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br> 林子鳶沒辦法描述當時沈思遠的表情。</br> 她的確是帶著考究的,想要知道沈思遠是如何回答這個問題。</br> 她之前一直沒提這件事情主要也是因為沈思遠從來沒提過。</br> 她本來就是無意發現,若是刻意去提,也顯得她窺探他的隱私。</br> 如今是不得不問,所以她觀察的很是明顯。</br> 沈思遠眼尾微撩,看過來一眼,“嗯?”</br> 林子鳶:“我需要跟你坦白。”</br> “坦白什么。”</br> “其實我之前在你的書房里面不小心的看到過這個,只不過一直沒有提及過,因為我尊重那是你的隱私,而且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再提及多少顯得有些不體面,只不過如今我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因為我的心境跟以前是大為不同的。”</br> 沈思遠彎唇,輕笑看她,引導著說道:“哪里不同。”</br> 雖然有些難為情,但林子鳶還是準備實話實說。</br> “我現在感覺你和我之間的感情可能還算是不錯,我說實話,沈思遠,我喜歡上你了,而且是很喜歡的那種,并且不希望你喜歡別人,如果你那晚還有其他的活動……我想你必要告知我,畢竟我是你名義上的太太,也擁有一些吃醋的資格。”</br> “別人?”沈思遠輕挑眉,“你指的是誰。”</br> 林子鳶似乎覺得他是在明知故問,只好撇唇,興致不太高的說道:“當然是尚清秋,如果你那晚還打算跟她有其他活動,那么我認為……”</br> “說下去。”男人笑意更甚。</br> 林子鳶生氣道:“你是個很會演戲的男人。”</br> “咳咳……”不知道是被她逗笑還是因為身體虛弱的原因,沈思遠竟然咳嗽了幾聲。</br> 林子鳶有些被嚇到,趕緊起身替他拍著后背,關切問道:“是不是我說的話太直接了。”</br> “不。”沈思遠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如果早知道你是這么想的,那么應該把這場告白再提前一些。”</br> 林子鳶有些疑惑的看他。</br> “你想知道那晚我本來想做什么嗎。”沈思遠輕聲問道。</br> 她輕輕點頭,“如果你想說的話,那么我就愿意聽。”</br> 男人溫熱的指尖在她手心里面緩緩摩挲,似乎像是回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br> 那時候她還稚嫩青澀。</br> 坐在第一排的男人是沈氏新接班的總裁。</br> 他西裝筆挺的坐在位子上,引來了身邊無數人的矚目。</br> 身后有懷春的少女在竊竊私語著。</br> 他的視線卻放在最前面穿著紅舞鞋的少女身上。</br> 直到多年后,沈思遠都無法忘記那一刻的感覺。</br> 令人難以形容的心動,甚至她在完成一個高難度的轉身動作后輕輕呼出一口氣的小動作都被他捕捉到眼底。</br> 他眸子里面醞釀著淺淺笑意,格外認真的觀看了她的整場演出。</br> 演出結束之后,他等候在門口,后備箱里面是他命助理早就準備好的紅玫瑰。</br> 少女的熱烈張揚是最適合玫瑰的。</br> 那時候,他是對她有著毫不掩飾的興趣。</br> 他甚至在想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唐突,畢竟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兒,總怕嚇到她。</br> 他轉身抽了根煙,指尖一點光亮燃燒著。</br> 裊裊的白色煙霧自他薄唇中吞吐出。</br> 直到——</br> 一聲有些意外的聲音出現在身后。</br> 沈梁州詫異的看向他,走上前,“二爺,你怎么在這里。”</br> 沈思遠眉毛微揚,正打算說些什么,就看到他身后不遠處有一道纖細的身影。</br> 沈梁州回頭看了一眼,然后神情有些激動的說道:“二爺,一會兒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新追到的女朋友,特別漂亮。”</br> 沈思遠眸子微瞇,指尖的香煙有些灼燒到手指。</br> 他沉默兩秒,然后關上了后備箱,淡淡說道:</br> “你同學?”</br> “對啊。”沈梁州回頭看著還在和同學說話的林子鳶,“你等一會兒,二爺,她馬上過來。”</br> “不必。”沈思遠態度有些清冷,把煙頭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面。</br> 他又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女孩兒,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深不見底。</br> “照顧好人家。”</br> 沈梁州被沈思遠身上的冷冽嚇到,然后忙不迭的點頭,“放心吧,她也特別喜歡我,我肯定好好對人家。”</br> 沈思遠上了車,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禮物。</br> 他之前從國外設計師早就訂購好的那雙紅舞鞋。</br> 漂亮的有些耀眼,但如今看來,似乎是送不出去了。</br> 他搖頭自嘲一聲,明明也是年紀不小的人了,竟然也忽然純情了一番。</br> 不過是看人家開學典禮的時候跳過一次,這次竟然也幼稚起來,竟然又來當了一回觀眾。</br> 估計小姑娘從頭到尾也不知道,底下還坐著一個一直在惦記著她的。</br>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人家竟然有男朋友了。</br> 看來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了。</br> 后來的日子里面,沈思遠不是沒動過其他心思。</br> 他并非什么純良之人,在面對自己的喜歡的人,爭奪本來就是雄性的天性。</br> 他看沈梁州總是不順眼,這樣一個不成熟的孩子,能夠照顧好那個女孩兒嗎。</br> 這個想法一直在他腦海里面持續著。</br> 直到后來,沈梁州帶著林子鳶去過沈家一次。</br> 沈思遠在樓上處理電話會議,直到下樓的時候才聽到落下兩個年輕人在說話。</br> 沈梁州:“一會兒二爺就要下來,你別緊張,他雖然平日里面不愛說話,但是對我們這些小輩都挺好的。”</br> 林子鳶:“他很兇嗎?”</br> 沈梁州:“還好,就是挺帥的,寶貝兒,你看了可不許移情別戀啊。”</br> 林子鳶:“你閉嘴。”</br> 沈梁州:“好好好,我閉嘴,不過我就是有危機感嘛,畢竟二爺那么完美的男人,簡直就是男性之敵,我之前也給你看過照片,你感覺呢。”</br> 林子鳶當時年紀小,沒想太多,只覺得這樣有手段又好看的男人總歸是應該流連花叢的,而不是她那種小女孩兒能夠高攀的。</br> 她故意說道:“不喜歡,不是我喜歡的類型。”</br> 她當時說這話也是為了安慰沈梁州,但這話卻是真真切切的讓樓梯口的沈思遠聽到了。</br> 他輕揚眉,只覺得自己就算下去也是自討沒趣。</br> 所以那天,沈家二爺根本就沒有出現。</br> 眾人只覺得他是工作忙,沒想到他是故意不下來的。</br> 如今過了多年。</br> 沈思遠也會感慨,或許算是他有些幸運,兜兜轉轉許久,林子鳶依舊是在他身邊。</br> 一開始他也不愿意把這件事情多說,畢竟也算是惦記著小輩的心上人,說出去多少顯得有些不光明磊落。</br> 但他也承認自己,的確是蓄謀已久了。</br> 否則也不會當初在得知她分手后,才會像個沒經驗的愣頭青小伙子一樣有些唐突的向她提出了結婚請求。</br> 可是他這心思卻也是實打實的在她身上,想著如今她應該對自己也是有著喜歡的,所以便打算一股腦的都告訴她。</br> 恰逢她年底回來,沈思遠也決定把自己多年前沒送出去的那禮物送給她。</br> 只不過中間出了一些小插曲,沈思遠還沒來得及把這禮物交給她。</br> 如今她竟然提了別人的名字,沈思遠有些啼笑皆非,“你怎么會認為是她?”</br> “……難道不是嗎。”</br> “我什么時候說過是她。”沈思遠反問道。</br> 林子鳶有些別別扭扭的說道:“我之前聽田飛文提過一嘴,而且謝星文好像也這么說過。”</br> 當時林子鳶還不知道,田飛文是真的誤會,只不過他的誤會是尚清秋有意那么做的。</br> 而謝星文,也只不過是順水推舟,想要看沈思遠不自在罷了。</br> 沈思遠忍不住沉默。</br> 田飛文似乎總在不合適的場合給他出一些難題。</br> 或許他是該找時候跟他好好聊一聊了。</br> “所以你之前一直以為我喜歡的人是尚清秋?”</br> “不算是喜歡……”林子鳶有些嚴謹的糾正道,“算是你之前的白月光,所以我一直以來也不知道要不要計較這件事情。”</br> “那我現在很認真的回復你,我的白月光不是她,那么——”</br> “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br> 男人深邃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她。</br> 林子鳶被他看的有些有壓力,她唇有些干澀,被他這樣看著,有些答案像是脫口而出,但她卻是不敢相信的。</br> 怎么會是她……</br> 沈思遠看穿她的心思,直接把她拉到懷里,含笑說道:</br> “如果我說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把你帶回家,你會不會覺得我過于無恥?”</br> 林子鳶在他的懷中詫異的抬頭看他。</br> 竟然是真的。</br> 沈思遠:“我覬覦你許久,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br> 林子鳶:“那雙紅舞鞋是送給我的?”</br> 沈思遠:“除了你,沒有人能夠配得上,子鳶,那是為你量身打造的,只有你才是最合適它的。”</br> 他忍不住含住她的唇,細細的描繪著她唇上的形狀,然后聲音低啞的說道:</br> “或許此刻我就應該告訴你,你是我丟了許多年的灰姑娘,更是我愛而不得的公主,那雙紅色舞鞋就是我要向你告白的企圖,沒想到的是,竟然被你提前發現了。”</br> 林子鳶此刻還處在錯亂狀態。</br> 主要是因為這個消息過于震撼了。</br> 她從未想過,這個禮物是屬于自己的。</br> 當時尚清秋說的那么理所當然,她甚至都快要忘記自己剛上大學的那段時間有一陣子也參加過舞蹈社,因為她小時候還算是有過一段學習經歷,后來由于學業繁忙,她也沒有業余時間去跳舞。</br>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她隨意留下來的一段時光,竟成了身旁這人最寶貴的一頓記憶。</br> 午夜夢回時,他總是想到她的模樣,卻又因為愛而不得而轉輾反側著。</br> 這些,都是她不曾想到的。</br> 沈思遠低聲嘆息,“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在沈梁州之前出現在你面前,可惜的是——”</br> “你喜歡的不是我這種類型。”</br> “誰說的。”林子鳶連忙反駁,“你怎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br> 沈思遠似笑非笑的看她,“這話可是你當初自己親自說出來的。”</br> 林子鳶早忘記了這件事情,睫毛連忙眨動兩下,“不可能,要是你聽到了可能也是我開玩笑的……”</br> 她此刻發自內心的看向面前的這個男人,小聲說道:“沈思遠,你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優秀的男人,沒有人可以跟你比,也沒有辦法跟你比。”</br> 沈思遠揚眉,“包括沈梁州。”</br> “那是當然。”林子鳶心里面吐槽,這男人還真是記仇。</br>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偷聽到的話,到現在還記著。</br> 沈思遠像是想到什么,臉色微變道:“關于尚清秋的事情,我不會就這么作數,之后她該承擔的責任一點不會少,我會聯系警方那邊搜集證據,她要為她做出的事情付出代價。”</br> 林子鳶窩在他懷中,輕輕點頭。</br> 此刻她更希望沈思遠好的快一點,他的腿受了傷,差一點就要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br> 如果真的那樣,她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原諒尚清秋這個女人。</br> 在沈思遠住院的這段時間,林子鳶一直都盡心盡力的照顧著。</br> 只不過她常伴身旁,沈思遠偶爾也會調笑著攬過她的腰,像是有些抱怨,“似乎已經很久了,不過我覺得恢復的已經差不多了。”</br> 林子鳶會低頭警告性的看一眼他的腿,回道:“好好養病,不許想別的。”</br> 縱使是沈思遠這樣淡定的男人到最后都有些眉心煩躁的跳動。</br> 田飛文中途來看過沈思遠一回,被他好生訓斥一頓之后然后尷尬的說道:“行了,沈老二,我不就是誤會了嗎,看你把我罵這一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欲求不滿。”</br> 說完,病床上的男人冷冰冰的看他。</br> 田飛文一愣,然后像是知道了什么,開懷大笑的說道:“看來我是猜對了,什么時候能出院,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好好慶祝一下。”</br> “不必,以后你少亂說話比什么都強。”</br> 田飛文:“我他媽的……”</br> 終于。</br> 到了沈思遠出院的那一天。</br> 林子鳶本想讓他在家好好修養兩天,但他身份不同,公司需要處理的事情一大堆,不可能在家安心待著。</br> 見沈思遠回來,公司上下也很重視。</br> 沈思遠連續加班幾天,公司的員工們也不敢懈怠。</br> 只不過沈總這次回來,公司里面的風言風語也不少。</br> 各種關于車禍的謠言五花八門。</br> 最后,竟然是沈思遠因為跟情敵斗氣出了車禍這事兒竟然成了真正的原因。</br> 大家開始津津樂道。</br> 畢竟男歡女愛的這種八卦情節才是大家愛聽的,傳來傳去到后面都歪的不成樣子。</br> 不過公司上下一致覺得沈總和沈太太不過是塑料夫妻,畢竟這兩個人也沒公開秀過什么恩愛,聽起來就覺得不過是利益結合。</br> 這事兒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傳到了林子鳶的耳朵里面。</br> 她還是聽顧奕葉提起,顧奕葉去沈氏談合作,結果被拉著一起八卦起來。</br> 她當時反駁了,結果被給了一白眼,回道:</br> “你懂什么,這就是現實,哪有那么多的恩愛夫妻,不過都是裝出來的罷了。”</br> 這話差點沒把顧奕葉氣的背過氣去。</br> 這幫人心里面大概都是八點檔的狗血劇情,不然怎么會對于八卦這種事情這么熱衷。</br> 顧奕葉甚至發現公司里面有幾個不自量力的還想要上位,不過就是隨口說說罷了,向那種沒什么姿色的小員工估計都不能近沈思遠的身,也就過過嘴癮做做夢罷了。</br> 但顧奕葉還是沒忍住把這話學給林子鳶聽,順便讓她注意下影響,沒事兒可以去公司多轉悠幾圈,也好讓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知道輕重。</br> 林子鳶當時也沒在意,只忙著自己重新開店的事情,說道:</br> “隨他們說去罷了,跟我也沒什么關系。”</br> 她當時想的倒也輕松,沒想到后來顧奕葉的話倒是也靈驗。</br> 她之后還真的發現沈思遠身邊有了一些桃花,手段雖然不高明,但卻讓人有些生氣。</br> 偏偏沈思遠還沒發現,在回家的時候從衣柜里面挑出來一件黑色西裝,漫不經心的問道:“一會兒有一場慈善宴會,你要不要去?”</br> 林子鳶忍不住歪頭打量他。</br> 這男人最近好像又帥了幾分。</br> 他骨相一直都是好的,此刻修長的指尖正在戴著腕上的手表,襯衫線條勾勒的他脖頸和下頜弧度分明,就在下一秒抬眼的瞬間,眉尾輕輕勾動,看向她問道:</br> “子鳶?”</br> 林子鳶心里面忍不住吐槽。</br> 這男人怎么隨著年紀的增長越來越好看了,簡直有些過分。</br> 下一秒,她站起身來,一反往日作風,自然的說道:</br> “去啊。”</br> “當然要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