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在這一瞬寂靜下來。
任川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江桓被迫不得不重復了一遍,有些心驚膽戰的,“我有……狂犬病。”
他到現在都不死真他娘的是一個醫學奇跡。
任川深呼吸了一口,捂住了自己脖頸上的傷口,“去打疫苗。”
“也不用……”江桓口舌磕絆著,哆哆嗦嗦地解釋,“我沒有那么狂……”
任川真想跳起來打爆他的狗頭,“去打疫苗??!”
半夜三更,滿拉薩找能打狂犬疫苗的地方,這種體驗不會再有第二次。
“這傷口……”醫生檢查著任川脖頸上的傷口,有點疑惑,“你這也不像是狗咬的???”
“就是狗?!比未鏌o表情地說,“可狗可狗了?!?br/>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這么高?!?br/>
醫生倒吸了一口涼氣,一米八的狗,這……
“藏獒?。俊贬t生有點不敢相信,又看那傷口,“這么大的藏獒,這么小的嘴?”
任川豎起了一根大拇指,"生物奇跡。"
先是清創,然后拿著單子去打狂犬疫苗,江桓亦步亦趨地跟在任川身后,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走出醫院,江桓特別狗腿地去小賣部給任川買了零食酸奶和泡面,把他當成了一尊佛來伺候,鞍前馬后的。
“你……”任川真不知道該說他點什么好,“還咬過別人么?”
那當然沒有,江桓搖頭,“沒?!?br/>
“你把我當成什么了?”任川都他娘的好奇死了,“骨頭?你可真行,上來就給我一口。”
他從塑料袋里把一排酸奶拿出來,挨個插上吸管,六罐一起喝,吱吱作響,“我是不是還得弄條鏈子給你拴上?”
他摸了摸自己脖頸上的傷,“好家伙,我要留疤了!都怨你!”
“我也是……”江桓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任川,“頭一次咬人,沒什么經驗?!?br/>
任川說要吃泡面,一腳把江桓踹去燒水,江桓撕開了泡面的蓋子,一袋一袋的調料放進去,幫他泡面。
任川覺得真神奇,在幾個月以前,他可是出入各種高端會所,吃著黑松露和法國鵝肝的總裁。
而現在呢,他不僅干農活,住小旅館,還在床上吃泡面。
這些事兒,放在以前,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這一切的改變,都是江桓帶來的。
如果不是江桓,任川根本就不可能有走進這種普通生活的機會。
“哥。”任川稀哩呼嚕地邊吃泡面邊問他,“你有沒有想過,去體驗一下另一種人生?”
江桓看了他一眼,“比如呢?”
任川一本正經的,“比如總裁的人生?!?br/>
江桓:“……”
他還需要體驗么?
看江桓不說話,任川著急了,“當總裁其實特別好!辦公環境不必說了,有錢,還有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的?!?br/>
江桓敷衍著,“嗯……挺好?!?br/>
“你這么棒,一定能當好一個總裁?!比未ü膭钪?,“你想象一下,如果你成為了總裁你要干什么?”
江桓:“……”
這還需要想象么?
江桓想了想,“建希望小學吧。”
任川:“……”
他鼓勵江桓多開動一下腦筋,“除了建希望小學呢?”
“幫丟了孩子的家庭找孩子?!?br/>
“除了這個……”
“資助困難學生上學……”
“再除了這個……”
江桓恍然大悟,“我要……”
“給山區的孩子送免費午餐?!?br/>
任川:“……”
他給江桓豎起了大拇指,“哥,看不出你是感動中國十大人物啊?!?br/>
“沒什么想法?!苯笇嵲拰嵳f,他都當了這么久的總裁了,日子過得遠不如這兩個月新鮮,“總裁沒什么好的。”
任川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哥,如果有一個總裁要包養你呢?”
江桓扭過頭,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
任川強調著,“我是說如果!如果!”
江桓:“……”
誰有那么大膽子敢包養他?不想活了么?
“包養我啊……”江桓躺在床上想了想,“那就包養吧,正好省的我干活了,輕松。”
任川心里美滋滋的,就像是開花了一樣,“這么說你愿意被包養咯?”
江桓根本就不在意,“關鍵是誰能看上我呢?”
關鍵是誰有這么大膽子呢?
任川暗戳戳的,“如果有人告訴你,我是一個身家過億的總裁,你會……”
江桓面無表情,“我會把那個人打包去警察局?!?br/>
任川:“……”
他不服氣,“你對我的金錢就沒有點想法么?”
“呵。”江桓被他給逗笑了,“就你兜里那兩毛五?”
他轉身把燈給關了,“你還是快洗洗睡吧。”
任川:“……”
太浪費感情了。
拉薩的溫差特別大,白天還有十幾度,到了晚上就接近零度,還沒有空調暖氣。
任川沒一會兒就凍得直哆嗦,他往江桓的懷里鉆,“哥……我冷。”
江桓敞開懷抱摟著他,“過來,哥抱著你?!?br/>
他們手足相抵,面對面地擁抱著,共同蓋著一床被子,親密地就仿佛是情侶一樣。
“哥……”深夜里,任川忽然有所動容,“你會一直對我這么好么?”
“嗯?!苯傅纳ぷ雍艿统?,聽在耳朵里,格外地動人,“你是哥的寶兒。”
任川開始擔沒有用的心了,“那你以后……有了女朋友怎么辦?”
“不會?!苯搁]著眼睛,他有點困了,“你永遠都是哥的寶兒。”
任川想要問清楚,“你說的不會,是不會找,還是不會有?”
“不會找?!苯刚f明白了,“我不想要成家?!?br/>
任川愣了一下,“為什么?”
江桓一直期待著在未來的某一天,會有一個人拿著他藏在樹洞里的那封情書來找他,他低聲回答著,“我還沒有遇上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任川聽明白了,“那你遇到了,你就會成家咯?!?br/>
“嗯。”江桓點點頭,“等遇到再說吧?!?br/>
任川的心臟有點痛了,他小心翼翼的,“那到時候……我怎么辦?”
江桓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他,“你能活到那個時候?”
任川:“……”
猝不及防,猝不及防??!
“假如!”任川強調著,“我是說假如我能活到那個時候呢?”
江桓思索了一會兒后,“不沖突,你一句話,哥為你赴湯蹈火。”
任川的心被熨帖了,看來自己在江桓那里分量還是不輕的。
他又往江桓懷里鉆了鉆,“哥,摟緊點。”
江桓聽話地把他給摟緊了,“怎么?冷?”
任川怎么可能說自己就是想要他抱著,胡亂找借口,“胃……有點寒。”
任川的胃可金貴著,他還胃癌呢!
江桓立刻起身,“我去給你買點熱粥?!?br/>
任川愣是沒把他給叫住,“哎,別……”
這個時候了,飯店都關門了,根本就買不到熱粥,江桓就跟老板娘借了旅店的廚房,親自給他熬粥。
任川搬了個小板凳在門口等著,看著廚房里,江桓忙碌的身影,心里前所未有地滿足。
他的前男友,就沒有一個能在他胃痛的時候給他親手熬粥的。
江桓還怕他冷著,揮著勺子趕他走,“去去去,別在這坐著,回屋去。”
“我不?!比未纳岬米?,巴不得把江桓這模樣都烙印在腦海里,“我等你。”
江桓沒辦法,把自己的外套給脫下來,罩在他身上,“那你披著,別凍著?!?br/>
熬了一個多小時,米粒水乳/交融地化成了米湯,江桓盛了一碗,端到任川面前,“趁熱?!?br/>
任川滿心歡喜,剛喝了一口,就頓住了。
好他媽難喝……
“怎么樣?”江桓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是不是特別好喝?”
任川強忍著嘔吐的沖動,把嘴里的粥給咽下去,對著江桓豎起大拇指,“你的廚藝真的是別樹一幟!”
“真的!”江桓大喜過望,“我就說我在做飯上有天分?!?br/>
他催促著任川:“快,都喝了,別剩下。”
任川:“……”
這又是何必呢?
這一鍋粥,別的不說,先讓任川跑了十幾次廁所。
江桓這廚藝,有毒。
第二天上飛機的時候,任川都是虛脫的,掛在江桓身上一動不動,“哥,我可能要死了……”
“不至于。”江桓摸了摸他的脈搏,體溫,都正常,“你這可能是平原反應?!?br/>
任川:“……”
明明是你害的。
五個小時的飛行降落在北京,他們又回到了熟悉的病房。
江桓收拾著行李,任川不少東西都塞在他包里,一會兒得給他送回去。
不小心,有什么東西從包里掉出來摔在了地上,當啷一聲。
江桓低頭一看,是任川的那個轉經筒,摔壞了,蓋子掉了。
他撿起來,冷不丁注意到轉經筒里藏了東西,是一卷經文。
展開來,發現上面被人寫了字。
“江桓——你不像任何人,因為我愛你。”
這句話很有名,出自聶魯達的著名情詩《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被藏在了轉經筒里,被任川轉了成千上萬圈,默默念誦了成千上萬遍。
江桓的呼吸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