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姝淡然一笑,沒有接話。</br> 對啊,美人囂張起來,那眉眼靈動的模樣自然是美極了。</br> 他見得少,自然新鮮,心心念念都是她囂張的模樣。告狀的事就這樣一鼓作氣再而竭了。</br> 嬉笑著湊在一起,姜染姝滿足的喟嘆出聲“出門在外,能有這么你太好了。”這越往北走就越冷,扎帳篷哪里有高床軟枕睡得舒服,懷里抱著一個自發熱的人,著實暖和。</br> 她軟軟的聲音就在耳畔,甚至連香甜的呼吸都變得纏綿起來,康熙想,他決定提前出門的決定,到底是好是壞,一時間竟然分不清了。</br> “睡吧。”康熙冷靜自持的聲音響起,他能怎么辦,他也很絕望啊。</br> 這帳篷周圍守著侍衛,大聲說話對方都聽得到,更別提做點什么了。</br> 作繭自縛的滋味,他算是徹底的嘗個明白。</br> 姜染姝冷哼,壞心眼的捏了捏他,湊到他耳邊哈氣“您,睡得著嗎?”她這溫香軟玉在懷,對方一心想睡覺,這是人干的事嗎?</br> 康熙閉上眼睛裝睡,誰知道恍惚間,真的睡過去了。</br> 聽著他綿長的呼吸聲,姜染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也跟著閉上眼睛。</br>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周圍已經傳來人聲了,約莫是侍衛交班,瞬間把姜染姝驚醒了,她原本也是睡得早,這時候醒倒也覺得還行。</br> 打著哈欠起身,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身周,卻不見那溫暖的軀體。</br> “嗨呀,人呢?”她迷迷糊糊的問,就聽到一聲輕笑,接著是調侃聲“朕都出去打一套拳回來了你才醒,朕竟是養著小豬不成。”</br> 姜染姝這才清醒了些,幽怨的瞪了康熙一眼,把頭埋被窩里蹭了蹭,非常舍不得香軟的被窩。</br> 漫長的路上行走,搖晃的人難受,長久坐在那里,縱然墊著棉墊,也梗的人屁股疼。</br> 連龍鳳胎都變得蔫噠噠的,而三胞胎卻好吃好睡,這樣晃晃悠悠的環境讓他們很愉悅,看到路邊啾啾飛過的小鳥,都變得開心極了。</br> 等到盛京的時候,姜染姝覺得自己都覺得蔫噠噠的,提不起一點精神。</br> 作為留都的盛京不如京城繁華,卻也有一番氣派,骨子里的豪邁好像從建筑上也能體現,什么都是大的,壯闊的。</br> 應付過來迎駕的命婦,姜染姝去掉釵鬟,便躺床上睡去,這路上奔波,也沒個高鐵飛機的,著實讓人難受。</br> 旅途漫漫,真的不想再來一次。</br> 而康熙忙的沒個人影了,每日里早出晚歸的,細算下來,她已經有好幾日不曾見過了。</br> “盛京和京城之間可真像。”除了在路上的功夫,這來了盛京,又入住皇宮,竟像是從一個牢籠出來,換進了另外一個牢籠。</br> 半夏含笑點頭,是這個道理,可這個環境也讓她安心,她在宮里頭呆了十來年了,從十歲到二十四,最美好的年華,盡數和這些宮殿糾纏在一起。</br> “奉天府尹夫人求見,您是否通傳?”守門的小太監來報。</br> “宣。”她回。</br> 作為奉天府尹夫人,她可以說一手遮天的存在,小日子說不得比她還美滋滋。</br> 等見著面的時候,姜染姝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一個女人過的好不好,舒心是否,都在眉眼處體現。</br> 眼神清亮溫柔,眉心無褶皺,她這日子就差不了。</br> 這一個日子苦悶的女人,總是免不了皺眉的,連眼珠子都變得黯然無光起來。</br> “禧貴妃娘娘大安。”奉天府尹夫人含笑躬身,笑著請安。</br> 姜染姝叫起,也和和氣氣的開口“快請坐,不必拘禮。”</br> 又吩咐了上茶上點心,這才寒暄著落座,姜染姝打量著這位奉天府尹夫人,她面色白皙,神情柔和,唇角掛著愜意的微笑,穿搭倒是中規中矩的,穿著命婦吉服,都是統一的制式。</br> 她在打量的時候,這位夫人也在打量著她。</br> 心中驚詫不已,這宮里頭的消息,傳出來總是遮遮掩掩的,她也聽過這位包衣出身的貴妃貌美,可不曾想過,竟貌美到這種程度。</br> 作為府尹夫人,她見過的美人數不勝數,甚至前幾日給皇上進獻的幾個美人,也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br> 可看到禧貴妃之后,她就知道,這幾個美人,縱然再規培幾日,也是無用的。</br> 日月星光和螢蟲之比,嬌艷海棠和路邊野花之比。</br> 除非眼瞎了,吃夠了美味,想要嘗嘗吃糠咽菜的滋味,要不然哪里下的去手。</br> 那是皇上,又不是府上那些子饞嘴貓似得賤男人。</br> “娘娘菩薩樣的人,一時竟看呆了,您請恕罪。”府尹夫人含笑開口。</br> 她是櫻桃小口,那嘴巴特別小,唇珠圓嘟嘟的,明明年近中年,一笑還有幾分少女稚氣,特別討人喜歡。</br> 姜染姝隨口應了一句,兩人你來我往的聊著,沒一會兒功夫,府尹夫人便開口了“這回叨擾娘娘,著實有樁子事,臣婦實不能擺平,只有您這樣的貴人,說句話來跟鐵打似得,沒人敢質疑。”</br> 她說的謙卑,拉拉雜雜又詳細解釋,給她戴上許多高帽,基本上已經給她蓋上一個帽子,您若是不這么做,你可就沒什么權柄之類。</br> 這若是個愛面子的,說不得真上了她的套。</br> 可對姜染姝來說,面子固然重要,可她不需要在一個陌生人跟前證實自己到底有沒有實權,對康熙有沒有影響力,別人怎么看,她都不在意。</br> 這種求人的態度,讓她心里不爽快,恍然間覺得,在宮里頭的時候,也有人是這樣,先說你慈悲再求你寬恕,就不能好好說話。</br> 這件事也簡單,總結下來就是,這位夫人有個不成器的三兒子,最是純良不過,只是周圍的狐朋狗友不是人,勾著他做下壞事來。</br> 這一下在皇上來的時候,惹出事端,兜不住了,這才來求人。</br> 至于這事,聽這位夫人的話,像是不太大,可姜染姝聽的心里難受。</br> 人家十來歲的姑娘,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被這混人給看上了,他也不肯好好的上門求娶,只擼了養在外頭,那姑娘也是性烈的,每每這大少爺過去,就鬧得很兇,用這位夫人的話說,那就是一點都不安分。</br> 姜染姝只覺得槽多無口,這好好的姑娘被強了,要怎么才叫安分。</br> 這一次鬧出事來,是因為人家父母找到了,這人怎么找到的呢,也比較冤屈,這少爺剛開始還愿意哄著,現下鬧的久了,就不愿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給強了。</br> 姑娘家家的受不了這個,等著少爺走了,想想便收拾收拾,直接吊死在門柱上。</br> 可憐姑娘至死都不知道這少爺是誰,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沒了。</br> 自打姑娘失蹤后,這父母是黑天白夜的找,她家里頭是不富裕,只是開了間雜貨鋪,勉強掙幾個錢花。</br> 這一日又老早出來尋,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人影,夫妻倆心里就是一咯噔,等湊近了看,這當娘的直接就暈過去了。</br> 姑娘臉上還帶著淤青,頭發散亂衣裳凌亂,再看看這副情景,還有什么不知道的。</br> 登時就嚎哭起來,這一段,都是小門小戶的,這會子都已經起了,一下子就全圍了上來,這下子鬧的所有人都知道了。</br> 眼看著被政敵捅到皇上那,府尹夫人就想著,來禧貴妃這里走走路子,說不得就通了。</br> “你說說這姑娘,三兒好生養著她,又給吃又給穿的,怎的還這般不知好歹。”府尹夫人總結出精辟言論。</br> 姜染姝皺眉,審視的打量著府尹夫人,合著這位不是日子舒坦,而是心寬啊,寬到律法都容不下她了。</br> “來人啊,給我拿掃帚轟出去!”她冷笑著開口“莫臟了本宮的眼。”</br> 她鮮少對人這么不客氣,可這人做的什么事,她但凡擺出點知錯的樣子來,也不至于讓她這般生氣。</br> 人家養大的姑娘,好不容易出落的如花似玉,你給糟蹋沒了,反倒怪人家沒有逆來順受,這是什么道理。</br> 府尹夫人臉色大變,她在這地界上,還真沒有受過屈辱,任是誰都得捧著她,這里可是盛京,不是小門小戶的,誰都能撒潑。</br> 賴嬤嬤二話不說,直接拿了笤帚往外掃,橫眉冷對“夫人且抬抬腳,慢走不送。”</br> 等府尹夫人走了,姜染姝仍是氣鼓鼓的,嘆口氣才道“派人去官府報案,再往苦主家里瞧瞧,好歹幫襯些,莫被欺辱了。”</br> 看這樣子,她若是在這里討不到門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這一家人消失,到時候死無對證,誰知道有沒有這么一位姑娘在,事情就難辦了。</br> 賴嬤嬤應了一聲,還未出門,就見康熙大踏步走了進來。</br> “姝姝,你無事吧?”他眼神在她身上掃視,一個勁的問。</br> 姜染姝有些懵,呆呆的開口“啊?”</br> 看她像是無事的樣子,康熙終于舒了一口氣,他方接到消息,說什么禧貴妃跋扈,直接將府尹夫人用掃帚掃了出來,極近侮辱,這心里的石頭就懸上了。</br> 對方什么性子,他還能不知道,都拿掃帚掃人了,怕不是吃虧咽不下,這才輕飄飄的懲罰一下。</br> 到底還有些不放心,康熙拉過她的手,左右打量著,揉揉捏捏發現她面無異色,這才真正舒了口氣</br> “這到底是怎么了?給朕說說。”他摩拳擦掌,感覺給對方撐腰的機會來了。</br> 姜染姝白了他一眼,心里那股子郁氣也沒了,在他殷切眼神下,還是有些無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