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一大早上開車去公司,剛走過辦公室就聽見有人在議論,“咱們這雙子大廈的東樓賣掉了!”
“是啊是啊,手筆不小啊。”
“東樓的買賣干一家黃一家,你說誰有這么大膽子?”
“我聽說了,是家科技公司,搞AI的。”
“哎喲,這年頭十家科技公司有八家都是搞AI的。”
“這家聽說在國外很有名,紐交所上市了呢。”
“哎喲,進世界五百強了么?”
"那就不清楚了,不過據說這家公司老板賊帥。"
他們這座大廈是雙子樓,西樓和東樓挨著,中間橫了一條空中長廊。
任川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喝了一口咖啡,結果一口噴出來了,“又他娘的是誰!想燙死我么!”
謝贊小跑著來道歉,“對不起總裁!我這就給您重泡!”
任川也算是認識他了,真不知道他怎么混的,一個實習生,淪落到泡咖啡。
孟春走進來,給任川匯報這一天的工作安排,幾點幾點開會,幾點到幾點處理文件,幾點幾點會見某個公司總裁,幾點要出席發布會,幾點要參加晚宴。
“哎。”任川叫住他,“東樓賣掉了?”
"是的。"孟春點點頭,“賣給了一家叫YGGDRASIL的公司。”
“世界樹?”任川皺了皺眉,在北歐神話中,Yggdrasil是一棵巨樹,這棵巨樹上面連著光明的天堂,中間穿過大海環繞的人間,根部深入地底未知的冥界,也被稱為伊戈德拉修。
他問:“打聽清楚是做什么的了?老板是誰?”
孟春說:“好像是一家AI科技公司,老板目前還沒有現身過。”
“送一份禮物去。”任川吩咐孟春,“像樣一點的,再請他們公司的人一頓下午茶。”
孟春在記事本上記下一筆,“那請問要寫什么祝福語么?”
任川想了想東樓干一家黃一家的不敗神話,沉吟片刻,“你就寫——加油活下去。”
中午的時候,任川收到了東樓送回來的回禮,一支萬寶龍的鋼筆,賀卡上寫著,“一起。”
晚上本來要出席一個晚宴,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任川的右腹一直隱隱作痛,還有點惡心干嘔,就沒有去,直接回家,想要睡一覺。
他給自己訂了砂鍋粥,配上軟糯香甜的蝦餃,他蜷縮在被窩里,右腹的疼痛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愈演愈烈,身體也開始一陣一陣地發冷。
轟隆一聲雷鳴,一場暴雨席卷而來,將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了雨幕當中。
江桓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公寓,原本晚上的發布會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雨而推遲,YGGDRASIL的亮相,應當是完美無瑕的。
他穿著永不過時的經典黑西裝,領口的領帶針卻選了耀眼的寶藍色,鑲嵌著一顆六克拉的海藍寶,久違地戴上了耳釘,一顆海水珠,極品AKOYA珍珠。
他走出電梯,看見管家手里拿著外賣盒,正在任川家門口站著。
他掏出鑰匙開門,管家喃喃自語著,“不會沒人吧……”
江桓轉過頭道,“看看監控就知道回沒回來了。”
管家先向他問了一聲晚上好,回答著,“門禁記錄顯示著,任先生晚上六點的時候就已經回來了。”
江桓看了一眼表,差十分鐘八點。
他隱約意識到有點不對勁,“你敲了多久的門?”
管家如實回答,“二十分鐘。”
江桓直接說,“拿備用鑰匙開門。”
備用鑰匙都是統一保管,每一次使用都需要登記申請,管家有點為難,“也許任先生睡著……”
“我說——”江桓根本就不管這一套,“開門——”
管家于是去取來了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江桓大步流星地走進去,任川家里裝修地很溫馨,處處都看得到精致,沙發上擺著一只一人高的玩具熊,任川還給它穿上了洛麗塔的小裙子。
他直接推開了臥室的門,任川果然躺在床上,從背影看一動不動。
江桓皺了皺眉,任川看上去像是極其痛苦一樣,身體蜷縮著,被子被他抓出了褶皺,地上還殘留著杯子的碎片,顯然是從床頭柜上掉下去的。
他看一眼床頭柜,擺放著一盒打開的止痛片。
江桓走到床邊,將任川翻過來,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嘴唇毫無血色,額頭卻滲著大滴大滴的冷汗,兩頰沁潤著胭脂色,紅的有點不正常了。
“任川?”江桓搖晃著他,叫著他的名字,“任川?”
任川根本就毫無反應。
江桓摸了一把他的額頭,滾燙滾燙,能燙熟雞蛋了都。
江桓直接就把他打橫抱起來,連同被子一起,都給帶走。
走入地下停車場,拉開車門將人送入副駕駛,江桓彎腰給他扣上安全帶,這時候任川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發出了氣若游絲的呻吟,“哥……”
江桓直接就呆楞住,手上的動作一頓。
“疼……”任川的聲音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我疼……”
江桓捏著他的手腕,“哥知道。哥帶你去醫院。”
他恨不得把布加迪威龍開出火箭的速度,一路上超了兩個紅燈,在暴雨里風馳電掣,火速趕往了醫院。
暴雨讓城市的燈光變得更加斑斕,充滿了漣漪,任川的臉在燈光照射之下呈現出一種離奇變幻的美感,蒼白的嘴唇仿佛是脆弱至極的枯萎玫瑰,碰一下都叫人心顫。
他的那一聲哥,讓江桓的整顆心都亂了。
到了醫院,江桓用被子將任川裹了個嚴嚴實實,直接就沖進了雨幕當中,拔足狂奔向了急診,都喊破嗓子了,“醫生!醫生——!”
那架勢好像是下一秒就要嗝屁。
任川躺在急診室的診斷床上,醫生用聽診器聽了聽,而后掀起衣服,按壓他的右腹,“疼么?”
"疼……"任川眼淚花都出來了,“醫生,別使勁……”
江桓心疼了,也說:“醫生,你輕一點。”
“之前得過闌尾炎吧?”醫生有經驗,“我看你這刀口還沒長好呢。”
任川點點頭,他的闌尾就是在這兒沒的。
醫生坐回到辦公桌后,“二次感染了,再手術一次,放置引流,讓傷口從里面慢慢愈合。”
“啊?”任川哀嚎了一聲,“還要割啊!”
江桓把他給按回去,“聽醫生的。”
不能立刻手術,要先吊消炎針,然后清創。
江桓給任川開了一間單人病房,留在一旁陪護,任川割完闌尾之后既沒有忌口,也沒有戒煙戒酒,刀口沒有長好,都流膿了。
清創的時候相當慘烈,需要把膿包給割開,用雙氧水清洗傷口,任川叫的如同殺豬一樣,整個走廊都回蕩著他的哀嚎。
江桓伸出手讓他攥著,都要被任川捏骨折了,他在一旁看著,心疼的哆嗦。
“不行……”任川整個人都虛脫了,渾身汗濕,如同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我要立遺囑……”
說這話不吉利,江桓讓他閉嘴,“好好的,立什么遺囑立遺囑。”
“我要死了……”任川眼淚汪汪的,“我活不久了……”
“馬上就手術了。”江桓安慰他,“手術完就好了。”
任川的手術被安排到了后半夜,江桓就這么一直陪著,任川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他就仿佛是一個等候自己妻子生產的丈夫,焦急地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
半個小時不到,任川就被推出來了。
“這么快?”江桓都驚呆了,“不多割幾刀么?”
任川沒有全麻,他什么都聽得到,“你說什么呢!”
江桓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很優秀。”
這就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手術了,江桓卻仿佛任川下一秒就要嗝屁,跑到醫院的超市里大肆采購。
超市老板見慣了這樣的陣仗,新手爸爸們都是這樣,他熱情推薦著,“你得買待產包!”
江桓不明白,“什么是待產包?”
超市老板給他拿了倆,“就這個,里面東西全乎著呢,住院什么的需要的這里都有!”
好東西!江桓立刻就說,“給我拿十個。”
超市老板看著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老婆真爭氣,一下子生了十個!
臨走的時候還給打了八折,不為別的,就因為自己見證了這樣的奇跡。
江桓大包小裹地走進病房,任川掙扎著想要下床喝口水,他一看,立刻叫停,“你別動——!”
任川口渴,“我想喝水。”
江桓拿起水杯,“我去給你接點熱水。”
“那太燙了。”任川就想解決一下口渴,“有沒有礦泉水?”
“你不能喝涼的。”江桓一本正經,剛剛超市老板都叮囑了,不能洗頭發,不能洗澡,而且不能喝涼水,吹冷風,但要每天清理外陰。
他跑去熱水間接了滿滿一杯熱水回來,任川喝了一口,嫌燙,就不喝了。
他看向了江桓買回來的東西,拿起一個待產包,好奇,“這是什么?”
“好東西。”江桓給他科普,“超市老板說,你現在就需要這個。”
這么好,任川滿懷期待地打開來,結果從里面拿出了一包衛生巾。
任川:“……”
江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