嘿嘿!我、我傻到家了。嗯――!只是便宜了這個混蛋。”
代宇庭:“嗨―!各得其所吧!今晚在哪?”
張小莉:“去!臭美吧你!”端起酒杯干了,放下杯子站起來“老地方等我,可能得晚點,我還有點事,先走啦!”說完,匆忙離去。
代宇庭干笑著目送她離開。
319楚云市德崇街美食一條如意餐館
張小莉從秀色餐館出來,正好被揚起脖子喝酒的馬伯清看見,他放下酒杯的同時,口里輕輕地罵了一句:“!他媽的!”繼續喝著酒,眼睛一直盯著秀色餐館門前。他發現,代宇庭也走出了餐館,眼睛看著對門,口里喊道:“買單!”
服務員走了過來把菜單取走。
馬伯清瞪著仍在餐館門前停留的代宇庭,輕聲罵句“畜牲!”
320楚云市白玉蘭歌廳
歌廳坐滿了人,臺上一青年男歌手,一位帥氣的小白臉,他在演唱《天邊的云》,歌聲贏得熱烈掌聲。
張小莉獨自一人坐在小圓桌旁喝茶,也舉起手鼓掌。然后,從桌面上拿起一張點歌單,寫了首歌名和自己的名字,夾著兩百元錢,叫服務生送上臺去。
男歌手拿著點歌單和小費,對著麥克風:“多謝3號臺張小姐的慷慨小費,現在,我唱一首《駿馬奔馳保邊疆》獻給張小姐,獻給大家。用點歌單向張小莉作了個飛吻的動作,開始演唱―駿馬……
男歌手唱完,掌聲過后。
張小莉看了看表,站起身來。
男歌手看到了她,向她輕輕點頭。
張小莉到收銀臺買完單,轉身看了眼臺上,沒見著那男歌手,便往歌廳外走去。
男歌手已站在門口等她。
張小莉走了過去“今晚還要串場?”
男歌手:“還有兩場。”
張小莉:“那行吧!孩子病了,我要去學校看看他,明天再說吧!”說著,從包中抓出幾百元錢,塞在他手中,招呼一臺的士,乘車走了。
321楚云市碧云山莊住宅小區
一臺的士從一座鑲嵌著“碧云山莊”字樣的門樓進去,經過花池、綠化帶,穿過別墅區,在一棟標有“a座”的六層住宅樓前停下。
馬伯清從的士車上下來,左右看了看,進到第二單元,直接上了三樓。
他站在303房門口,樓房里正在搞裝修,一個工頭模樣的人走了出來。
工頭:“張老板!”
馬伯清縐了下眉:“嗯!還得多長時間?”
工頭笑笑:“快!最多一個禮拜!廚房里的廚柜―你看。”
馬伯清:“廚房簡單點,關鍵是臥室。你下午派幾個人,到岳濱家俱市場,把床和沙發運過來,款我付了。”
工頭:“好的!”
馬伯清:“你要抬家俱的注意看看貨,防止?把,別叫我再給退回去。還要注意,別碰壞了。”
工頭:“您放心吧!我親自去。”
322楚云市政府機關宿舍馬伯清家
馬伯清和妻子張小莉吃晚飯。
馬伯清:“我好象有一條韓國品牌的領帶吧?”
張小莉低頭吃飯,沒理睬。
馬伯清:“誒!你給我找出來好嗎?”
張小莉:“干啥?”不抬頭。
馬伯清:“今晚我去陪客人跳舞。”
張小莉:“不知道!自己找。”
馬伯清:“自己找就自己找,切!”
張小莉將碗筷重重地一放:“喲――!你能耐呀你!”
馬伯清也不理她,放下碗筷,進臥室去了,還打著口哨。
張小莉氣得兩眼瞪瞪地,從桌上拿起煙叭叭地使勁抽著。
馬伯清從房間里找出那條南韓易拉罐領帶,往脖子上一套,右手扯了扯,腦袋歪了歪,從沙發上抓起西裝,看也不看妻子一眼,仍打著口哨,“啪!”地一聲,帶關門走了。
張小莉聽到他“嗵嗵”下樓的腳步聲,氣得抬起飯桌往下使勁一放,飯桌上碗筷跳動得乒乓作響。她恨恨地罵道:“這個畜牲!”
323玉盤街39號楚江大橋工程指揮部
朝旭組織指揮部工作人員開會。
朝旭:“總的來說,前期工作開展還是順利的,主要的手續都已經辦齊了。丁工這段時間抓得比較緊,小洪也很辛苦,打了那么的材料,于會計主要是財務方面的事咯!”
丁克:“文工這段時間,他把預算資料找齊了。”
朝旭:“好!戰前準備非常重要,下一步很快就要進入招投標,大家務必全力以赴做好自己的事。”
馬伯清拿出一包“紅雙喜”煙在抽。
朝旭抽出一支“三五”牌給他:“換一支!”
馬伯清:“嘿嘿!謝謝!謝謝!我抽這,習慣了。”
朝旭也不勉強,自己抽著煙,對馬伯清:“老馬呀!你這段時間挺忙的吧?”
馬伯清:“是啊!群工部的事您知道,沒辦法呀!我盡量爭取多往這邊跑。”
朝旭:“你原來對我說,不是以指揮部的工作為主嗎?”
馬伯清:“是啊是啊!前陣子太忙,以后沒多少事了,從現在起,我每天都會到這兒來,您放心!”
朝旭:“這就好!”對大家“同志們,馬上要進行的招投標,是涉及到楚江大橋工程成敗的頭等大事,指揮部必須形成一個拳頭,……。”
會議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