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叫白新柔,多少算一個名媛,雖然有不少虛假的成分,但勝在認識的老板多,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八卦小道。
任川知道這樣的女孩,她們利用自己的人脈從中牽線搭橋,然后抽取傭金。
白新柔沒有廢話,“明晚九點,翡翠樓701,老板姓熊。”
翡翠樓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肉欲橫生,魚龍混雜,各種各樣的女孩男孩就像是物件一樣被交易買賣,是暴發戶富二代喜歡的去處,任川狐疑著,在這里真的能談成生意么?
夜晚,任川準時到達,推開701的大門,里面是一個寬敞的包廂,鐳射燈旋轉著,讓人頭暈目眩,還有人在唱歌,鬼哭狼嚎的。
茶幾上擺滿了酒瓶,全部都是人頭馬,少說也有幾十瓶,一個身材魁梧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左擁右抱地坐在卡座上。
任川伸手去握,“熊哥你好,我是任川。”
熊哥看他一眼,直接把一瓶人頭馬塞他手里了,“別跟我說什么哥不哥的,感情不深,喝就對了!”
這些天,喝酒已經是常態了,任川直接對瓶吹,喝完了兩瓶,他以為能和熊哥聊一聊了,“我們黑石科技……”
熊哥壓根就不理會他,抱著陪酒女肉麻兮兮地喊妹妹,當著任川的面兒上下其手。
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無視了,可任川免不了惱火,這熊胖子壓根就是一暴發戶,他懂個屁的投資!
他甚至覺得委屈,自己已經不堪到要和暴發戶討錢的地步了么?
想想自己出門的時候,江桓拉著他的手對他說,“有困難了別憋著,你只要往后看,哥一定在。”
難道就這么灰溜溜地回去,腆著一張臉向江桓要錢?
任川更受不了這樣,他可以蹲下身為什么狗屁杜公子擦鞋,也可以給那些醉醺醺的老板開車,但是他不是沒有自尊。
他的人格自始至終都是站著的。
任川甩掉了西裝外套,就仿佛是脫掉了一層拘謹的皮,他起開一瓶人頭馬和熊哥碰了碰,“今晚上我陪你,咱哥倆盡個興!”
咕咚咕咚灌下了三瓶,任川有點嗨了,他知道為什么暴發戶喜歡喝酒喜歡唱歌,因為真他娘的爽!
他沖上點歌臺,搶過了麥克風,想想他以前唱歌都是溫柔且深情款款,但是今天他瘋了,沒有半點風度可言,聲嘶力竭地吼,“哎哎哎!別再讓我東張西望,別再讓我天天猜想,誰是我的新郎,我是你的新郎,誰是我的新郎,我是你的新郎,哎哎哎,你快快來到我的身旁——!”
鄉村愛情,十二季大型電視連續劇,熊哥一個東北人登時就上頭了,“別再讓我東張西望,別再讓我天天猜想,誰是我的新郎,我是你的新郎——!”
那不像是在唱歌,感覺是在喊自己家的豬回圈,調門一個比一個高,嗓子都要劈了。
任川不要面子也不要風度了,原本的那些虛偽可笑的底線都被破壞殆盡,這樣一個酒臭的夜晚,這樣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他只有接受這樣的現實,才會不顯得那么狼狽。
沒有人能永遠高高在上。
喝酒喝到后半夜,任川都疲憊了,要了一碗雞湯面唏哩呼嚕的吃,忽然有點懷念江桓的手藝。
熊哥攬著他的肩膀,主動開口,“你那公司,我在東北的時候就聽說過。”
“嗯?”任川挑起眉毛看他,“我們可沒有東北分公司。”
“你忘了?”熊哥邊比劃邊說,“你們那個什么助農通道,唉我去,牛逼啊!”
他激動地一拍自己大腿,“你知道我回老家的時候看到了什么呢?哎喲,原本窮的跟什么似的,鳥都不愿意在這拉屎,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錢蓋新房!我都納悶了,哪來的錢,后來才打聽清楚,你們這些北京來的人,上山下鄉,拉電線,扯電網,田間地頭搞直播,幾毛錢都不要的地瓜土豆,嘿喲,賣個七八塊都不嫌多!”
任川也有點沒想到,助農通道是他當初提出來的,也是他,力排眾議搞下去的,甚至在資金鏈斷裂之后,都沒有取消資金補貼,賠錢替老百姓賣東西。
“哥信你。”熊哥熱情地攬著他肩膀,哥倆好似的,“以后哥跟著你干了!你說個數!哥現在就給你投!”
做生意不是靠熱情,任川想先讓他冷靜,“等等,你先聽我說……”
“還說什么說啊!”熊哥直接拿出自己手機,咔嚓就加上了任川的微信,“你說個數!哥哥現在就給你轉賬!”
任川沒想到到熊哥這兒,一點彎子都沒有,他本來還想著帶他去公司看看。熊哥看他一直不說話,點兩下手機,咔嚓就轉過去兩千萬,“行了!這是定金!”
任川看著自己手機上多出來的兩千萬,都覺得有點夢幻,他娘的自己喝了一個月的酒,都沒撈到一百萬,今天,在這個破包廂,竟然輕輕松松就拿到了兩千萬,抵得上A輪融資了!
他娘的今天就是胃出血都值了!
任川把手機丟在了一邊,擼起袖子陪熊哥繼續拼酒,手機鈴聲響了數次都被喧鬧的音樂給壓下去了。
江桓皺著眉,他已經給任川打了十幾個電話,可都沒有人接。
深更半夜,鬼知道任川喝成了什么樣,江桓穿上了外套準備去找。
開車的時候,他的眉頭就未舒展開,總覺得任川隱瞞了什么,就算是年末,也沒有必要喝那么多酒。
他將車停在了翡翠樓門口,直接就推門進去,一樓是鬧哄哄的酒吧,勁爆的音樂,搖曳的人影,堪稱是群魔亂舞。
杜公子攬著陪酒女,一邊喝酒一邊放肆大笑,“你知道任家的那個兒子么?哎喲我去,真是絕了,以前看他狂的跟什么似的,他爸就是個賣首飾的,他那尾巴都翹上天了。”
“我就是看不慣他那狗樣子,你知道最近怎么了么?他那公司啊,被心腹給坑了!兩個億就這么不翼而飛,他腆著個臉到處拉投資呢!”
“上次求到我頭上,你知道我怎么說么?我直接給他一條裙子,讓他穿上去酒會,要到一條男人的領帶,我就給他投錢!”
杜公子吹噓著,“那小子還真穿了!別說像模像樣的!這要是個女人,我肯定給他拐到床上,上個十次八次的,看看有什么——”
他話還沒說完,這時候只聽見爆裂聲響,一個酒瓶狠狠砸在了他的腦袋上,玻璃碎片飛濺,響起一片女聲尖叫,“啊——!”
鮮血順著額角流淌下來,杜公子一摸,看見血都愣住,“他娘的哪個狗日——”
江桓直接拎著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手里提著碎成一半的酒瓶,鋒銳的邊緣就抵在杜公子的脖頸上,牙關緊咬,手背上繃起一道道青筋。
杜公子臉色都變了,說話哆嗦著,“你……你敢……”
江桓冷笑一聲,手中的酒瓶往前進了兩分,將他的脖頸割出一道道的血口,“你看我敢不敢?”
他連目光都是冷的,像毒蛇,也像寒冰,任川的早出晚歸,每天身上的酒氣,甚至連時不時的胃痛都有了理由。
整整兩億,那是壓在他身上的重擔。
江桓無法想象,任川為了錢,對著別人鞠躬哈腰,在酒桌上幾十瓶幾十瓶地灌自己,甚至都丟棄尊嚴,穿上女人的裙子。
光是想一想他就渾身發抖。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寶貝。
是他想奉上王冠的無上之王。
卻被別人輕而易舉地踩進塵埃。
江桓的眼里充滿血色,看著手中的杜公子就像是在看著一灘爛肉,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殺人。
翡翠樓的老板聞聲而動,姍姍來遲,見了這場面汗都下來了,不問杜公子第一句先是問江桓,“江總,您沒事兒吧。”
杜公子哀嚎著,“他娘的有事兒的是我!”
“不值得您動怒。”老板勸說著,“有什么事兒您消消火。”
江桓冷哼一聲,“消不了。”
今晚這姓杜的狗東西別想全須全尾地走出去。
人群中已經開始議論,這突然闖進來的是哪一號人物,讓翡翠樓的老板都這么畢恭畢敬。
“聽說是何家……”
“那個何家啊……”
“可剛剛不是喊江總么……”
“你不知道,何家大少爺自己給自己改的姓兒……”
“大少爺?還有個二少爺?”
"噓……小點聲……"
杜公子的血越流越多,滑膩膩地淌了江桓滿手,鮮紅刺激著他的眼球,一片吵鬧的吵雜中,他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那聲,“哥……”
江桓轉過頭,任川就在他身后站著,手里拿著西裝外套,還沒有看清楚情況。
他首先看到了江桓手上的鮮血,臉色登時就變了,“哥!你受傷了!”
江桓冷冷地看向杜公子,“跪下。”
“磕頭道歉。”
杜公子還在反抗,“你他娘的等著,我爸馬上就來了——!”
江桓一腳踹上了他的膝窩,壓著他跪了下來,半截酒瓶就抵在他的大動脈上,“磕頭,道歉。”
“別讓我重復第二遍。”
杜公子吞咽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地朝任川磕了一個響頭,“我……我錯了……”
江桓把他的腦袋壓地更低,“繼續!”
杜公子都要崩潰了,“我錯了——!”
任川人都傻了,就聽見咚咚的磕頭聲,江桓在他不遠處,兇性畢露,像頭狂怒地雄獅,展露著他從未見過的一面。
杜公子的額頭血流不止,磕著磕著,自己哆嗦著尿了。
江桓松開了他,朝著任川走過來,將沾染鮮血的那只手背在身后,伸出干凈的那只手摸了摸任川的臉,聲音帶著一點顫,“寶兒……”
任川把他擁抱入懷,江桓身上的兇性一下子就消失掉了,狂怒的野獸,心甘情愿被愛人拴上鐵鏈。
任川摸著江桓的腦袋,有點不敢相信,“你怎么來了?”
“大概是……”江桓吐著溫熱的氣息,把頭埋在了任川的頸窩,熟悉的味道,安撫了他血管中暴虐的因子。
“……有些想你。”